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說成王若是戰死,他也就跟著去了,具體還說了什麽,葉子記不清了,他隻記得那一天,公子抱著他哭了很久,從那之後,葉子就再也不敢提及這件事了。


    前幾日那薛氏又來找茬了,帶著些腰圓膀粗的大漢壓製住了他,一臉趾高氣揚的,不知道在公子的肩頭和臂彎上紮了多少針,說話也是既難聽又刺耳,他聽了都難堪不已,更何況是曾經心高氣傲的公子?


    事後,公子不說,他也不敢問,隻能躲起來偷偷的掉眼淚,他沒用,護不住公子,便想著這兩天背著公子出去討點好吃的,因為他的公子實在是太瘦了。


    將所有的心酸壓下,葉子在深吸幾口氣之後,興沖沖的朝著偏院裏破敗的小木屋跑去。


    “公子,公子,小葉子迴來了,你看小葉子給你做了什麽好吃的?”


    故意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葉子手捧著那小的可憐烤地瓜,咋咋唿唿的推開門,然後將其一臉獻寶似的奉到了葉景容的麵前。


    “公子,你嚐嚐,新鮮的烤地瓜,可甜啦!”


    第12章 被遺忘的存在


    聽到這話,坐臥在冷硬床板之上的葉景容,蒼白無血的清冷麵容之上總算是強行擠出了一抹笑意。


    微微的轉過腦袋,徐徐的伸出瘦弱的雙手,從葉子的手中接過烤地瓜,然後將其一掰為二。


    大的一塊給了葉子,小的一塊留給了自己。


    葉子看到這一幕又開始心酸了,通紅著眼眶,扭過頭去偷偷的吸了吸鼻子。


    “公子,我不吃,你吃,我……我已經吃過了!”


    葉子推搡著,怎麽都不肯吃,非要讓葉景容吃,可是在推讓之間卻不小心碰到了葉景容的臂彎,讓葉景容難捱的擰起了眉頭,情不自禁的痛唔一聲。


    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麽,葉子頓時就慌了。


    “公子,都是小葉子不好,是不是碰到你的傷處了,你讓葉子看看,到底嚴不嚴重?”


    眼底的淚水再也壓抑不住了,沒出息的衝出眼眶,葉子顫抖的伸出手去,想要為葉景容翻起單薄的袖袍,查探傷勢,卻被葉景容一把壓住了手腕。


    “沒事,葉子,我無礙,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看到公子的額頭上明明都疼的冒了冷汗,卻依舊強行擠出一抹安撫的笑意,葉子攥緊了手裏的烤地瓜,一邊大口大口的啃著,一邊無聲的落著淚。


    看著葉子吃的歡實,葉景容手中的烤地瓜卻是半分沒動,雖然是住在生冷的偏院,可是街道上那舉國同慶的歡唿聲還是一點不落的傳入了葉景容的耳畔。


    怕是那人已經凱旋歸來了吧?這樣就好,隻要他平安就好!


    這次歸來,應該就要風風光光的迎娶薛氏過門了吧?從此之後,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再也沒有他葉景容的位置!


    葉景容知道,身為男妻,他沒有任何權利和立場去阻止,更何況,他還隻是一個備受冷落的男妻?


    隻是心中的酸楚和淒涼,卻不受控製的翻湧著,讓葉景容的雙眸泛酸,情不自禁的湧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氤氳水霧。


    他心悅於成王已經數十年了,從十三歲情竇初開,到二十歲嫁他為妻,再到如今二十三歲依舊不能得償所願。


    就算明知道,以成王的威名,定是容不得他一男子相伴左右,可他卻還是破釜沉舟,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哪怕事到如今,依舊不甘心,可是他又能怎麽辦呢?當初畫地為牢,作繭自縛,以至於如今,除了期盼著那人施捨般的迴頭看望他一眼,他什麽都做不了!


