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比,連安王與靜穆王定會暫且放下此事乃她暗中吩咐藺翔所為的戒心。


    這祝猛,分明是靜穆王的幕僚,怎麽會幫她說話呢?


    太後本就多疑,此刻祝猛這番舉動,立時引起了太後心頭的狐疑猜測。


    良久,太後才壓了壓眸底流轉的幽光,麵上卻鳳怒猶存,威儀凜冽,“藺翔竟如此歹毒!實在可憎!竟敢如此咒我東淵皇室!”


    眾人被太後的怒意震懾,都紛紛垂首不語。


    倒是慕亦弦突然走近那沙盤,頎長的身影,在幽暗燭火的映照下,拉開一道暗沉的身影,隨著燭火搖曳輕晃,宛如渾身凝實的冷厲,幽冷懾人。


    他的聲音更是猶如生鐵寒劍,不帶一絲暖意,甚至帶著絲絲難以察覺的戾氣,“此物,該毀!”


    說著,他深邃好似看不清的瞳眸裏乍然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孤寂,目光如箭,指向祝猛,“怎麽毀?”


    祝猛渾身輕微冷顫,又迅速克製壓下,才啞聲道,“直接震毀整個沙盤底部,便可讓沙盤從根部徹底瓦解。”


    祝猛話音一落,慕亦弦如玉般剔透修長的雙手剎那按在沙盤兩端的木質底盤,隻聽得細碎成群的哢嚓聲響,不足三息,那木質底盤碎裂成粉,隨著失去支撐的沙土礫石一齊灑落在地。


    整個陰冷詭譎的風水沙盤霎那間,成了散落在地的沙石土堆,再無半分風水樣貌。


    宣綾靖怔怔看著那燭火陰影下的背影,好似恍然間看見了那決然站在北彌城下,眸冷無情的弒天殺神!


    不對!


    前一世,除了追殺北彌皇室時,慕亦弦從未有過如此恐怖凜冽的戾氣殺意。


    而剛剛,自從來到這暗室,自從看見這風水沙盤,慕亦弦便是極為嫌惡而冷厲。


    他,對風水之事,不喜?


    宣綾靖不由愣了愣,上一世,她不曾借師兄之手用過風水之事,倒是完全不知慕亦弦竟對風水之說如此嫌惡。


    就在宣綾靖愣神之時,慕亦弦卻已從沙盤之處迴轉,立於太後身前,略一躬身,沉冷道,“太後,臣弟有事需要月寧郡主相幫,臣弟與月寧郡主就先行告退了。”


    此刻雖是恭敬,可他渾身戾氣殺意尚未全消,太後沉默地看了看他,隨後,竟然再沒多質疑探究的看向宣綾靖半眼,便點頭容許他們先行告退了。


    不著痕跡看了一眼那徹底被毀的風水沙盤,宣綾靖也心知,這天術府暗室裏的風水沙盤風波,表麵上也該落下帷幕了。


    恰恰聽聞慕亦弦此言,頓時想起先前牢中慕亦弦欲言又止提及之事,不由地飛速遞給尉遲曄一個他能領會的眼神,而後才向著太後施禮告退。


    迎著漫天雨霧,三道身影匆匆離開了天術府,消失在了濃鬱的夜色之中,也消失在了接下來可想而知的暗流湧動之中。


    第四十四章是夜,暗流洶湧


    夜色濃烈,雷雨交加更顯猙獰,一聲一聲轟鳴,都好似直接震在人心裏。


    天術府的暗室,喪心病狂的風水沙盤,直讓太後震怒不已,比之上天雷霆都不遑多讓!


