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大帶頭,一大群人跟在他的後麵,有雙方的當事人,也有勇於為雙方作證的,當然更多的是看熱鬧的人,話說這年頭沒什麽娛樂活動,殺頭和審案,是大多數小老百姓的最愛。


    來到順天府衙門,徐老大得意洋洋的將狀紙遞進了衙門,把門的差役笑嘻嘻的將狀紙遞了進去,他們都知道,老徐家又準備訛外鄉人了,每次訛了人,總是少不了兄弟們的好處,有了銀子,又可以去八大胡同玩了。


    葉思文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也太專業了吧!連狀紙都準備好了的。


    順天府尹的工作效率的確很高,狀紙遞上去不一會兒,衙門的大門便打開了,這個案子的性質太惡劣,撞傷老人,居然還敢耍無賴,不能姑息,絕對不能姑息。


    這種市井中的案子,大明朝是允許旁聽的,於是跟來看熱鬧的人都湧進了順天府衙門。


    隨著站班衙役的“威武”聲,一個慈眉目善的官員從後堂走了出來,大大咧咧的坐在大堂之上。


    “啪!”


    王三告將驚堂木一拍,說:“帶原告被告!”


    年輕公子和徐家一夥人一起被帶到了大堂上麵。


    王三告有模有樣的問道:“來者何人?所告何事?”


    “大人,小人徐大,京城人士,小人要告這幾個外鄉人撞傷小人的母親,不僅不賠錢,反而意欲行兇……”


    徐老大帶著自己的老娘,一進大堂便向王三告跪下,徐老大聲淚俱下的向王三告控訴了外鄉人的暴行,徐老大說得很精彩,就像是他自己親身經曆的一般。


    王三告倒是一個正義感很強的人,聽了徐家兄弟的敘述,一拍驚堂木,說:“大膽,堂堂京師,天子腳下,居然出現這樣惡劣的事情,撞傷了人不僅不趕緊醫治,反而還要施暴,還有沒有人性,有沒有王法了,被告……咦!被告,你為什麽見了本官不跪?”


    年輕公子冷哼一聲,說:“我有功名在身,可以上堂不跪。”


    王三告一聽年輕公子說自己有功名,更來勁了,說:“什麽?你還是一個讀書人,嘖嘖,讀書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雖然是讀書人,但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現在本官判你賠償徐老太白銀兩百兩,作為徐老太的醫療費和誤工費,你可心服?”


    “哈哈哈……”


    年輕公子居然哈哈大笑起來,質問道:“大人,你難道隻聽原告的一麵之詞就能判斷我們誰是誰非?這樣判案,你是不是武斷了些?”


    “什麽?你竟敢質疑本官的斷案能力?你以為本官王青天的名號是白叫的嗎?”王三告有些惱怒,自己平生審案無數,還從來沒有見過敢在大堂上哈哈大笑的人呢。


    年輕公子好整以暇的說:“我有證人,證明這位老太婆不是我撞傷的。”


    王三告知道這樣不能服眾,邊說:“好,本官就讓你心服口服,來人,帶證人。”


    不用傳喚,葉思文和李岩便主動走進了大堂,兩人進了大堂就直挺挺的站著,傲然的看著坐在堂上的王三告。


    “來者何人?為何見了本官不跪?”王三告是真的惱怒了,現在大明人的素質是不是越來越差啊!進了衙門,見了老爺居然不知道下跪。


    葉思文和李岩齊聲說:“稟告大人,我們都是有功名的人,可以上堂不跪。”


    王三告被咽得沒話說,他心中憤恨,想著明天一定要上書給皇上,讓皇上下旨以後有功名的人上堂也要下跪。


    王三告說:“你們兩人是目擊證人,說說當時的情況。”


    葉思文和李岩分別將當時的情況說了,而且還指認徐老太就是一個坑蒙拐騙的老騙子,希望王三告能秉公辦理此案。


    還不等葉思文和李岩說完,徐老大便吵嚷開了:“大人,您可千萬不能聽這群外鄉人一派胡言,他們都是一夥的。”


    王三告並不理會吵嚷的徐老大,一拍驚堂木,問道:“你們兩個說的可是實話?”


