秋後算帳,現在開始。


    “哎喲,這又不是習俗,新人進門跨火盆跪父母的,你說你給我一腳,我丈母娘啥的都不在眼前,我跪給誰看啊。”


    陳澤這個人吧,估計現在別說臉了,啥都沒了。被人恨踹了一腳,他還跟林木臭貧。


    “誰讓你來的,你跑我家來幹什麽?鬧騰這麽大動靜,你丟不丟人啊。有沒有腦子,要不要臉,對不對得起你身上的衣服?我看見過很多人,臭不要臉的我也見過,怎麽就沒看過你這種極品,什麽外星生物進化的?是不是人呀你。”


    林木氣炸了,什麽話都出來了,指著陳澤的鼻子就罵。你個不要臉的噁心不是人的怪獸,大腦進水小腦缺氧,簡直就是一怪胎被外星人附體了。


    “哪有你這麽鬧得?我還怎麽走出這個門?”


    “誰讓你不讓我迴家啊,我都多少年沒迴家了,好不容易可以迴家了,你還不讓我進門,我隻好想辦法唄。”


    “你的老家在蒙古,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住破廟,我的家就是破廟,你住橋下,我的家就是橋下。我們是兩口子,生死不離的。”


    陳澤理直氣壯得很。


    “放你的屁。”


    林木眼珠子都瞪圓了,就沒看過比他更無賴的人。


    “我二十歲當兵,離開蒙古多少年了,都說軍營就是我的家,難道我的家就是軍隊的宿舍嗎?那不會讓我有歸屬感的。我的家,應該有你,有個溫暖的房子,有可口的飯菜。”


    陳澤臉色一整,他要的家,不是蒙古的蒙古包,不是有那疊的方正的被子的宿舍,而是溫暖的地方,有柔和的燈光,有林木存在,有電視聲音,有廚房做飯的聲音。


    掃視了一圈,方方正正的沙發,純白色,沒有褶皺,沒有坐下去得痕跡,白色的歐式茶幾,白色茶具,白色底板,黑色白色交織突然露出一點鮮血艷紅色的裝飾畫,怎麽看,都跟太平間一樣,森冷的怪嚇人的。就連窗簾都是白色的,不過好一點,白色的窗簾上有這暗花。


    溫暖?個毛線啊,不可能啊。在這呆著,自動降溫到零下幾度,就跟林木給他的感覺一樣,清冷。


    各種白色交織著,然後用了大麵積的玻璃,加重層次感跟森冷度,唯一的綠色,就是牆角那幾根水生富貴竹,不過也是蔫頭蔫腦,耷拉著葉子了。


    不然塵間煙火。這是陳澤第一個印象。


    溫暖什麽的,不靠譜。


    “那個,我的家,是有你,有個幹淨整潔的就跟太平間一樣,有可口飯菜的地方。”


    陳澤好口才,馬上把溫暖置換掉。因為這個裝修真的溫暖不了人。


    “那好,明天我繼續帶你去太平間吃飯。”


    他不是說迴家嗎?太平間是他的老家了吧。


    “大晚上的不玩這麽重口味的事兒啊,我給你做飯吃。”


    陳澤吧這篇掀過去,他發誓,這裏,隻要他入住了,那他就不會讓這裏隻有太平間的感覺,他會讓這個幹淨的找不到一根頭發絲的地方,充滿人氣兒。


    林木心裏別扭極了,他總感覺,自己最後的地盤,屬於他自己的地方,被人入侵了。


    心靈最後的聖土,他最後可以喘口氣兒的地方,被人占領了。


    憋屈,不痛快。


    “我這裏沒有做飯的東西,出去吃吧。我請你,算是答謝你救我一命。”


    “沒關係啊,我帶來了,家裏有電就可以啊,我買電磁爐啦。”


    陳澤很獻寶,從他的大包小包裏拿出電磁爐,兩幅彩色的筷子,一個白色的帶著鴛鴦戲水的白瓷兒碗,一個繡著並蒂蓮的碗,還有魚戲荷葉的盤子。


    “我菜都買好了。說了好給你做頓飯的。肯定什麽都準備好的,你看看,這蝦鮮不鮮?魚都是活蹦亂跳的。”


