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說,在城南的弄月小樓備了酒菜,等門主你去。”


    單司渺聞言嘴角一勾,這個杜習墨,倒比他還心急。


    “門主,我也去!”素顏叫出聲來。


    “……怕是不行。”


    “為什麽?”素顏不悅。


    “因為,那地方素不接待女客。”


    “……”


    “人是怎麽跑的?楚修麵上雖冷,語氣之中卻已掩不住怒氣。


    “那女人似是會些邪魅之術,屬下到的時候很多兄弟都被迷了心智,神情恍惚。”


    “人是從老地方帶進來的?”


    “是,還是那老地方。”


    “相思門的人,當真不容小覷。”楚修冷哼了一聲,“君無衣這一步棋,是想順水推舟,同我賣個兩相無事。”


    “屬下不明白,他這麽做,當真不怕閣主同他翻臉,供出那榭香小築?”


    “他知道我不會,李鴻英對他尚有興趣,我此時同他翻臉,對我並無好處,何況,以葉宮明的性子,定會咬住我不放。”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既然他想順水推舟,那我就遂了他的願。”楚修瞥了他一眼, “你們幾個,去請王爺過來一趟,就說楚修這裏來了一個尊貴的客人,想請他也見上一見。”


    “是!”


    葉宮明隻身一人,進了現下楚修所住的幹坤閣。


    幹坤閣雖不在滕王閣內閣,卻依舊是李鴻英的地方,葉宮明這一進去,滕王閣上下便都得了消息。


    “公子,李長升此時約莫已動身去了弄月小樓,可要派人跟著?”簡雨替坐在榻上的君無衣按著肩,問道。


    “跟著做什麽,這齣戲,左右結局都定了。”君無衣鬆了筋骨,舒服地眯起眼,索性往簡雨腿上一仰,閉目小憩起來。


    “公子當真肯定,那楚修一定會供出弄月小樓?”


    “他一定會。”君無衣陡然睜開了眼,道。


    “葉盟主,此內乃是我家閣主練箭的地方,任何人不得擅闖。”


    “既然隻是練箭之處,你家閣主此時又不在其內,我為何不能進去?”葉宮明眼色一轉,瞥向了這長長的走廊兩旁。


    隻見那角落處雖被洗刷的十分幹淨,但仍留有一些暗色的痕跡,那是血水長時間所浸而形成的。


    “你這練箭的地方,倒是煞氣重的很。”葉宮明笑了笑,“聽說你家閣主,從不she死物?”


    那下屬聞言抬眼瞧他,卻答道,“我家閣主是有這等規矩,不知葉盟主為何有此一問?難道這等小小癖好,也可驚動縛焰盟不成?”


    “小小癖好?”葉宮明沉下臉來,“若是拿活人為靶,濫殺無辜也算的上是小小癖好,那葉某可就要好好同你們楚閣主談一談了。”


    葉宮明說罷這句,便一招劈山勁攻入了那箭場之內。葉宮明身懷至純內功,力道之剛,無人可擋,那些人根本攔他不住,幾招便被擊飛了去。


    一入箭場,葉宮明便心中一涼。


    血腥味撲麵而來,碩大的鐵籠內,關了至少五十餘人。男女皆有,甚至還有雙髻小童,鎖在角落瑟瑟發抖。更甚之,有些人身上翎羽未除,屍身卻已殘破不堪,瞧那上頭痕跡,竟是被活著生生分食了去。


    修羅地獄,不過如是。


    “爾等如此惡行,實在令人發指!”葉宮明紅了眼,不忍再瞧,對身後的幾個神弓閣弟子怒道,內力震懾之下,硬生生將那幾名背弓弟子震傷了內髒,七竅流出血來。


    “葉盟主。”


    迴頭一瞧,正是那李鴻英,身後跟了一個冷麵如冰的年輕男子,想必就是那楚家小子。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何況滕王閣向來邪大於正,為縛焰盟所不齒。


    “王爺,別來無恙。”


    “葉盟主,多年不見,本王可甚是想念啊。”李鴻英哈哈笑道,麵上客氣的很,可任誰也能瞧出,這二人之間的間隙。


    “王爺也算是一方梟雄,任由手下之人為非做歹,糙菅人命,非大家所為。”葉宮明朗聲質問。


    “哦?我怎麽沒瞧見這為非作歹,糙菅人命的人啊?”李鴻英笑道,“修兒你說說。”


    “義父明鑑,楚修這些人,都是用銀子買來的奴籍,可算不得是糙菅人命吧。”


    “哼,花言巧辯,那你倒說說,這些人,是從哪裏買來的?”


    “此事楚修也正想同義父稟告,經楚修多日查探,發現城中一處樓子裏有著樁特別的買賣,同閣中寶物失竊有關。”


    李鴻英聞言麵上倒是饒有興趣,可葉宮明卻是不買帳,“你閣中失竊,和這買賣人命有何關聯?”