    以致於,太後與眾位殿下明明已經離去一個多時辰,留守在天術府繼續做挖地三尺搜查的侍衛仍是餘驚難定,駭然顫慄,難逃鳳儀威壓。


    甚至,生怕再從這一直被神秘氣息籠罩的天術府裏再發現什麽更為恐怖的東西。


    直到臨近亥時末,他們將整個天術府翻地三尺,再無“恐怖”之物被找出,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他們認為,這罪臣藺翔之事,終於在藺翔被懸首拋屍荒野,沙盤被毀之中塵埃落地。


    卻不知,這一切,僅僅隻是開始。


    這一晚,整個東淵盛都,就如同這轟鳴難歇的雷雨之夜,難尋半分安寧。


    靜穆王府,書房。


    一門之隔,門外雷聲驚悸,門內,幽香裊裊,卻更顯幾分沉抑。


    靜穆王慕亦臨坐於上位,尉遲曄僅次下首。


    良久,靜穆王才沉沉開口,“北曄兄,你覺得祝猛所言,可信度幾成?”


    尉遲曄眉角柔和溫雅,不若靜穆王的陰沉,“迴府後,我曾與祝猛打探過,他說,那風水沙盤裏,關於龍脈的問題,確實不曾虛言,隻是因為殿下與連安王的那些風水都多了其他布置,以至於他起先並未注意到那沒有多餘布置的西北角。”


    “太後讓他解決沙盤時,他走近瞧了,才注意到那隱藏在沙石山脈底,隻些微露出一丁點的暗渠,因為這暗渠是藏於裏,所以他起先才不曾注意到。”


    “如若照此言,那風水沙盤之事,真與……無關?”靜穆王皺了皺眉,隱晦說道一句。


    他雖未明說,尉遲曄卻也知他所指是誰除了太後,不做他想。


    不由地,尉遲曄麵色微沉,但想及他們本計劃的挑起靜穆王與連安王的危機目的,尉遲曄眸底幽光一閃而逝,卻還是沒有妄動,隻道,“這……屬下此刻尚無法定論。”


    此刻太後根本沒有漏洞,他雖然知道那沙盤之中根本沒有祝猛所說的什麽龍脈風水之事,起碼他布置的沙盤裏,根本沒有,可卻沒有佐證之詞,此刻若直指太後,太過牽強,隻怕惹靜穆王起疑。


    可他卻也知,祝猛那般無中生有,唯一受益的,隻有太後。


    頓了頓,尉遲曄才神色微凝,不甘心計劃因祝猛那一句話而徹底落空,故作遲疑地問道一句,“屬下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問。”


    靜穆王微楞,而後才又笑道,“北曄兄,你雖是我幕僚,但我一直以兄相稱,有何該說不該說之事,直言無妨。”


    尉遲曄眸光對視上靜穆王慕亦臨,良久,才鄭重問道,“我本不該多問殿下招攬幕僚之事,但這祝猛,確實有些奇怪,不知……殿下是如何認識的?”


    “這……”靜穆王微頓,思量片刻,才略有窘迫地道,“也就在幾日前,大概是殊月台那晚事情的兩天前,我去九伶花奉閣找伶顏姑娘時,在門口碰見了他,他拉著我硬是算了一卦,隻說如果靈,他要一百兩,安葬他死在火海中的夫人。他說我那晚有小兇之相,踩階而破,墜樓入水,有水災之禍,且又有桃花之相。我本不信,走樓梯之時也提了心思,結果……竟然真的十分巧的那樓梯年久受潮,剛好在我踩上之時斷裂,我本也能躍起,誰想伶顏姑娘剛好下樓與我跌撞而來,然後兩人一起掉下了樓下的大酒缸中。”


    聽聞靜穆王窘迫之言,尉遲曄微微輕咳,贊道一句“確實挺準”,便飛速扯開話題。


    “如此說來,這祝猛,可算是……來曆不明?”


    靜穆王瞬間明白了尉遲曄的意思,“當時看他確有幾分本事,就留了意,讓他暫住府裏,剛好那晚殊月台你說你肯定藺翔錯了卦,我想起他的本事,才與你一說,帶他去揭穿藺翔,他當時算出與藺翔一樣的卦象,我還心中一驚,擔心你的計劃出了差錯,沒想到他竟然測出了藺翔都沒測出的什麽破命之術,我才留他做了幕僚,給了他安葬費用,讓他去好好安葬他的夫人,那日月寧郡主來府想見祝猛時,他就是離開去安葬他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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