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九爺我晚上出去玩玩,你自己解決晚飯吧。”


    “去哪?”


    “飆車。”


    沈玖言思考了一下,沒有迴答。


    今天戲拍完的早,陳斯祈迴去沖了個澡,換了身厚點的衣服準備出門。關門時被沈玖言卡住,他穿了件棉衣,帶著圍巾道,“我去看看。”


    陳斯祈飆的車是標準的二人規格的摩托。陳斯祈帶著皮手套扶住車把,“上來不?”


    沈玖言跨上車,“開慢點。”


    摩托猛地沖了出去,顯然是和沈玖言的意思陰奉陽違。沈玖言抓著身後的鐵架一言不發。刺激伴隨著恐懼確實讓人激動,但如果被理性懸崖勒馬也就僅此而已。


    車子在小巷裏發出轟鳴的巨響,每次轉彎都是一次危險的滑行。他們沿著河騎行,薄冰安靜地浮在冰麵上,遠遠看去是靜止也是逃脫。橋下的燈紊亂水麵的黑,像是揉碎了天空的虹。


    沈玖言突然說,“結冰了。”他終於見證了冬天的來臨,已逝的時間僅剩一生難忘的歡痛,而未來的渺茫,也在這一刻不在遙遠。他鬼使神差道,“你要不要和我試試?”


    車子猛烈搖晃,像匹烈馬搖頭擺尾努力把上麵的人甩下來。沈玖言抓著陳斯祈的衣服心髒跳的飛快,雙眼被寒風吹得眼淚直冒,無法睜開。


    終於,車子最後停在了路中央,陳斯祈一腳撐著地,目視遠方,“試什麽?”


    沈玖言被他冷冰冰的聲音刺了一下,跳下來走到車前,扣住陳斯祈握車把的手,“試一試上我的感覺,”黑暗給了他最好的保護。寒冷冬夜早已無人見證這荒誕的一幕。沈玖言手凍得通紅,他移開視線看向河麵,緩緩下沉的孔明燈卻在瞬間照亮冰麵。


    他垂下眸,兩張相似的臉因為沈玖言刻意壓製自己的盛氣淩人而更加難以分辨。“我沒有開玩笑,也不是在捉弄你。給個痛快吧。”


    沒什麽可問為什麽的,現實的愛情遠沒有磨難的見證,所謂喜歡也隻是在剎那間天雷勾動地火。隻是每個人又在淪陷時表現的那麽認真,好像理性總會戰勝感性一般。


    陳斯祈提了提不夠溫暖的圍巾。飛馳而來的汽車帶著對他的無盡怒罵沖向遠方。他說,“你打過我兩次,因為拍戲吵架兩次,帶我去醫院兩次,現在還濫好人的收養著我,或許還在我不知道地方因為我得罪著誰。我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你遠比自己想像中更害怕成我的同類,我不能拉你下水。”他示意沈玖言上車,車子在路邊慢慢行駛,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瘋狂。


    沿路經過的每一棵樹都像在無聲記錄著時間的流逝,下一刻或許是準許,也可能是拒絕,但一定會有結果。


    這種安靜沈玖言再熟悉不過,就如同陳斯祈這個人哪怕瘋狂,也隻是一時的。花費一切精力去釋放後的寂靜,更可怕的是死寂。


    任何人都害怕這種死寂。


    陳斯祈有些嘲諷地說,“但你這麽說我會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麽吸引了你,讓你失去理智。”


    “正視自己就算失去理智嗎?原來在你眼裏社會上每個人都是在裝孫子。”沈玖言搓了搓早已麻痹的手。早已習慣隨波逐流的人是不會整天對生活的環境哭天喊地的,這也是陳斯祈所不能懂的。


    很多時候人們都會忘記身邊人的年齡。因為誰也不會強大到無限包容,哪怕是夫妻也要學會獨當一麵。但這一刻沈玖言才意識到這個執著又偏激的人,還是個比他小三四歲的孩子。初出茅廬,他一人獨行太久。