    “千真萬確,若是我們有半句謊言,全憑大人責罰。”葉思文和李岩很肯定的迴答道。


    “哈哈哈……”


    聽了葉思文和李岩的保證,王三告突然豪爽的笑了起來,說:“大膽,你們居然還敢誆騙本官,你們當真王青天的名號是亂叫的嗎?且不說你們說的事實是不是真的,且說這徐老太,她乃是本官的鄰居,品行為人本官是知道的,那絕對是一個吃齋念佛好人,你們居然誣她坑蒙拐騙,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你們這樣的讀書人,若是將來當了官,還不是魚肉鄉裏的主?”


    在堂下聽審的人聽了王三告的話,紛紛點頭稱是,王大人,王青天,好官呐!


    葉思文他們則一臉冷笑,看著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狗官。


    “本官知道你們不服氣,本官現在就讓你們服氣。”王三告一拍驚堂木,向年輕的公子問道:“被告,本官且問你,這徐老太是不是你扶起來的。”


    年輕公子點點頭,說:“是我扶起來的。”


    王三告又問:“本官再問你,既然不是你撞的人,你為什麽要扶一位你素不相識的老太太呢?”


    年輕公子說:“我看她摔在地上,挺可憐的。沒想到她卻是一個白眼狼。”


    “你將徐老太扶起來之後,你為何還要給徐老太一兩銀子?”王三告搖頭晃腦的問,大有神偵探毛利小五郎的神韻。


    年輕公子很明顯沒有應對這種複雜場麵的經驗,老老實實的說:“她說她的腿折了,我好心給她一兩銀子讓她去看大夫。”


    聽年輕公子這樣說,王三告冷笑起來,打著官腔,搖頭晃腦的說:“朗朗乾坤,你居然還敢狡辯,若不是你撞傷了老人家,你為什麽會主動扶起老人家?不是你撞傷了老人家?你怎麽會心甘情願的拿出銀子來給老人家?你且解釋給本官聽一聽如何?”


    不明真相的人民群眾聽了王三告的推斷,紛紛豎起了大拇哥,議論紛紛,王大人果然是神探啊!不消幾下便拆穿了這幾個外鄉人的麵紗。也有明白真相的人民群眾大搖其頭,看來這幾個外鄉人又要大出血了,可是他們不會出來仗義執言,徐家可是地頭蛇,得罪了可不太好。


    沒想到這王大人的推理能力還挺強的啊!見識了王大人的能力,年輕公子是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大人,身為大明子民,做一點好事也不行嗎?”葉思文見年輕公子無話反駁,連忙出來幫腔。


    王三告冷哼一聲,說:“你們若是真的是做好事,本官不僅不會罰你們,反而要獎賞你們,可惜你們竟然誆騙本官,你們以為本官是那麽好誆騙的嗎?”


    葉思文還有說話,卻被王三告攔住了。


    “本案本官已有公斷,你等不必再狡辯了。”王三告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讓堂上安靜了下來。


    王三告一拍驚堂木,說:“徐家老太被撞傷一案,責任全部在你們幾個外鄉人,本官現在判你們賠償徐老太一家湯藥費、誤工費、營養費,總計白銀三百兩,立即執行。”


    葉思文和年輕公子麵麵相覷,就這麽一會兒,賠償金額又漲了一百兩,這個王大人判案的能力還真是厲害啊!


    “大人!”葉思文他們不服氣,還要說話。


    王三告根本不管葉思文他們的爭辯,他沒時間,他還得在後堂去等著徐家的人送銀子來呢,三百兩銀子二一添作五就是一百五十兩銀子,當官就是好啊!隨時都是幾百兩銀子上下。


    王三告端起茶杯,示意衙役們喊退堂。


    “退堂!”衙役們大聲的吼道。


    正當看熱鬧的人準備散去的時候,年輕公子突然冷笑起來,指著王三告,罵道:“狗官,你就是這樣判案的嗎?”


    準備離去的人們馬上來了精神了,皇城根上住了幾輩子,見過不少咆哮公堂的,可是當著老爺的麵罵老爺是狗官的還是第一次遇見,現在的年輕人膽子都很肥嗎?


    王三告的眼睛一瞪,喝道:“大膽,公堂之上,你竟敢罵本官。”


    葉思文見年輕公子要惹禍,連忙上去拉住年輕公子,說:“兄弟算了,和這樣的官老爺我們說不清楚,你要是沒有銀子,我幫你出還不行嗎?”