    陳澤往外掏著食材,林木往後退了一大步,他的純白色拖鞋上才沒有漸上腥氣。


    “我給你做水煮魚吃。油燜蝦。多點紅燒肉,在素炒幾個菜。紫菜蛋花湯,好吧。”


    陳澤一臉的興致勃勃啊,一樣以潰瘍的顯擺給林木看,看著魚,看這肉,看這青菜。


    菜葉子掉在地板上,林木的眉頭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了。


    “都丟了,噁心死了,家裏充滿各種古怪的味道。”


    “丟了怎麽吃飯哪。這是最新鮮的東西啊,不會有怪味道的。你每天吃的飯就是這東西做成的,你噁心這些原材料,你惡不噁心飯菜啊。這麽挑,跟我摳氣撒嬌那。”


    林木指了一下地板上的菜葉子。


    “廚房在左邊,帶著你的爛菜葉子給我滾進去,再多說一句,你就給我滾出去。”


    “你就不怕我在你樓下唱忐忑啦?”


    陳澤笑嘿嘿的。


    “你就給我唱海豚音我也不怕。大不了我不迴家了,我會我爸媽那裏住。”


    “咋們兩口子吵架,沒怎麽著呢,你跑娘家幹什麽啊。”


    林木臉發熱。指了一下廚房方向。


    “滾進去。”


    陳澤馬上乖溜溜的要往裏走,剛邁出一步,馬上從這些包裏,找出一雙拖鞋,換上了。脫了皮鞋,規規矩矩的開了白色鞋櫃門,放進去。鞋框子裏擺著幾雙林木的鞋子,有他的愛穿的休閑板鞋,有皮鞋,還有靴子,各種拖鞋,不過拖鞋一般都是白色的。他的鞋子比林木的鞋子大,就這麽端端正正的擺在林木的鞋子旁邊,怎麽看都覺得這是入侵第一步,他就跟這雙鞋子一樣,站在林木的身邊呢,心裏美滋滋的,幹點正經事啊,給他們家的小木頭做飯吃啦。


    收拾了客廳,帶著菜葉子往裏邊走。


    “好男人嘛,就該跟我一樣,入得廚房做飯伺候家裏的愛人,上得廳堂可以站在他身邊接受他親人朋友兄弟的檢閱,可以再床上伺候的他欲仙欲死,一夜幾次龍精虎猛,可以保護的他安全不被傷害,可以掙錢給他買好東西,想要啥,說,一句話的事兒,要鑽石給買七個鑽戒,一天一個輪著戴,要房子買倆,這個月住在這,下個月住在那。要車,買五輛,一天一個換著開。好男人嘛,好男人的定義就是不在乎你睡了多少個人,而是為了你的愛人,你拒絕了多少人。好男人不是自已誇自己的,是看愛人臉上的笑容的,他笑的幸福開心,那都是自己的功勞啊。以上幾點我都可以辦到,我就是好男人的代表啊。”


    陳澤搖頭晃腦,一邊走一邊嘀咕,聲音不大,可偏偏正好讓林木都聽到了。


    突然耳後生風,陳澤嚇得趕緊一縮脖子,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頂在他前麵的門框上。


    “我有一個大冰箱,把人殺了肢解了完全可以裝進去。你不怕死的話,就繼續胡說八道。”


    林木閑閑涼涼的坐在沙發上威脅他,陳澤嚇得頭也不敢迴,夾著屁溜溜兒的滾進廚房。


    “收拾不了你了口得瑟,再得瑟一句,弄死你。”


    林木打開了電視,繼續看醫學手術視頻。


    “你就這麽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嗎?”


