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人情,隻論交易。


    他們之間,也隻適合如此。


    接下來的幾日,慕亦弦的陣毒仍舊是每隔幾個時辰發作一次,麵色越發青紫的明顯,可卻一聲不吭,更是神色沉冷淡漠至極,渾身無形散發著一股極其透徹的寒冽之意,


    除了取血之時,就連無崖子前輩,都對他避而遠之了。


    可無崖子前輩也是日漸暴躁,隻能眼睜睜驗證著慕亦弦血液裏的陣毒越來越濃,卻沒有半點辦法,其實這也怪不得無崖子,醫道聖手也不是神仙,又如何能醫百病,更何況,慕亦弦所中的毒,根本不是尋常的醫理毒理之道,而是陣毒,對無崖子前輩而言,這完全就是全新的一條門道,無從下手也是正常。


    等到第二日傍晚,無崖子前輩終於感嘆了一句人外有人之後,攜帶著慕亦弦的血液,啟程離開繼續遊曆了,看看能否尋到醫道之上的解毒之法。


    而這幾日,宣綾靖除卻用膳,便一直緊閉房門呆在屋內,不曾怎麽出門。


    她怕她會不忍心看著慕亦弦忍受陣毒的侵襲,她必須要拖延一段時間裝作是在研究燭心鐲的機關,她不能再給慕亦弦留下更多的疑慮了。


    直到第三日晌午,宣綾靖才故作驚喜地將燭心鐲打開,取出其中的藥遞到了慕亦弦的麵前。


    而此刻,慕亦弦整張俊美無儔的麵龐冷厲的如同冰雕,陣毒的青紫之色遍布麵上,無形增添了幾分陰沉詭譎的色彩,就如同幽暗不明的光影下,北彌皇城之下,他率眾數萬,劍指北彌之時,宛如滿身戾氣的無情殺神。


    宣綾靖不著痕跡打量了一眼,便飛速垂下了雙眸。


    而慕亦弦卻定定盯著放在她手心的那粒小小的藥丸良久,才利落地拿起,吞下。


    宣綾靖隻感覺一點如同寒冰的觸感在手心輕輕一點,像是有什麽在心裏撓了一下,便再無接觸。


    這利落取藥間,這短暫碰觸間,宣綾靖心頭莫名劃過一絲失落,因為這簡單的舉動間,便代表著,他們之間這段時間的經曆,全全磨滅了。


    失落劃過如霧水眸,卻又被她以輕笑柔和遮掩而過。


    宣綾靖微微抬起頭,將燭心鐲放迴慕亦弦身前,便準備轉身迴房,卻聽慕亦弦淡淡開口道,“郡主是如何的?”


    這淡漠的聲音,再不同之前的沉冷,卻比之之前的沉冷更加死寂,嗓音之中,更是帶著說不清強硬的威勢,不留餘地,不容置疑。


    若說之前,慕亦弦雖然冷漠,但對她也算稍有柔和,可算平而視之,而此刻,卻是全全冷冽,隻剩濃烈的寒氣,高高俯視。


    宣綾靖轉迴過身,將繡花針也放到了桌上,也不遮掩,簡短精煉地道,“燭心鐲鐲身的花紋裏,花心其實是空的,用繡花針剛好刺入,能夠頂開其內部的精密機括。”


    說完,恭敬疏離地福了一禮,不著痕跡打量了一眼慕亦弦確實在漸漸好轉的麵色,才神色淡淡,轉身迴了房間。


    慕亦弦幽寂深沉的視線淡淡落在宣綾靖返身而迴的背影上,神色幽冷,難以探究出任何情緒。


    待宣綾靖身影沒入了屋內,隔絕了所有的視線,慕亦弦才劍眉微凜,拿起繡花針依言試探著刺入花心,直到……燭心鐲哢噠一聲,再次打開。


    慕亦弦視線越發幽寂難掩,定定瞧了瞧燭心鐲兩端空空的一段空隙,出神良久,才又神色冷寂地將燭心鐲恢複原狀,帶迴了手腕上。


    而隨後,他卻將懷中的那普普通通的木盒,取了出來,拿在手中研究了良久,似乎在翻找什麽。


    而臨近傍晚之時,阮寂從、桑莫、素鳶一行終於趕至了此地。


    聽見屋外突然嘈雜起來的動靜,宣綾靖才又出門瞧了瞧。


    素鳶一瞧見她,目光瞬間盯在她麵上,緊接著,又瞳孔一縮,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旋即,立刻滿是驚憂,急不可耐的催促道,“小姐,您怎麽了?臉和胳膊怎麽了?我們趕緊迴城,找大夫給你瞧瞧!”