    年輕公子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勸告。


    年輕公子變得十分暴怒,罵道:“老子不僅要罵你,老子還要打你呢!”說著,將自己的靴子脫下,直接丟向了王三告。


    少年公子的靴子正好砸在了王三告的臉上,把王三告砸得二楞二楞的。


    圍觀的群眾紛紛搖頭,反了,反了,光天化日之下毆打朝廷命官,這還了得?現在年輕人的脾氣越來越衝了。


    王三告清醒過來,連忙扒拉掉臉上的靴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這簡直是當著街坊鄰居的麵在自己的頭上拉瘧疾啊!這件事以後一定會被街坊鄰居作為飯後談資。


    想到自己被辱,王三告額頭上青筋暴露,抽出一支令簽。指著年輕公子一等人,吼道:“來人啊!把這幾個咆哮公堂的家夥關進大牢。”


    一幫衙役得了大人的命令,抄起水火棍和鐵尺便將葉思文一行人包圍起來,有幾個資格老的衙役抖落著手中的鐵鏈,準備上前鎖人。


    葉思文連連搖頭,京城果然是藏龍臥虎啊!這公子也太扯了,居然敢當眾毆打朝廷命官,要打我們晚上來不行嗎?現在好了,搞不好要吃幾天牢飯。


    衙役們見葉思文他們一行人都是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不免有些麻痹大意,笑嘻嘻的前來鎖人,他們的第一個目標當然是毆打上官的年輕公子。


    前來鎖人的衙役抖了抖手中的鐵鏈,惡狠狠的說:“幾位公子,給我們走吧!”


    “瞎了你們的狗眼,居然敢鎖我!”


    少年公子見衙役居然敢來鎖自己,極其惱怒,一腳踢在了衙役的胸口。衙役猝不及防,居然被少年公子一腳踢翻在地,少年公子的腿力挺大的,衙役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娘的,見血了,兄弟們上啊!”


    被踢翻的衙役是衙役們的頭頭,他一聲令下,衙役們手中的家夥便不要命的向葉思文他們身上招唿。


    見真的打起來了,圍觀的群眾都不敢再圍觀,紛紛跑出了衙門,生怕一會兒打起來血濺到自己的身上。


    葉思文他們當然也不是善茬,見衙役們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動手,搶過衙役們手中的武器,開始和衙役們乒乒乓乓的打起來。一般的衙役怎麽是葉思文、石金鋒和李岩三人的對手,不一會兒便被打倒一大片。


    惹禍的少年公子也不示弱,搶了一根鐵尺,揮舞得虎虎生風,被他喚作大伴的下人也豁出去了,用身體硬扛著不讓少年公子挨打。不過他們隻有兩人,功夫也不如葉思文他們好,不一會兒便被衙役們逼住了。少年公子的下人極為負責,硬是用身體幫少年公子抗住四方的刀槍棍棒,雖然被圍住,少年公子身上依舊沒有受傷。


    順天府隻是京城眾多衙門中的一個,打架抓賊的事情都輪不到他們,隻能管一管民事糾紛,所以衙役們的素質普遍不高,裝備也隻有懲戒性質的水火棍和鐵尺而已。雙方乒乒乓乓的打了一會兒,隻是看起來很熱鬧而已,根本沒有傷到幾個人。


    雖然沒有什麽鋒利的兵器,但是棍棒打在身上也疼啊!


    少年公子主仆眼見就要扛不住了,葉思文舞著一根水火棍幫他們掃清了眼前的衙役。


    “你們沒事吧?”葉思文關心的問了一句。


    以葉思文根據後世的知識來判斷,這個少年公子的身份肯定不簡單,他的大伴明顯是一個閹人。想想,一個敢公然衝擊朝廷政府機關的,用得起閹人的,不是王公顯貴便是皇親國戚,要不根本就是皇帝本人,而且極有可能是後者。自己幫他,肯定不會吃虧,說不定還能搭上朝廷大佬的線,豈不是了?


    就算葉思文倒黴,真的幫了一個愣頭青,那便自認倒黴吧!


    少年公子鐵青著臉,扶著他的下人,搖了搖頭。


    葉思文豪氣幹雲的說道:“走,我帶你們殺出去。”


    葉思文說著,手中的水火棍上下翻飛,和幾個同伴合夥幹翻了幾個不開眼的衙役。護著少年公子大搖大擺的出了順天府的大門,他們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惹了多大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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