    “巧就巧在,這樓子裏不僅寶貝甚多,還做著人口的買賣。若是葉盟主不信,不如一同前往一瞧究竟。”楚修神色冷靜,看來不像是故意敷衍。


    葉宮明同那李鴻英對視了一眼,勉強應承下來。他倒要看看,這個楚修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杜先生選的這閣間,當真是不二之處。”單司渺捧了一盞熱茶,瞧了瞧外頭喧鬧的院子,隻見綠柳環鶯,一攔無餘。


    “瞧這時辰,葉兄當已經從楚修那裏出來了。”


    話音才落,便見一個華服男子率了幾個家僕匆匆往外走,與正進門的李鴻英和葉宮明正巧打了個照麵,身後還跟著一臉冷漠的楚修。


    “父……父王?!”男子見了李鴻英,嚇的心膽具裂,麵色如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就是不經省問,也自己露了怯。


    李鴻英見到他,眼一眯,抬眼望向了裏樓中。


    閣樓之上,分明寫著“弄月小樓”四個字。


    城中的秦樓楚館,因為相思門的事兒幾乎都被抄了個遍,如今尚存的幾塊完璧,定是背後之人同那滕王閣有些牽扯的,榭香小築是一處,這弄月小樓自也是一處。


    可明顯這處的主人,來的要倒黴的多。


    “看李鴻英的神色,看來他也未曾想到,楚修帶他來的地方,竟不是那榭香小築。”杜習墨說著將那窗謹慎地掩了半麵去。


    “楚修聰明就聰明在這處,現下君無衣依然是李鴻英的心頭好,他若在此時同君無衣一拍兩散,對他並沒有好處。”單司渺瞥了下頭一眼,“可李長升,就不同了。”


    “這李長升也是可憐,明明是親生的,卻還不如外頭撿來的親近,好處也隻撿了些末子,鍋倒是背的勤快。”


    “滕王閣失竊,總是要有個交代的,君無衣既然將李長升擋在了前麵,又何不順水推舟,讓楚修唱了這個白麵兒,也好趁機挑撥一番。”


    “如此算來,這楚修到底還是吃虧了些,不僅得罪了李長升,還被縛焰盟給盯上了,看來楚修已露敗相。”


    “先生這話說早了,我看不見得。”


    “哦?家主以為如何”


    “我倒覺得這楚修,不像是會吃虧的主。”


    二人在樓上談的暢快,樓下卻是一片寂靜。


    李鴻英是何等心思,一來二去便猜到了其中原委。楚修自知他心中不悅,卻是已迴不得頭,沉聲道,“義父,葉盟主,楚修所買之人,皆是出自這樓裏,押據紙證均齊,絕無半句虛言。”


    “你剛剛說,這樓裏的買賣同我滕王閣失竊有關?”李鴻英沉聲問道,隻見地上跪著的李長升又抖了一抖。


    “是,義父進去一瞧便知。”楚修說著瞥了一眼地上的李長升,走上前去,將人扶了起來,“小王爺,還跪著做什麽?楚修不過是拜託了小王爺前來此處先行查探,怎麽反倒把小王爺給嚇著了。”


    “……”李長升頭一抬,見楚修一雙狐眼微微眯起,趕緊會意地站起身來,擦了擦額上的汗。


    “先行查探?”李鴻英哼了一聲,任誰都能看出來楚修不過是給他個台階下罷了。


    “義父,請吧。”楚修抬手將人引進了門,李長升顫顫巍巍地跟在後頭,隻見那館中伶人眾多,男女不忌,李鴻英隻大約這麽一瞧,麵色便又冷了幾分。


    大到館中的擺設,小到伶人身上的飾物,幾乎都來自他滕王閣中。


    “你這樓中主事是何人?”李鴻英大袖一揮,低下跪著的老鴇子聞言一抖,偷偷瞄向了一旁同樣慌張的李長升麵上。


    “說,你這樓子的主人,是誰?”李長升也跟著嗬斥道,卻同那老鴇兒使了個眼色。


    “這……”


    “你可想清楚了再答,若是說的不對,本王可不會輕饒。”李鴻英是何等人也,這一句話,就讓老鴇兒明白了輕重。


    “這……”


    “王爺這話說的奇怪,這供詞隻分真假,難不成還分對錯不成。”葉宮明也不是傻子,他話中的威脅自然聽的真切。


    “你若今日說了真話,或許縛焰盟還可保你一條性命,可若你有意包庇你家主子,就算你把這罪名全扛上了身,”葉宮明笑了笑,收了臉道,“你覺得你家主子可會放一條生路?”


    “葉盟主,”李鴻英見他咬著不放,複又瞪了眼一旁的李長升,道,“洪州地界,出了這等販賣人口的醜事,本王確實責無旁貸,可朝廷奴製依在,楚閣主雖買途不規,卻也不是什麽大事,這小樓裏的買賣,就交予本王處理,如何?”


    “不可,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規矩。”葉宮明拒道,“買賣家奴的事葉某自是沒權管,可那姑娘乃是我江湖中人,怎麽看,也不像是奴級吧。”


    “說!你們樓子背後的主子究竟是何人?”葉宮明一聲叱喝,便讓樓中眾人喪了膽。


    “王爺饒命啊,這,這樓子是婦人家的小本買賣,又哪裏有什麽背後主人。”那老鴇兒到底還是懼滕王閣多些,葉宮明再正氣,也隻能逞一時英雄,一旦出了這洪州,到底還是滕王閣說了算。


    “看來,你今日是不打算說實話了?”葉宮明負手道。


    “葉盟主真是有意思,你怎麽就知,她剛剛說的不是實話。”李鴻英話音剛落,便手一抬,身後楚修一掌拍出,當場將那老鴇兒斃在了地上。


    “你!”


    “這閣子裏的人,一個不留。”李鴻英一語令下,原本的鶯燕之地瞬間就成了修羅場,葉宮明抬手欲攔,卻又生生忍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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