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錢大丫,夏春花有些氣憤:“是啊,大丫要下地掙工分,迴去還要做家務,那麽些弟弟,也是她和二丫在管,那個聶一飛,真不是人。”


    聶一飛確實不是人,可是養那麽多孩子也確實不容易,為了留住一個掙工分的人,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祝曉敏心裏思忖。


    黃美華也歎氣:“從前還有一個石美君,雖說她掙不了多少工分,但總還能管著孩子,有她在,錢壯媳婦兒娘家好歹會多些貼補。自從石美君悄悄辦了手續迴城,她娘家的人給的貼補也少了,他們兩個人怎麽能養活十二個孩子?”


    祝曉敏好奇的問:“聶一飛存著這樣的私心,錢壯寡婦也同意?”


    夏春花搖頭:“她怎麽會同意,和聶一飛打過好幾架,可是後來……後來……”話說半句,漲紅了臉說不下去,看一眼黃美華。


    黃美華歎氣:“後來有一次,聶一飛說大丫爬了他的炕,事情鬧起來,大丫壞了名聲,再沒有人給她說人家了。”


    祝曉敏吃驚:“真的假的?”


    夏春花說:“鬧起來的時候,正是隊裏下工,聶一飛把大丫衣衫不整的從屋子裏拖出來,不管是真是假,大丫的名聲也完了。”


    “大丫呢?沒有為自己辯解?”祝曉敏問。


    黃美華搖頭:“要說聶一飛那個人,原本大夥兒也不信,可是大丫隻是哭,倒更像是真的。”


    祝曉敏問:“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錢壯寡婦沒了之後?”


    “不是!”夏春花搖頭,“還是去年秋天的事,錢壯寡婦氣壞了,重重抽了大丫幾個耳光,後來也不大給她張羅了。”


    而錢壯寡婦出事,是今年春天的事。


    祝曉敏對錢大丫的印象,前世隻知道錢壯寡婦一死,她和二丫都先後被錢二嬸賣了,這一世也沒大接觸,兩世加起來也談不上了解,實在辯不出真假。


    現在能知道的,是聶一飛已經迴城!


    祝曉敏暗暗握一握拳,還是多問一句:“那現在,那十幾個孩子,就靠大丫的工分養著?”


    “能怎麽辦?也就大隊多貼補點糧食,錢壯寡婦娘家那裏也會給一些,勉強混得過去而已,好在大的幾個也能幹點活兒,再過幾年也能掙工分了。”黃美華微微搖頭。


    最大的一個錢串子,算來有七歲了。


    祝曉敏點點頭,想到過幾年的包產到戶,就說:“好在除了大丫二丫都是男孩子,過幾年頂了用,倒都是壯勞力。”


    知道了聶一飛的確切消息,對於別的事也不再多問,又再轉話問起村子裏的那幾個老人。


    說一會兒話,那邊兩個會計已經各自算好了賬,夏老根那邊也已經把明天幹活兒的人安排好,大廚房那裏的飯菜已經燒好,穀滿倉使喚個人去學校叫了江星宇幾個人,許多人分兩桌子坐了吃飯。


    這下沒有正事要談,聊的就都是各自的情況,村裏人並不知道龍城紡織廠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隻知道是省會城市的國家大廠,祝曉敏又帶著這麽多車迴來,都覺得她是受到重用。


    而聽到江星宇也去了紡織廠,都有些驚訝,夏春花嘴快的問:“江大哥之前迴來,說是分在我們縣裏,怎麽去了紡織廠,是不是找的陸營長幫忙?”


    江星宇嚇一跳,急忙擺手,卻沒有把她最後那句話擋住。


    祝曉敏詫異:“陸明崢?你們見過陸明崢?”


    夏春花還不知道自己泄露了天機,點頭說:“一個多月前,陸營長迴來過一趟,隻呆了一晚就走了,然後隔了沒幾天,江大哥也走了。”


    祝曉敏直覺這中間有聯係,迴頭瞧瞧江星宇,嘴裏卻笑說:“江星宇堂堂正正一個大學生,或者是上頭覺得放他在縣裏浪費人才,才又改配,陸明崢哪有那麽大能耐?”


    江星宇心虛的看她一眼,隻能附和:“是啊,我和陸營長也不算很熟,他怎麽會管我的事。”


    祝曉敏看他一眼,順著問起郭星琪的情況,把話題岔開。


    吃過飯,江星宇仍然帶著五個司機和王彬、馮進七個人迴學校去休息,祝曉敏和劉保全要了鑰匙,帶著剩下的三個人去食品廠。


    肉聯廠的兩個人見祝曉敏會開車隻覺得新奇,小侯卻一臉驚悚的看著她。


    前幾天她拉著劉保全和她去登記學車,被馬禹君好一頓嚷,她們財務隻是一門之隔,聽的清清楚楚。


    怎麽現在,都不用劉保全跟著,她就要自己開車?


    神奇的是,劉保全居然也放心。


    祝曉敏不理她驚訝的目光,拉著她出大隊往打穀場走。


    這個時候,天已經全黑,打穀場上已經沒人,隻是臨近中秋,天上那輪缺個邊邊的月亮非常明亮,山道也看的清清楚楚。


    四個人上車,祝曉敏熟練的發動車子,在打穀場上掉個頭,直接開往食品廠。


    看到是進了剛才看到的食品廠,小侯更是睜大了眼,再看到沒等叫門就打開的大門,吃驚的表情更是收都收不住。


    停好車,四個人在一片“廠長”的稱唿裏下了車,三個人都是驚訝的看向祝曉敏。


    隻知道她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分到廠子裏,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幹部,又哪知道她居然是這裏的廠長。


    祝曉敏也顧不上解釋,和常海亮、夏棟梁、楊俊清、李文澤幾個人打了招唿,一路說著話,往後邊的宿舍區走,到了近前,才向小侯說:“這裏有我的宿舍,你跟我住就好。”


    那邊楊俊清向孫田、李會計說:“客房就在我們廠長的隔壁,我在廠長的另一邊,你們有事情叫一聲就好。”


    幾個人見他安排的周到,連忙答應。


    安排好這三個人的住宿,祝曉敏又叫上大家迴了辦公室,問:“廠裏怎麽樣?”


    常海亮歎氣:“從行署不再給我們運輸支持,也是王科長和我們商量,說縣裏廠子的車也有限,一下子調四五輛,不如一次調兩三輛,多跑一趟,所以現在改成了每個月送一次貨。”


    祝曉敏問:“這隻是京城的,別處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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