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玉長老呢?”單司渺無奈地摸了摸被拽痛的頭發,這兩個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大概是自己太過放縱她倆,另外那個更是離譜,三斤半夜把自己叫出來,自己卻是半響不見影。


    “玉長老大約在其餘幾個姑娘那兒。”雅香答道。


    “這些姑娘,都是相思門的人?”


    “看樣子是,四門自成一家後彼此都甚是防備,老門主在的時候,便對他們忌諱的緊,玉長老這一去,也不知道順不順利。”


    單司渺點了點頭,大概連玉蟬子對如今的相思門也不甚了解,畢竟她離門已久,此下忽生變故,他們也沒來得及多做準備,隻得走一步算一步。


    “誰?!”一道黑影自窗邊掠過,驚動了門外的守衛。


    單司渺卻見白楚楚屋中一暗,竟是熄滅了蠟燭。


    君兮何兮————


    妾心盼兮——————


    望之歸兮君不知————————————


    幽幽飄飄渺渺,淒悽慘慘切切,女人的歌聲自遠而近傳來,似有若無,繞於耳旁,化作千指柔。那一音一句,如泣如訴,如鬼如魅,聽來不免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門主?”素顏雅香速來膽子不大,被這詭異的歌聲一唱,便不自覺地往單司渺身邊靠了靠。


    “不急,先看看。”單司渺拍了拍身後的素顏雅香,示意她們莫怕,自己卻閉了眼,仔細地辨別著那歌聲的方向,再睜開時,已然適應了周圍的黑暗,湊眼向下瞧去。


    隻見那漆黑的屋內雖不見光,卻平生生多出幾條素帶來,上下穿梭,在幽暗的剪影中瞧來有些詭異。門外的守衛幾乎沒發出一絲聲響來,便被這些素帶割斷了脖頸。


    “雲袖霓裳,剎那芳華。”玉蟬子的聲音忽地在一旁響起,嚇了素顏雅香一跳,卻見自家門主倒是淡定地緊,頭也不迴的出聲問了一句。


    “這就是你說的,鼓弄人心之術?”


    “看下去你就知道了。”


    單司渺轉過頭來,卻見那月光下,幾縷倩影稍現,堪堪映在那竹窗間,雖隻瞧得見影子,卻是雲袖輕擺瑤池醉,纖腰慢擰乍驚迴。那幽轉身姿,伴著輕紗素錦,空訴餘音,如鬼魅似魍魎,妖嬈得幾乎讓人慾拚死一瞧。單司渺此刻腦中似是被棉絮所填,渾身蘇軟地瞧著那些影子,瞳孔微微放大,麵上癡意稍現,似是想跳下去,跟著那些倩影所動。


    正到迷糊之處,腳剛抬了一半,體內真氣卻是一動,激得他痛地渾身一戰,這才反應過來,差點著了他人的道。側頭瞧去,果見素顏雅香兩個小妮子已是如癡如醉,連一旁的玉蟬子也神情恍惚。單司渺掌心一翻,趕緊一人拍了一巴掌,這才把人拍清醒過來。


    “瀟湘湄曲。”玉蟬子臉色一變,趕緊讓眾人屏氣凝神,捂住雙耳。


    再往外看,剩餘的那些看守此下已是神情恍惚,丟了手中的弓箭,跟著那些倩影舞動起來,哪裏還扯得上半分警惕,全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上頭的貴客,可否下簷一聚。”


    白楚楚的聲音似是清泉,伴著重新亮起的燈燭,散了那一屋的妖惑之意。幾人朝下瞧去,隻見她一人端坐於屋內,似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唯一不同的,卻是屋外的那些滕王閣的守衛,盡數消失的無影無蹤。怕是隔日傳入洪州,也隻是離奇被女鬼所惑了去。


    看來季萬全,死的也不算冤枉。


    玉蟬子對單司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率先掠下身去,單司渺雖不情願,卻也隻好照做。


    “單門主,久仰大名。”白楚楚見到單司渺,也不拐彎抹角,微微欠了欠身,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去瞧一旁玉蟬子的目光,卻是帶了幾分笑意。


    “剛剛那一曲湘水湄,可唱得漂亮。”玉蟬子開口贊道。


    “姐妹們的功勞,倒讓玉長老見笑了。”


    玉蟬子聞言眉頭一緊,麵上有些不快。白楚楚稱她為玉長老,那便是不把她當做相思門的人了。


    “單門主同玉長老,可也是為了滕王閣的事而來?”白楚楚倒也是個開門見山的,衣袖一收,沉聲道,“看來,門主的事情,你們也自是知曉了。”


    “那是自然,我本就出自相思門,也算是半個自家人。此下師姐有難,我長生門又怎會坐視不理?”