    雖然已經過了幾日,異樣紅痕已經消退到隻剩極淺極淺的幾道,但眼尖的人卻仍能明顯的發覺她麵色上斑駁不一的紅痕,而她的胳膊上,卻是實實在在受了嚴重的傷,雖然正在結痂,卻還是包紮著。


    “沒什麽大礙。”宣綾靖不甚在意地抿了抿唇,安撫地瞧著素鳶笑了笑,隨後,目光卻不著痕跡地落在了慕亦弦手中正研究著的木盒之上,心口微微緊了一緊。


    她知道,那盒子的夾層中藏著一張紙,而那張紙因為年歲太久,經不過暴露太久,上一世,那張紙就在慕亦弦看完之後就不堪其負的碎裂成了灰,以至於她沒能看見那紙上的東西。


    也許,那紙上所記載的,也能她所有的疑慮。


    隻是上一世因著她沒接觸那木盒,慕亦弦看完那張紙,紙屑碎成灰塵後,木盒也就被他不知扔到哪兒去了,她還不知那木盒打開夾層的方法。


    故而,她此刻不由有些緊張,擔心慕亦弦在她之前發現了那張紙,以至於她又再次錯失機會,更是決定,尋個機會,從慕亦弦手中要迴那木盒,畢竟,那是她拚命搶出來的東西。


    倒是桑莫與慕亦弦說過幾句話後,便徑直衝到她麵前,滿是熾熱與興奮地徑直問道,“郡主,對那核心陣,你可有什麽發現嗎?你們在那陣裏發生了什麽,怎麽外陣的陣眼都莫名其妙消失了蹤跡?”


    說完,他才注意到宣綾靖麵上的異樣與胳膊上的傷痕,旋即興奮漸漸退去,有些訕訕地關懷道,“郡主勿怪,在下方才太過興奮了,您怎麽受傷了?傷勢不要緊吧?”


    “沒什麽大礙。”宣綾靖溫和地搖了搖頭,才又問道,“殿下可有說何時啟程迴都?”


    宣綾靖的問話,讓桑莫的雙瞳裏瞬間溢滿了怪異之色。


    而就這般漾著滿滿的怪異之色,桑莫定定瞧了宣綾靖一眼,而後,又奇怪地迴頭看了自己殿下一眼,心裏頭瞬間盈滿了說不出的怪異。


    怎麽……這麽不對勁呢?


    剛剛,殿下讓他來問一句,郡主想何時啟程,現在,郡主又讓他問一句殿下,準備何時啟程?


    這個問題,兩人坐下一起喝杯茶,商量一下不就罷了嗎?


    當然,這話他是無法就這麽問出來的,隻能溫和迴以一笑道,“殿下還未說及此事,在下等會去問問。”


    宣綾靖點了點頭,見桑莫轉身離去,才與素鳶暫時迴了屋內。


    過了一個時辰,桑莫才來敲了敲門,“郡主,殿下說明日辰時啟程。”


    宣綾靖應了聲後,桑莫便又離去了。


    而這天夜間,宣綾靖卻萬萬沒想到,慕亦弦竟然了木盒的夾層,而的辦法,正與她告訴慕亦弦燭心鐲的方法異曲同工。


    假如知曉慕亦弦會成功打開夾層,她就算是有意隱瞞,白晝時也絕不會如實告訴慕亦弦打開機括的辦法。


    可惜,沒有假如,而事實上,她如同上一世一樣,再次錯失了看見那張紙屑的機會。


    此刻,慕亦弦麵前的桌上,正放著空空的木盒,而木盒中,桌麵上,正殘留著紙屑成灰的粉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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