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祈冷笑著縮到床邊,抱著膝蓋閉住眼,沾血的白發胡亂交織在一起。


    和那個時候一樣,被遺棄,無人過問,連他自己都放棄了。


    雪在他的身上越堆越厚,他輕輕打個寒顫,雪又紛紛然地落下了。


    沈玖言小心地站起來,找到何遙給他的針劑,刺進他的手臂。


    陳斯祈隻覺一陣刺痛,茫然地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站在身邊的沈玖言,藥效快速麻痹他的神智,他苦笑了下,摔進沈玖言的懷裏,不動了。


    那一刻,沈玖言在他眼中看到了沉淪,陳斯祈會想他終於還是嚇到這個人了,自己又要是一個人了。可萬一不是呢?


    說好的誓言,誰願意就這麽輕易作廢…


    沈玖言被一個瘋子搞得焦頭爛額,終於也釋然了,將人平放在床上撥通阿殺的電話,“來接我們,該迴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覆水難收可我仍然相信奇蹟〣( ?δ? )〣


    第84章 你的過去,我記得


    一個不大卻收拾的利利索索的小院,一個花容漸失不再風華的女子。


    沈玖言輕嘆一聲,究竟是誰欠了誰的債,非要打破這來之不易的祥和。


    “連夫人,又見麵了。”沈玖言先是堵了人家的路,這次又不請自來,連雲柯心裏不滿卻也沒表達出來。請他在客廳裏休息,自己先去廚房沏了壺茶,這才坐在他對麵,細聲慢語問,“沈九爺來…”


    “夫人,瑤瑤不在嗎?哦,說來唐突,那日跟在我身邊的人有個朋友,名叫陸瀟,之前曾和我們說瑤瑤是他的女兒,所以那日我才會冒犯夫人。”


    沈玖言早已忘了自己曾經是為何要追求一個麵癱的形象,有人受了刺激漸漸閉塞,有人受了刺激卻越發圓滑。他為了圓滑更是不能冷著一張臉。所以他想像了一下現在的微笑的樣子,大概配得上幾個字-衣冠禽獸。


    “嚴重了。”連雲柯說話拿捏得當,倒真有幾分的貴婦做派。“瑤瑤是我的女兒,你既然能找到這裏,應該也查清楚了,至於陸瀟,那是我認的個弟弟。當然,我也不介意他像對待自己親生女兒一樣對待瑤瑤。”


    沈玖言保持著紳士的笑容,生來不是一雙桃花眼,卻也因為演員天分裝得有了攬桃花的韻味。


    “夫人說得哪裏話,我朋友也是之前與陸瀟有了些過節,才會留了心眼,本來要親自拜訪的,不想那天迴去就病了,所以才讓我來叨擾美人。”


    沈玖言一邊說,一邊拿出前幾天陸瀟給他的複印件,“陸瀟和我那朋友開玩笑,說他是您的兒子,還拿了這個當證明。”


    沈玖言把複印件遞過去,連雲柯沒有動,“不用看了,我就知道那魂蛋背著我做了什麽,沒想到是去給我認兒子了…沈九爺,你覺得他是我兒子嗎?”


    “這不好說。”沈玖言將複印件收了,小口品著茶。他看起來慢條斯理的,心裏也確實沒什麽風浪。往事隨風盡數散去,他就算一無所獲的迴去,陳斯祈也不會再跟他要什麽了。


    沈玖言目光暗淡,“我那朋友在安冼那住過一段時間後記性就不太好了。如果不是陸瀟給我們打了個不友好的拜年視頻又在暗中推波助瀾,我肯定找不到您。”


    “那你又想從我這裏知道什麽呢?”連雲柯也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他麵對麵坐著,像是好友聚會一起喝下午茶。


    沒有後悔也沒有不知所措。


    這一天對於連雲柯而言或許已經等了太久,她隻需要把排練過無數次的對策表演出來就可以。


    “我視他為生命中的一點敗筆,早就把與他有關的東西扔的一幹二淨,包括他的親生父親,我也在很久前就查不到他的去向了,聽說他住的地方地震還引起了海嘯,說不定已經死了。”連雲柯說這些是早已不像曾經那樣激動,隻是平靜地訴說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沈玖言試著從她眼中看到哪怕一絲悔恨,可惜有的隻是平靜。


    過去太久了,無論是曾經該悔恨的還是現在該痛哭的,都已經被時間摧殘的隻剩斷壁殘垣。


    沈玖言想,經曆過的人現在不是不在了就是忘了,曾經的小樓早被拆除,曾經的物證怕也沒有存留於事的。


    “您不想要他,能把他給我嗎?”沈玖言說話有些卑亢,連雲柯不會不知道他和陳斯祈的關係。他從開始就沒有玩的意思,就算娛樂圈烏煙瘴氣報導胡說八道,他喜歡誰還是不會錯的。“我和您一樣都是不屑用這些東西來威脅別人的,但我很想讓他做個完整的人。”


    “他的東西我都燒了。”連雲柯沒有妥協。沈玖言繼續讓步,“那您能告訴他多大了嗎?他以前叫什麽?”


    “忘了。”連雲柯放下茶盞,當她終於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心空了。


    她現在有一個比較完美的家庭,有疼愛的女兒,可她在一家人團圓最快樂的時候也會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兒子,他隻是為了應證她愛過他就這麽不負責地打了一個賭,把自己的未來給了安冼,就這麽活生生逼瘋了自己…


    而那時安冼真得好風光,比現在英俊有才,迷倒的又何止是萬千少女?那時就算知道他有什麽陋習人們依舊義無反顧,因為那時安冼也不像現在這樣做得如此過火…


    可惜都過去了。


    也什麽都不剩了。


    連雲柯忘了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麽,她小心把玩著茶壺,問,“他真得瘋了嗎?”


    “如果我迴答夫人這個問題,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沈玖言甚至想過直接動手,可他忍住了。


    虎毒不食子,這世上當真會有心如鐵石的人?


    他不相信。


    “我生下他他父親連抱都沒抱過他一次…那時我出院抱著他,有個和尚問我,這孩子是不是沒有父親…我當時還因為他那句話哭了。後來和尚說,如果我不介意,就給他起名叫他空桑…跟我姓,叫連空桑…”她紅了眼睛,因為沒有落淚自己都不知道,“楚辭大司命中有雲,君迴翔兮以下,逾空桑兮從女。空桑是山名,多長做琴瑟的木材…那時我並沒有發現和尚和我的意思截然不同。”


    是了,中國文化博大精深,空桑還有一個意思,非父母所生,來路不明者。


    陳斯祈,就是那個來路不明的人。


    “你說他病了,我這裏有副中藥方子,你給他煎了藥…應該還管用。”連雲柯遞來的單子破爛不堪,泛黃的紙張上寫著一長串藥名。沈玖言小心手下,連雲柯早已沒有說下去的心思,下了逐客令。


    原來當年都是恨不得他從未出生過的人,也終究還是被時間磨軟了性子。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個虐的尾巴…托下巴(〃ω〃)有可能大年三十就讓斯祈找媽媽了~表信我(?????)?


    第85章 混沌(一)


    屋裏裏很黑,沒有人,沒有聲音,什麽都沒有。


    身上是厚重的被子,好重…壓的不能唿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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