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師兄,聞人越!


    宣綾靖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瞼,心中隻餘一聲淺淺的嘆息,師兄果真迴了西殊。


    第六十四章怪異,竟然不識?


    燈火通明的清合殿,眾人同時靜默,隻聽得從殿門緩緩而入的三人的腳步聲。


    “臣慕亦淵參見皇上、參見太後。”


    而緊隨著,便是西殊使臣的覲見,“西殊使臣蘇清鶴、文越拜見東淵皇帝、太後。”


    隨後,便是太後雍容威嚴地笑語,“七弟起身吧,你出使西殊,不負眾望而歸,當得嘉賞,明日朝堂再議,今夜重點乃是歡迎二位遠道而來的西殊使臣,二位快請入座。”


    宣綾靖聽著西殊使臣覲見之言,不由微微一愣,師兄所用的名,不是聞人越,而是文越嗎?


    似乎注意到了宣綾靖打量他的眸光,文越入座後,微微頷首,笑以一禮。


    但宣綾靖卻微微滯了滯,師兄眸中的光芒,澄澈而清明,對她的示意宛如一個陌生人,難道是顧及此地的場所麽?


    宣綾靖暗暗蹙了蹙眉,才將眸光緩緩移開,以免惹人生疑,卻在轉眸間不經意掃過旁側的慕亦弦,此刻,慕亦弦沉冷的眸光亦是落在西殊使臣的身份,幽光不明,單從其冷峻淡漠的麵容上,倒是分不清他在思量什麽。


    可下意識觸及他探入左袖微微摩挲的舉動,宣綾靖心緒微微一凝,視線好似忽然可以穿透那玄色的衣袖,絲毫不落地看清隱在袖內的燭心鐲。


    慕亦弦敏銳地迴轉視線,將宣綾靖那短暫的凝聚在其左腕上的眸光收入眼底。


    隨即,他純黑而冷寂的幽眸底飛速閃過一抹思量。


    宣綾靖不期然與慕亦弦的視線撞在一處,忙得微微頷首一禮,才匆匆轉開視線。


    殿內,太後正與西殊使臣寒暄著各國的場麵話語。


    宣綾靖本不曾在意,卻突然一道微含諷刺的話語傳入了耳中,“我西殊雖在偏遠之地,但對各國之事,倒也有所耳聞,聽聞東淵寬宏剛大、泱泱大風,更有山包海融之氣概,今日有幸親見皇帝陛下與太後尊榮,果感廉遠堂高、氣吞虹蜺,難怪能夠令北彌不戰而降,想必這位便是率領北彌群臣投誠的原雲淩大將軍,如今的平北郡王吧。”


    隨後,便見雲淩老將軍額上青筋隱隱跳動,雙眸如熾,正待言說什麽,卻又突然聽聞一道隨和平穩的嗓音緊隨其後傳出,“誠如蘇大人所言,文越聽聞北彌竟如此在意民生疾苦,一直心馳神往,心生敬服,近年來,各國俱是偶有天災人禍,黎民百姓苦無處訴,郡王心繫百姓,更能為百姓而拋棄個人名聲,保百姓不受戰亂之禍,文越神交已久,今日一見,果真是恢廓大度、英雄氣概。”


    解雲淩將軍之圍的人正是宣綾靖的師兄,此刻的西殊使臣,文越。


    蘇清鶴不滿地瞪了文越一眼,文越卻好似不覺地舉起酒杯,遙敬了雲淩一杯。


    雲淩當即寬厚地笑了笑,迴敬了文越一杯,自是知曉文越此時的善意之舉。


    隨後,蘇清鶴但凡再有絲毫諷刺之意,都會被文越溫和地贊慕之語給全全帶過,一時間,西殊使臣二人內部的不和隱隱暴露而出。


    蘇清鶴未免在別國丟了國家顏麵,便也不再故意提及北彌之事,一時間,整個清合殿便隻剩下了推杯換盞、載歌載舞,以及太後與西殊使臣等等互贊互試之語。


    宴會進行到一半,已經各顯了幾分醉態。


    宣綾靖見著文越似乎不著痕跡瞧了她一眼後,便不動聲色地繞到座位之後,溜出了清合殿,不由微是一愣,隨後不待片刻,也尋了個說辭,與雲淩將軍支了一聲,便暫且離開了清合殿。


