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糾結著,有人從後方拍了拍她的肩膀:“墨梨教授找你。”


    顏涼子的心髒猛地一跳。


    走在路上,顏涼子在心裏羅列出了數條墨梨找她可能的原因,並逐一分析排除。得出的結論是她上課時可以用肆無忌憚來形容的走神與注意力不集中可能惹惱了這位教師。不過墨梨看著並不像會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再加上昨晚發生的事,她心底裏害怕得厲害。


    到了門前,她緩緩推開門。


    偌大的房間光線昏暗,幾縷青煙似有意識地在空中遊動,有如數條交纏扭動的蛇。墨梨坐在那裏,手中執著煙杆。他披著淄色鶴紋氅衣,輪廓深邃英挺。隻是隔了如花影般似墜未墜的煙氣看去,他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他與這裏格格不入。


    顏涼子其實是不願意相信夢中的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她更樂意相信那隻是自己的一場春夢。


    不然也太尷尬了。


    “坐。”墨梨用煙杆敲了敲桌子。


    顏涼子走過去坐下。她可不敢跟墨梨那雙瘮人的眼睛對視,她隻得盯著空無一物的桌麵。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大概就是她手心裏綿密的汗珠幾乎要把緊攥著的袖角打濕那麽長,桌麵上突然泛起了漣漪,無數字符浮現出來。仔細一看,正是剛才把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的那些深奧艱澀的知識理論。


    是要幫她補習嗎?


    雖然這是個好事,不過她仍是開心不起來。她在他課上聽不進去,在這也一樣。更別提現在這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


    她的猜測是正確的,墨梨確實是這麽打算的。


    為了遷就顏涼子的身高,墨梨俯下身,接近她的耳側。同時他的一隻手臂以近似將她圈在懷裏的姿勢從她後背繞過,搭在桌案上。這個危險的距離讓她的身體克製不住就要發起抖來,她感覺自己幾乎可以用臉頰測定對方衣服的質地,耳邊緩緩響起的聲音如傾倒的釅酒,在耳朵裏打轉,卻一個字也聽不到腦子裏。


    心亂如麻,腦子裏如沸騰的水,湧至水麵的氣泡是克製不住冒出的雜亂思緒。比如“這人為什麽要把補習上得跟調情一樣?”再比如“為什麽他這麽看來跟神仙似的,明明是個妖怪……”


    緊接著煙杆敲在她額上:“認真聽。”


    “抱歉……”她慌亂地迴答。她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總之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嘴先這麽說了,“這是很困難的事先生,我現在並不想麵對你……”


    “你算是把明天曠課的理由一併告訴我了?”


    “不……上課還有很多別的事可以做,比如睡覺比如發呆……”


    顏涼子說完這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都跟她的現任教師說了些什麽。


    “比如研究我的穿著問題?”


    “您怎麽會知道……”她說著說著聲音就弱了下去。墨梨這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妖孽會讀心也完全不讓人感到驚訝。


    意識到自己又在心裏對疑似具有讀心能力的墨梨使用了不太尊敬的稱唿,顏涼子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頭磕在桌子上。


    墨梨的指節一扣桌麵,流淌在桌麵上的潺潺文字消失了。他那隻本就按在顏涼子身側的手上抬,撫上她的耳際線。顏涼子一聲悶哼,他的力道似乎不大,但卻像是碾進了她脆弱的皮肉,直接按在了骨頭上。


    對方的手向下挪,沿著她的下顎線緩慢移動,也似乎有一刃刀片跟隨著手指剮蹭著她的骨骼,一絲絲雖不劇烈卻能深深浸透骨髓的痛感從他指尖所處的位置泛開。她的身體被什麽箍住了似的動彈不得。


    最後手指停在了她脖子上,帶來窒息的感覺。她想要痛唿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被牽動的聲帶與他手指隔了一層薄薄的皮膚,像被壓在池底的魚兒,掙紮得力乏全身隻能微微抽搐,行跡無法匿遁。


    顏涼子感受到了清晰的恐懼。她就像被捏在兩指間的螞蟻,輕輕一擠她就該死了。


    “你似乎忘了很多事。”


    聲音這次是從上方傳來的。


    她迷惘地抖著睫毛,她什麽都聽不懂。


    壓迫感卻突然消失了。墨梨放開了她。


    顏涼子跌撞著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漫上喉口的血腥味讓她頭暈,她現在隻想趕快逃開。


    顏涼子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來的,當她迴過神來時她已經跑到房外了。她這時才迷迷糊糊地思考起了墨梨那麽做的原因。


    她不太規矩的那些話惹怒他了嗎?似乎不像。她想不出合適的原因。


    多麽喜怒無常的妖。要殺了她比摘隻花還要簡單。


    迴寢室的路上昨晚得記憶有如一部投影在巨幅屏幕上的電影,有條不紊且不帶一絲雪花卡頓地在她眼前鋪就開來。


    墨梨所說的“忘記的事”就是指這個嗎?


    記憶中她的軀體一絲不掛,全身鬆軟而無力,背靠著墨梨的胸膛,上半身軟軟地倚在他懷裏。下半身兩條纖細的腿被身前的墨瀲握著。雙腿被緩緩打開的感覺帶給她一種深深的驚慌與無力,雖然此時她的腦子處於一種極端的迷亂之間,但她仍是能察覺到自己如兔子被食肉動物叼住後頸皮般絕望的處境。


    “那麽……哥哥,你覺得她還是人類嗎?”


    視線由下及上,對方那擁有線條流暢優美且不過分誇張的腹肌的胸膛,頎長的脖頸依次映入眼簾。最上方他的雙眼眯起,不同於他哥哥顯得流光溢彩的雙目像兩泓偶爾被太陽照見的地下湖。


    “你可以自己問她這個問題。”


    墨梨的聲音氤氳著蠱惑人的氣息。


    “可以請教你嗎?”


    墨瀲的視線集中在她臉上,語氣相當客氣。


    但與此同時他卻做著不符合語氣的事。他伸手托起她的一隻胳膊,低下頭將嘴唇貼在她的臂彎間,動作輕柔得生怕一用力她的胳膊就如燒盡的柴枝一般碎成渣,對那塊細嫩敏感的皮膚的啃咬叫她身體發抖。他的嘴唇從剛開始的位置研磨到她的手腕。接著他尖尖的蛇牙抵在了她加快跳動的脈搏上。他無需去動,血管已將自己一波一波送至他牙尖,邀請著他來撕咬。


    “我……唔……”後方的手指壓進了她如魚一般翕張的嘴巴。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墨瀲說出這句話時,身體驟然壓緊。


    “唔……很奇怪……很奇怪……”


    斷斷續續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其間夾雜因劇痛而發出的短促抽氣聲。她失去了最後一點用以支撐身體的力氣,頭向後仰靠在墨梨肩膀上。透明的液體盈滿了眼眶,擠作淚珠撲簌而下。當然這僅僅是被疼痛催化出的生理性淚水,她對這行為本身是不排斥的,倒不如說在潛意識裏她是希望對方這麽做的。


    隻是對方接下來加重的摩擦使剛剛撕裂的傷口疼得愈發火燒火燎,她的淚水留得更甚,雙手不住地推抵著對方的胸膛――雖然這麽做完全撼動不了他的動作,但顏涼子那正被極端混亂情緒所噬咬的腦子也無法去思考自己所做的是不是無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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