    陳澤悄悄探出半個頭,就怕林木的手術刀在飛出來。就奇了怪了,他哪來這麽多的東西啊。迴家也不消停啊。


    “想好了再說,今天下午你是怎麽捉弄我的。要不是看在你幫了我的份上,你看我管不管你是誰,早就殺了你。”


    “可是,你也樂在其中啊。我那麽親吻你,你也迴應我了啊。”


    林木從口袋裏摸出一把手術刀,拿起一個火龍果,放在茶幾上,他也不是都怎麽做到的,就聽見刀舞劃過空氣,帶出唰的一聲響,胳膊那麽一揮,火龍果兩半兒了。


    陳澤嚇得馬上縮迴脖子,林木真的招惹不起,他就跟古代那種能一招斃命的大俠客一樣,他會一招就要了人的命,動作快速淩厲的很啊。


    林木哼了一下,很滿意,家裏安靜了,沒有煩人的聲音跟他絮絮叨叨了。


    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陳澤扁扁嘴,小小聲的在廚房抱怨。


    “不要以為隻有你會刷手術刀,老子也會玩軍刀,誰讓你是我喜歡的我愛的人,不能刺激你的自尊心,要不然,我也讓你看看我飛鏢的能力,那絕對是百發百中。你能飛手術刀,我還會刷菜刀呢。讓讓你吧,讓著自已的媳婦兒又不是丟臉的事兒。這沒啥啊,他高興就好唄。”


    第118章 親愛的,吃飯啦


    刷刷刷的去魚鱗,這邊煮著米飯,那邊就開始炒菜,廚房的香氣吸引了林木,林木有些荒神,多久家裏沒有出現過這個味道了?


    很熱鬧,很香。


    他喜歡安靜,但是,太安靜就真的跟太平間一樣,除了自己的唿吸沒有第二種聲音,所以他迴家就會打開音箱,開電視,唱歌也好,廣告也好,至少讓家裏有少許生機。他在醫院工作的時間長,在太平間呆的時間也長,雖然那是他的興趣愛好,但是家裏是他完全放鬆的地方,他也需要一個可以讓他放下一切的環境,整天那麽高傲的端著,也累啊。


    這個人來了,嘴裏哼著鴻雁,廚房裏傳來鍋碗瓢盆協奏曲,刺啦一聲,炒菜,砰的一下,關櫃子,鏟子磕到了鍋子。


    原來,家裏沾染屬於人類的聲音,不會煩,反而是一種溫馨。


    田遠說,就有這麽一個人,他迴來了,滿屋子的聲音,雖然無奈,但是很高興,至少家裏不是自已了。他一直以為,這是因為潘雷陪在田遠身邊的時間太少,田遠對於潘雷的迷戀,現在看來,他說得對,真的有這麽一個人,可以驅趕安靜,不在死氣沉沉。


    炒菜的香氣,他一直都是被當做王子一樣供養著,母親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爸爸對媽媽很好,從很小的時候,家裏就有保姆,他也是被教育成君子遠離庖廚,直接導致他什麽飯都不會做,出來自已生活,能湊合就湊合,想吃什麽就去張輝那裏。


    難以想像,他的家裏,除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有飯菜香。


    入侵,點點滴滴。


    從生活,到身體,到思想,他這個人,似乎,正如某種細菌,慢慢入侵他。


    林木瞬間有些情了,他的地盤他的生活他習以為常的日子,就會被這個人顛覆嗎?


    他清冷的心,會沉淪嗎?


    杜絕這種事情。


    林木起身去洗手間,拿起八四消毒液,倒進盆子裏,放水,拿過一個抹布浸泡,端到客廳,挽起袖子,就要拎起抹布擰幹,準備給他的家裏消毒,抵製這種屬於陳澤的入侵。


    哦,忘了說,林木是有些微強迫症的,他一緊張或者是心情煩躁的時候,就開始大掃除。這也是為什麽他的家裏一塵不染,就看不見一根頭發絲,不是保潔做的哦,是他自己大掃除弄得。幹淨的恨不得想把自己丟進消毒水裏,從裏到外的洗刷幹淨。


    這是不同於那幾個哥們的地方,那幾個人超懶,懶得掉渣渣。他是超幹淨,心情不好就徹底消毒。


    想像一下,林木,仙童一樣的林木,王子一樣的林木,彎腰撅腚的拿著抹布上上下下的擦桌子擦地板,戴著口罩圍裙,趴地板上擦拭沙發底下,那該是什麽一種場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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