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下周我媽來看我。”江可趴到他背上,笑道,“醜媳婦要見公婆了,害不害怕?”


    顧寒正在寫代碼,聞言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嚴肅認真地反問:“你和阿姨提起過我?”


    “說過啊,”江可挑起顧寒的下巴,低頭用力親了一口,“說你如花似玉、貌若天仙呢。”


    “你媽媽知道你是同性戀了?”


    江可的手一僵,收了迴去:“不知道。”


    顧寒簡直要氣笑了,捉住江可的衣領把他拉了迴來:“那你是什麽意思,要和我出櫃?”


    “不是,”江可的眼神黯淡下去,躲開了顧寒的凝視,“我不可能和我媽出櫃。”


    顧寒不說話,他同樣不可能跟家裏出櫃。江可是出於孝道,而他的原因卻更加複雜。江可從來沒問過,他自己更不會提起。


    “所以我們小心點,不要讓我媽看出來。”


    江可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通知。


    “知道了。”顧寒應了一聲,扭過頭繼續碼代碼。但不知道為什麽,變得心浮氣躁起來。


    江秀蘭來的那天是星期六,江可獨自開這車去火車站接她。兩人中午在外麵吃了頓飯,又去商場買了點東西,晚上迴到宿舍的時候顧寒正盤腿坐在客廳裏打遊戲。


    “媽,這是顧寒。”江可介紹道。


    顧寒趕緊暫停遊戲,爬了起來:“阿姨好。”


    他很少會在別人麵前感到無措,更何況是這樣一位身材矮小而瘦弱的女人。但他依舊如往日一般敏銳,江秀蘭的目光像一層霧氣,滑過他手腕上的江詩丹頓,又滑過他脖子上戴著索尼遊戲耳機,最後才落在他臉上,客氣而疏遠地笑笑:“你好。”


    顧寒壓抑住心中的反感,勾勾嘴角。


    那天晚上,江秀蘭一直在詢問顧寒家裏的情況。從父母的職業到年家庭收入,倒真像是丈母娘盤問女婿,令顧寒不勝其煩。他很厭惡這種沒有分寸沒有禮貌的“關心”,帶著一股濃重的市井氣。


    江可察覺到了他的不快,連連為他母親布菜,卻還是阻止不了江秀蘭意味深長的探尋。


    “顧寒你家條件這麽好,不會就隻有你一個孩子吧?”


    顧寒手一頓,湯匙掉迴碗裏,桌麵上濺了幾滴汁液。


    他拿著碗,站了起來:“江可、阿姨,你們慢慢吃。我先迴屋了。”


    宿舍的隔音並不好。即使顧寒關上了門,江可母子壓低聲音的談話他依舊聽的一清二楚。


    “江可,你和顧寒相處的還好嗎?我覺得這孩子性格有點獨,還有點傲,典型大城市裏的孩子,心氣兒高,平日裏不會欺負你吧?”


    “媽,你別瞎操心了,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們在一起做項目嗎?放心吧。”


    “就是因為你們關係近,我才怕你吃虧。出門在外要防著點別人……”


    “行啦您放心吧。顧寒雖然看著高冷了點,其實人很好的。”


    “我總覺得這孩子有點問題……你看我剛剛問他家的情況,他臉色那麽差,別是家底不幹淨。”


    “人家不都和你交代了麽,爸爸公司文員,媽媽家庭主婦。”


    “可你看他穿的用的,哪裏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顧寒狠狠地把手裏的碗摔在了地上。


    “碰!!”一聲巨響,屋外終於清靜了下來。


    顧寒打開門,從洗手間拿出簸箕和掃帚,迴到了自己的臥室裏。一路上,看了沒看江可母子一眼,也沒有說一句話。


    那天晚上,江可帶母親在外麵住。


    顧寒一個人躺在床上,凝視著窗簾外朦朧的夜色,在天幕的盡頭有一抹妖冶的紅。


    他在想,要不要把顧家的事情告訴江可。如果說了,江可會不會嫌棄他?會不會害怕他家?如果不說,萬一江可問他呢?萬一江可因為他母親的話而從此“防著”他呢?


    一夜未眠。


    第二天,江可送走了母親。迴到宿舍時,看見顧寒在沙發上正襟危坐,欲言又止的模樣。


    江可笑他:“你小學生準備背課文呢?”


    “江可,”顧寒叫了他一聲,猶豫了很久,打好的腹稿最終沒能說出口。


    “嗯?”江可走過來,揉了揉他頭頂柔軟的發絲。又抬起他的頭,居高臨下地吻了吻他的額:“要懲罰你,昨天竟然把碗摔碎了。”


    顧寒緊張地抓住他的袖口。


    而江可隻是繼續安撫地親吻著他的鼻樑和臉頰。


    顧寒深深出了口氣,以為過了這一關。至少在江可心裏,江秀蘭在意的事情無足輕重。


    但是江可沒有告訴顧寒,就在前一天晚上,他和江秀蘭在酒店裏大吵一架。起因僅僅是江秀蘭說了一句,讓江可從此之後離顧寒遠一點,不要被帶壞了。


    江可生氣地質問:媽!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和什麽人交往我會沒點分寸嗎?您了解顧寒嗎,您今天才剛剛見他第一麵!您憑什麽這麽侮辱他?


    江秀蘭難以置信地望著江可,不敢相信從小聽話懂事的江可竟然會因為她的一句提醒氣紅了眼睛。


    顧寒迴到家的時候,小保姆張嬸正和江可坐在沙發上相談甚歡。


    “……這還是第一次!我在顧總家幹了半年,也沒見他把什麽人帶迴來過。”


    “您都是下午來,當然見不到了。”


    “我又不是隻在顧總家幹過,公司老闆我見得多了,包二奶三奶的好幾個。還有好幾個老闆一見我是個三四十歲的老婆子,當場就把我辭了。哎,我雖然是個保姆,但也知道他們做大生意開公司的有幾個幹淨?顧總在外麵我說不好,但家裏從沒有過生人,他每天早出晚歸的,我碰都沒碰見過他幾次……”


    張嬸本來說的起興,抬眼看見顧寒迴來了,立刻站了起來:“顧總,您迴來了!”


    顧寒點點頭,目光滑落到江可的身上。後者靠在沙發裏,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純棉襯衫和居家褲。懶洋洋地窩著,嘴角還帶了點笑。


    “湯在鍋裏,就快煲好了。”張嬸有一些慌張。她是公司聘來給顧寒家做保潔的,很少會和顧寒碰麵。今天家裏來了客人,張嬸便坐下來熱絡地和那人聊了兩句,現在匆匆向廚房走去。


    客廳隻剩下顧寒和江可兩個人。廚房的推拉門被合上,發出“咚”一聲輕響,緊接著響起抽油煙機輕微的噪音。


    顧寒把大衣脫了,扔到江可的身上:“怎麽,被人包養也沒點自覺?”


    風衣內側還帶著體溫,暖洋洋的。江可挑著眼睛看他,陰陽怪氣道:“第一次被人包養,不懂規矩。顧總以後多教教我。”


    顧寒解領帶的動作一頓,認真打量了江可兩眼:“張嬸和你說什麽了?”


    “說你的好話,放心吧。”江可垂下眼,在顧寒看不見的地方拈了拈大衣內側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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