    “九爺,如果我自私的同意說不定你哪天恨我了就給我來個毀屍滅跡。”或許這是個笑話,但這次他沒有笑,摩托利箭般竄了出去,“我怎麽跟個女人似得這麽矯情?如果真到那時候也是我咎由自取…你知道嗎?我們這種人就是在飛蛾撲火,運氣好的廝守一生,運氣不好的不一定孤獨終老,而是死無葬身之地。和亂臣賊子一樣被人恥笑謾罵,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紀。”


    腕部突然被手臂用力圈住,陳斯祈不得不靠進身後人的懷裏,身體也在此時變得僵直。他苦笑著垂眸停下車,逆來順受的如同待宰的羔羊。


    沒有人知道,他多麽希望對方就這樣不放手。


    “我覺得承諾在沒有法律支撐下一文不值。人生長短情義深淺都非人力所能希冀。但如果有一天你要走,我拱手相送,如果你迴來,我千裏相迎。”


    沈玖言也在漫漫長夜中變得浪漫,或許是因為這種柏拉圖的感情本來就不夠真實。他嚐試直視自己,笨拙的與人談判,希望能換來對方的妥協。


    “那什麽時候讓我上?”陳斯祈轉移了話題,輕鬆的語氣帶著笑意,好像他隻是在知道對方心意後開了個玩笑開嚇唬對方,所以也不等沈玖言迴答便繼續說,“記得買好東西做好心理準備,我可不溫柔。”


    他眯著眼看著被高樓半遮掩的月亮,“網上有一種表白的說法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他頓了頓,聲音輕了很多,像是怕吵醒難得熟睡的膽怯,被寒風吹得微紅的臉頰從圍巾裏伸出些,“你知道摩托最快的車速是多少嗎?你看著前麵的車站牌子,我一秒就可以趕到那裏。如果有人在那裏等我,我還會更快,因為我想告訴那個人,我喜歡你。”


    車速在瞬間提到最快,連聲音也變得支離破碎。唯獨那句刻意遮掩的告白讓沈玖言聽得一清二楚,因為他也一直在等,也像對方一樣飛蛾撲火的沖向了短暫的光明。


    沈玖言想起恩師帶他去gay吧喝酒時說,“你看愛情這東西就像一杯酒,度數不高但酒量再好的人喝完也會暈頭轉向。它不頂餓卻也能讓人在短時間裏不再飢餓。它可以讓人住進醫院也可以讓人一夜好眠。但有的人就被嚇得退縮了,有的人就被真得傷害了,也有的人就這麽一生快樂的度過了,你說它是不是很神奇?”


    車子在顛簸中飛離地麵,又重重落下。碾碎一地冰霜,讓碎冰在地麵上撒成長河。


    打滑的車子在路上扭成長蛇,完成一場帝都無法完成的特技表演。揚起的狂風捲走枝頭最後幾片枯葉。他們完成了沿河一圈的騎行。


    河邊裹著冬衣的人越來越多,零散地蹲在角落燃起火焰。焚燒紙錢的氣味隨著河飄遠。分明是陰冷惆悵的夜晚,卻也因這星星之火而不再那麽寒冷。原來對逝者的思念也可以溫暖隻片角落。


    陳斯祈停下車靜靜地看著,無思無覺地模糊了視線。直至星火被最後一捧風送走,他才抹了把凍僵的臉,唿出一口哈氣,“走吧,太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教主並不是優柔寡斷像個女人,而是不能為了一己私慾把別人拉進水。現實有人破罐子破摔選擇419,也一定會有人認真考慮,希望能和異性戀那樣平凡安穩過一輩子。(●––●)


    第28章 軌跡(十一)


    “我是家中次子,除我之外家中還有一兄長和一弟一妹。”孟子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中的骨灰,“你最好快點想起自己是怎麽死的,不然孟子凡也不會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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