    此刻殿內酒熏人醉,又是歌舞不歇,有人偷溜出殿裏醒醒酒、醒醒神,早已不是罕見之事,守在殿外的宮女們都不曾多加阻攔。


    宣綾靖也早已在殿內悶的慌,一出殿門,頓時感覺幾分清醒舒爽。


    宣綾靖離開殿內之事好似無人察覺,但桑莫卻微微垂首附到慕亦弦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隨後,便見慕亦弦微微挑了挑幽冷的雙眸,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已經空了的座位。


    冷眸淡然,而後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並未再與桑莫說些什麽。


    尉遲曄已知曉雲夕玦其實就是長公主宣綾靖,早就更加注意其長公主的舉動來,自是比旁人多了些發現,隱隱察覺到長公主與那西殊使臣似有目光交流,不由暗暗思量著。


    而清合殿外,宣綾靖尋著小徑繞過假山走到了清合殿前方不遠處的清合渠前,渠上有樓台臨水而建,遊廊曲欄,極其幽靜。


    而此刻,這遊廊上各處都綴著星星點點的燈籠,好似為了應和清合殿的熱鬧,也多了幾分暖意。


    而在一處欄杆盡頭,一道深色背影正臨水而望。


    宣綾靖剛一走近,那人已經聽到腳步聲迅速轉過身來,隨和溫雅地笑道,“月寧郡主。”


    宣綾靖微是一愣,看著師兄麵上熟悉的笑容,不由道,“此地沒有外人,不必如此稱唿吧。”


    而後,她本以為她說出此話後,師兄會一語叫破她的身份,就算不提及她的名字,也該叫一聲師妹。


    然而,文越從善如流,卻低聲笑語道,“雲姑娘,別來無恙了。”


    師兄,叫她……雲姑娘?


    宣綾靖不由愣住,依稀以為自己聽錯,下意識微蹙峨眉,追問道一句,“你叫我什麽?”


    文越微微一愣,而後溫和一笑,猶如春風鋪麵,改口道,“夕玦姑娘,許久不見,不敢直唿閨名,怕顯唐突,勿怪勿怪。”


    宣綾靖緩緩沉下微蹙的峨眉,心頭忽的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怪異與疑慮。


    甚至,對視師兄那雙和煦溫柔的雙眸,有一瞬間,她竟然有一股難以捉摸的寒意危機,毛骨悚然的寒慄感。


    錯覺嗎?宣綾靖恍惚地搖了搖頭,才將這一股寒意壓下,而後神思再次生疑。


    師兄難道不認識她?


    那之前三番兩次的五音鈴,又是怎麽迴事?


    宣綾靖怔怔抬頭看了看麵前明明極其熟悉的俊朗容顏,忽的心生一種難以言說的陌生。


    不由地,宣綾靖斂了斂眉眼裏的不解,柔柔笑了笑,故意問道,“阿越師兄,怎麽會成了西殊的使臣?”而後,一瞬不瞬注意著文越眉宇間的神色。


    而後,便見文越眉宇間劃過一抹詫異之色,顯然是針對她那一句突兀的“阿越師兄”。


    文越愣了愣,而後好似想起了什麽,才笑著接話道,“是她讓你這麽喚我的?多次聽她提過你與她情同姐妹,隨她如此喚我一聲師兄,也不為過。”


    宣綾靖的心神陡然沉澱下來,她本以為知曉她是誰的師兄,甚至多次讓人在她麵前露出五音鈴的師兄,竟然,以為她真的是雲夕玦?


    難道,師兄竟真的以為她已經死了,才會那般費盡心力不計代價地為“她”的屍體奪取南海鎮顏珠,保她容顏不毀,魂魄安寧麽?


    喉嚨瞬間有些幹澀喑啞,宣綾靖輕輕咳了咳,才應和地點了點頭,隨後問道,“阿越師兄怎麽會知曉我識得五音鈴?是……阿靖曾與你提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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