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頓時一臉驚恐,立刻搖頭,小手緊緊扒住炕沿,央求的說:“姐姐,你別把我送走,我會少吃點,我還會幹活,幹什麽都行。”


    祝曉敏心裏一軟,柔聲說:“小毛,姐姐不是怕你吃,隻是你阿姨這麽對你,是不對的,我們得讓公安叔叔知道,等報完案,你再跟我迴來,就住在這裏,等你媽來找你。”


    小毛睜大眼睛,眼裏混和著驚喜和不信:“真的?我媽會來?”


    祝曉敏點頭:“你爹騙你媽說,把你送迴了村裏,前幾天你媽迴村去找你了,找不到你她一定還會迴來,她知道這個地方,如果她知道你在這裏,一定會過來找你。”


    小毛歡喜的連連點頭,眼淚卻又掉了下來。


    陸明崢旁邊看著有些不耐煩:“別哭了,你可是個小夥子。”


    祝曉敏瞄他一眼:“他隻是個孩子。”


    陸明崢不說話了,扭過頭小聲嘀咕:“小亦比他還小呢。”


    祝曉敏權當沒有聽到,給小毛把棉衣穿上,又圍上條圍巾,這才帶著出門。


    找附近的派出所報案,先讓小毛講述了家裏的情況,這才自己把兩年前在火車上遇到這祖孫三人,後來招待所又見,直到廠裏遇到曹秀秀,今天認出小毛的事詳細說了一迴,又再挽起小毛的袖子褲腿給公安看。


    涉及到婦女兒童,過來接待的是一男一女兩名公安,最初詢問的時候,兩人還都是一臉淡然,公事公辦的樣子,可是看到孩子手腳上的凍瘡,還有凍的發黑的半截小腿,女公安瞬間動容,立刻叫了醫務室的人過來幫忙檢查。


    祝曉敏旁邊說:“我們先來報案,一會兒帶去醫院瞧瞧。”


    女公安點頭,語氣都溫柔了幾分,筆錄做完,又問了小毛幾個問題,向祝曉敏說:“紡織廠既然有楊立蘭招工的信息,要找到她不難,隻是曹秀秀迴了老家,我們隻能盡量聯係。”


    祝曉敏點頭:“她迴去找不到小毛,應該還會迴龍城來,這段時間我就把小毛留在食品廠,你們有需要直接過去找就好。”


    女公安由衷的感歎:“幸好這孩子遇到你們,不然這個冬天,他可怎麽辦?”


    是啊,現在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這孩子沒吃沒穿的,說不定就扛不過這個冬天。


    而曹秀秀再也不可能知道兒子的下落,還在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尋找……


    祝曉敏的心也揪了揪。


    做完筆錄出來,兩人又帶著小毛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好在孩子除了營養不良之外,身上隻有一些凍傷和磕碰的皮外傷,並沒有多大的問題,帶了些外用的藥就迴來。


    陸明崢幫忙給孩子上了藥,見祝曉敏始終默默的,微歎一下說:“我們等小毛的事有了結果再迴京城。”


    祝曉敏抬頭看看他,點點頭。


    原本是想早一點迴京城陪自己的孩子呢。


    陸明崢擁她一下,輕聲說:“小亦和小也都會明白。”


    祝曉敏靠著他,好一會兒才咬牙發狠:“大不了,我再多賴兩個月再迴來上班,就說我怕冷。”


    陸明崢低笑一聲,反手揉揉她頭發:“我賴著也行,帶孩子迴來陪你。”


    祝曉敏立刻搖頭:“還是京城安全。”


    想到自己那個媽,陸明崢也有些頭疼,隻能應一聲。


    晚上的時候,江星宇過來,和祝曉敏說定明天參加表彰會的事,見多了一個孩子,很是驚異,聽說是曹秀秀的孩子,更加驚異,等再聽完小毛丟失的過程,說不出的氣憤:“後媽惡毒,那個當爹的當奶奶的其實更壞,這可是他們的親兒子親孫子。”


    祝曉敏微微搖頭:“前年火車上遇到的時候,那個老太婆對小毛就不怎麽樣,何況現在還有另一個孫子。”


    陸明崢卻說:“或者她早知道她兒子在外頭另外成了家。”


    祝曉敏歎氣點頭:“是啊,小毛七歲,那個孩子六歲。”


    江星宇看她:“原本你說表彰會後迴京城,現在怎麽辦?”


    旁邊常大林倒是說:“隻是一個孩子,我們也能照顧。”


    經過幾個月的流浪,小毛很怕生,可是可能是之前錢剛寡婦對他釋放的善意,再加上院子裏有兩個比他小的孩子,這一會兒已經在院子裏跑來跑去。


    祝曉敏隔窗看看,隻能說:“到時候看情況,曹秀秀迴村找不到孩子,應該馬上會返迴來。”


    幾個人說著話,錢剛寡婦正進來聽到,忙接口說:“祝廠長,曹家妹子我們也不是不認識,你們要走就走,小毛留下,他娘不來,就和我們一起過年,正好我要給閃閃和香玉做衣裳,就給他的一起做了。”


    錢剛寡婦和金春秋的兒子叫金閃閃,金夏至的女兒叫金香玉,都是白桂花給取的名字。


    祝曉敏詫異:“怎麽你還會做衣裳?我怎麽不知道?”


    錢剛寡婦有些臉紅:“剛去柳樹村的時候,我跟著陳大嫂學的,隻是不大有機會練手,也就這幾年才給家裏人做做。”


    說的是剛剛嫁給錢剛的時候。


    前些年窮,雖說錢家比旁人好一些,可是那樣的環境下,吃的好進了肚子旁人不知道,穿上卻不敢太過張揚,而她身為錢元飛的大兒媳婦兒,自然沒有人敢上門找她幫忙。


    馮振興笑說:“春秋媳婦兒的手藝不錯,現在那兩個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她做的。”


    嘖。


    祝曉敏有些驚歎,向錢剛寡婦瞧一眼,有些欣賞,有些惋惜,還有些慶幸。


    欣賞的是,錢剛寡婦實在是一個好女人。


    惋惜的是,她最初嫁的錢剛卻欺男霸女,是個十足的惡霸。


    慶幸的是,錢剛死了,現在她的身邊換成金春秋,以後的日子不會差。


    也確實,那些年錢家的人橫行鄉裏,錢家不少媳婦兒都是強娶來的,所以大多還都生的不錯,這錢剛寡婦想來也是那樣的情況。


    錢剛寡婦卻有些不好意思:“也就孩子們不懂,衣裳凍不著他們就敢穿。”


    祝曉敏被她說笑:“那就拿孩子們練練。”說著倒動了念頭,向江星宇說,“不然我們把廠裏的瑕疵布買些迴來,反正孩子們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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