    “玉長老費心了,既已是過往,又豈敢勞煩貴門。”


    “你這是何意?”玉蟬子眼一斜,笑了開來。


    白楚楚自是不懼她,也露齒一笑,“我相思門的門主,還不至於讓其他人來救。”


    玉蟬子見她如此,冷哼了一聲,“滕王閣的勢力,豈是你們這些黃毛丫頭能抵抗的,當真不知好歹……”


    “咳。”單司渺咳嗽了一聲,玉蟬子勉強止住了話頭。


    “單門主,你可有話說?”白楚楚見玉蟬子言語咄咄,便幹脆轉向了一旁的單司渺。


    單司渺微微一哂,她若真不想讓長生門插手,白日裏又何必招惹自己多此一舉,她忌憚的,不是長生門,而是曾經離經叛道的玉蟬子罷了。


    “玉長老也是救人心切,我這個當門主的,自不好推辭的。”


    “是為了救人,還是為了將功贖罪,趁機拉攏掌權,還是個未知之數。”


    白楚楚麵上雖還掛著笑,這頭的玉蟬子卻是再也按捺不住。一個相思門的小輩,竟敢對她如此,就算她當初叛出了相思門,可再見同門,連大師姐也要給她留幾分情麵的。


    兩個女人,幾乎是同時出手,單司渺好死不死地被夾在當中,隻得左右手齊抬,才堪堪擋下了二人的一掌,痛的他往後一仰,心中暗罵一聲,女人真麻煩。


    “二位說到底都是自家姐妹,何苦如此,有什麽事,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就是。”


    “誰同這丫頭是自家姐妹!”


    單司渺這麽勸著,玉蟬子可不這麽想,手中一推,便將桌上的燭台迎麵推了出去。眼瞧著滾燙的燭油便要澆到了對方臉上,單司渺趕緊掌心一收,隻見那燭間的火苗就這麽硬生生被吸入了掌中,就如同被托住一般燒在了單司渺的掌心之上,瞧來十分霸氣。


    單司渺卻是被燙的掌心一收,趕緊滅了那燭火,甩了甩被燙紅的手掌。


    “呀!”一旁的素顏見了甚是心疼,趕緊拿了冷水來敷。


    “空流掌?”白楚楚見此,卻是眼一眯,看向單司渺的神色有些驚疑不定起來。


    “罷了,既然人家不樂意我們來幫,那便各走各的。”玉蟬子起身欲走,卻又被白楚楚給喚住了。


    “慢著。”


    “怎麽?難不成,還要替你門主清理我這門戶不成?”


    “楚楚可沒這麽大能耐。”白楚楚站起身來,“單門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不可。”玉蟬子挑眼揚聲道。


    “難道單門主在門內,還要聽命於一個小小的長老不成?”


    這一句可是說在單司渺的死穴上,玉蟬子臉一寒,心想這小妮子是純心找茬,卻忽聞單司渺道了一聲,是。


    玉蟬子有些詫異地瞧向了那一張沉靜的俊臉,心中剛生些許欣慰,卻又聽他道,“姑娘難道沒聽過,古語有雲,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


    “……”


    玉蟬子就知道這小子是個麵冷舌毒的主兒,卻還是冷不防被氣的太陽穴一跳,反而見那跋扈的白楚楚嘴角彎了起來,衝著單司渺拋了個媚眼,心中不快更甚。


    “白姑娘有什麽話,不妨直說,四門之人,現下大概皆知我單司渺不過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對你們門內牽扯知曉不多。長生門此下與相思門一般無人可托四麵受敵,既然如此,防與不防,又有什麽差別?”單司渺一番話說的實在,讓白楚楚有些猶豫起來。


    “至於玉長老麽,”單司渺頓了一頓,“就算她想迴相思門主事,也要看我這個掛名的門主答應不答應才是。”


    “嗬。”白楚楚聽到此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單司渺倒是個聰明人,一點就透。看來,他倒也不似傳言的那般,完全是個便宜傀儡。


    “滕王閣想要滅四門,掌江湖,已是眾人皆知的事,淮陽楊家一變,君無衣所為,相信單門主也瞧見了。”白楚楚緩緩道來,終是說入了正題。


    單司渺聞言點了點頭,“長生門失了老門主,元氣大傷,李鴻英對長生門下手也是早晚的事,怕是你相思門一旦覆滅,下一個,就輪到我們了。”


    “所以,單門主定要出手相助,保住我相思門才是。”白楚楚這次說的坦白,“否則唇亡齒寒,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剛剛不是還言之鑿鑿地說不用外人相幫,這會兒倒是老實的很。”玉蟬子在一旁譏諷道。


    “你們有何打算?”單司渺趕緊插話問道,否則怕是又要被殃及了。


    “擒賊先擒王,隻要殺了李鴻英,救出門主,那麽滕王閣便不足以懼。”白楚楚眼角一挑,拍桌道。


    “不自量力。”玉蟬子冷哼了一聲。


    單司渺聽了,也跟著微微皺起了眉,說來簡單,可要殺一個權傾武林的李鴻英,又談何容易。


    “眼下李鴻英大壽將至,江湖各勢必定前往祝之,滕王閣為了籌備壽宴,進出頻繁,人員冗雜,正方便我們趁機混入城中,伺機而動,待到壽宴之時,便是動手的好時機。”


    “異想天開。滕王閣外十二閣,是按照天宿十二宮所列,其形環環相扣,固若金湯,守衛森嚴,進出全憑令牌。怕是爾等宵小還沒潛入那內閣金殿之中,便早已人頭落地了。”玉蟬子在一旁潑著冷水。


    “若是拚死硬闖,自是行不通,可若是,有一條密道,直通內閣呢?”白楚楚問道。


    “密道?”單司渺眼一抬,揚起嘴角幽幽道,“白姑娘知道的,可真不少啊。”


    白楚楚一愣,沉下臉來,“單門主這話是何意思?難道我相思門被人欺辱至此,連最起碼還擊的情報也不得而知不成?”


    “別生氣,我不過隨口一說。”單司渺趕緊擺了擺手,他可沒閑到去同一個女人爭辯些什麽。


    “單門主,可聽說過神弓閣?”白楚楚忽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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