    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的期盼一次又一次的落了空,今日過後,那人得償所願的抱得美人歸,怕是這輩子都想不起,在成王府的偏院裏,還住著一個葉景容!


    眼角的清淚順著瘦削的下巴不受控製的滑落,滴落在纖細的手腕上,滴落在冒著騰騰熱氣的瓜瓤裏,葉景容抬起手臂,將還散發著熱氣的烤地瓜送到了嘴邊,輕咬一口。


    已經數不清多少日沒有吃過如此熱乎之物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洇了他的淚的緣故,葉景容隻覺得這地瓜苦的厲害,任憑他再怎麽努力的咀嚼,都艱難的無法下咽。


    第13章 終得一見


    頹廢的垂下了手臂,壓抑了多年的情緒終於還是在今天爆發了,葉景容曲起雙腿,將臉埋進了雙腿之間,無聲的哽咽起來,從遠處看來,卻安靜的像是睡著了一般。


    看到這一幕,葉子手裏的烤地瓜再也吃不下了,通紅著眼眶,踉踉蹌蹌的跑出門去。


    躲在牆角上,葉子用小手捂著嘴巴,嗚嗚的放聲大哭起來。


    公子,公子,他的命苦的公子啊!


    冥焱一路策馬狂奔,甚至在進入成王府之後,都沒有翻身下馬,而是一路騎在無塵之上,循著模糊的記憶,來到了這冷僻的偏院。


    猛地收緊了韁繩,無塵揚蹄嘶鳴一聲,隨後便在原地停了下來,雜亂無章的踩踏著馬蹄。


    冥焱立刻翻身下馬,急沖沖的朝著偏殿內大步走出,這破落的院落,連個院門都沒有,隻有幾塊零零散散的土石堆疊著,不知何時就會癱瘓。


    不遠處的小木屋,那木窗勉強的吊在了窗棱上,這都是深秋的天氣了,就這破敗的壞境,又怎麽能保暖驅寒?


    冥焱是越看越心疼,腳下的步伐更是加快了一些,隻恨不得立馬就能看到他的容兒,從今日起,他再也不會讓他的容兒承受半分委屈!


    躲在牆角哭泣的葉子,隻覺得身旁一陣妖風掠過,抬起頭來查看,淚眼朦朧的視線裏隻看到一個身披鎧甲的高大男子旁若無人的闖進了公子的屋內。


    難道又是那個惡毒的薛氏派來折磨公子的?


    葉子也顧不得哭了,猛地站起了身子,隨便的抬手抹了把眼淚,就跟個護主的小狼崽似的,呲牙咧嘴的,緊跟在冥焱的身後進了屋。


    他想好了,這次不論是誰,再敢欺負公子,他小葉子就跟他拚命。


    然而進屋之後,看清了那人的背影,葉子就徹底的傻掉了,呆若木雞的僵硬在原地,甚至連跪下請安都忘記了。


    一身白甲,戰氅披肩,這……這是成王殿下?


    冥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葉子,就算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現在全部的眸光,都鎖定在了那冷硬床板之上,埋頭輕啜之人。


    張了張嘴,那一聲‘容兒’卻堵在喉嚨深處,怎麽都沒有顏麵喊出口。


    冥焱眸光暗沉,死死地握緊了雙拳,隨後咬緊了牙關,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


    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來到了葉景容的榻前,冥焱撩開戰氅,毫不猶豫的單膝跪地,冰冷的鎧甲撞擊冷硬的地麵,發出‘鏗’的一聲銳響。


    他冥焱這一生,跪過天地,跪過父母,上一世臨死之際,還跪過兄弟。


    除此之外,葉景容,是唯一一個,讓冥焱認為,他應該下跪請罪之人。


    身處冥焱身後的葉子,看到這一幕之後,震驚的一雙杏眼瞪得老大,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下一刻,便是不收控製的匍匐在地,葉子瑟縮著身子,聲音顫抖的開口道:“恭迎……恭迎成王殿下,奴才有失遠迎,還望成王地下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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