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有的人,註定一生無法辜負。更何況是那個’比起全世界,我更喜歡你’的戚風。”


    “晚安!”她突然羞澀地笑了起來。


    “晚安!”


    ·


    我從樓上下來後,去前台拿了房卡,然後借著微末的酒勁唿唿大睡。


    第二天一早,便拎著行李去找白薇告別,前台說她去寺裏上香了。


    我想了想,覺得當麵道別也意義不大,她總歸是有些傷感的,就索性這樣一個人靜悄悄地離開好了。


    我下山後,就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車。在午後時分,和正在北京上大學的尋雪見了一麵。


    ·


    等她在“研磨時光”坐下後,我喝了一口咖啡,便開門見山地說:


    “對不起,我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哦……就打算這樣把我姐放棄了?”


    “我從來沒有打算放棄過她,無論是尋找她,還是喜歡她。”


    “那為什麽選擇停下?”


    “是等待,不是停下!如果我同她真的還在同一條軌道上的話,那麽我相信,未來有一天我們會在途中相遇。”


    “如果一生都遇不到呢?”她異常固執地問。


    我沒有說話,隻是專注地看著眼前這個身穿酒紅色長裙的女孩在陽光下忽明忽暗的眼睛,忽然間明白了過來——她同尋露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她不信命。


    我感覺再也找不到繼續交談下去的理由,沉默地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尋雪卻追了出來,從後麵打了我一下。


    “噯,那能不能告訴我,你覺得我姐還活著嗎?”


    “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看著北京午後如梭的車流說。


    “為什麽?”她又固執地追問道。


    我皺了皺眉,“因為我對此無法懷疑,因為我要活下去,為了活下去,我隻能如此相信著。”


    我攔下了一輛計程車,打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膽小鬼!”在汽車發動的瞬間,我聽到了車窗外的尋雪聲嘶力竭的吶喊。


    ☆、十月入土


    ·


    在迴家的火車上,看著車窗外正在過去或已經過去的景色,我恍然生出一種與時間擦肩的錯覺。


    時間真的是世間最不可思議的藥,曾經再狠的傷,再悲慘的痛,再淒楚的過往,隻要在時間的藥水裏浸泡得夠久,便通通可以治癒。


    因為無論是蕭蕾孤獨的死亡,還是尋露絕望的離去,終究都是發生在她人身上的事情,我隻能無限接近和感知它的真實,卻始終無法完全體會那種切膚之痛。


    任何受過心靈重傷的人,之所以能平安無事地活下去,並非因為殘忍,也並非因為足夠堅強,而恰恰是依靠著這一點點微末的麻木,苟延殘喘著。


    ·


    迴家之後不久,我便開始試著開起了網店。那時的淘寶,管理混亂,假貨橫出,還遠未規範,競爭也沒有現在這麽激烈。


    在一番考察後,結合地方的優勢,我在淘寶上賣起了小家具。


    創業之路並不好走,前期沒有銷量,困難重重,中期有了銷量,貨源又不穩定,後期有了銷量,有了庫存,又不得不去麵對團隊運營的種種困境。所幸的是,我這人是一拍腦門走到黑的類型,麵對種種困境,最後竟然堅持了下來。


    我想,這倒不是因為勇敢,而是因為我早就失去了比金錢和機會更寶貴的東西,與失去的相比,現在得到的,或將要得到的,不過是九牛一毛,又何懼之有。


    總體來說,畢業後,我勉勉強強地活著,勉勉強強地做起了生意,並獲得了勉勉強強的成功。


    不過一切的忙碌都隻是為了生存,同靈魂無關。


    ·


    三年之後,我在市區買了一間寬敞的辦公室,並註冊了一個名叫“如風”的商標,因為《如風》是尋露在迎新晚會上演唱的歌曲。


    開始時,我本想用蕭蕾和尋露的名字組合成一個商標名稱,無奈實在難以忍受其中莫名其妙的發音,最後隻得放棄。


    不過最後把商標設計成了一滴露珠從空中墜落,馬上要滴落在玫瑰的花苞上的模樣。


    盡管,我是如此地想要補償她,盡管,這一切毫無意義……


    ·


    後來這個圖案被製作成巨幅的logo,貼在了公司辦公室的牆壁上。每每在情緒低落的清晨,或是夜深人靜的夜晚,我總會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呆呆地看著這個logo出神。


    ·


    創業後,我變得不泡吧,不聚會,不搞-女-人,甚至很少外出喝酒。


    這並非是因為我潔身自好,我隻是沉浸在扭曲的過往裏難以自拔而已。


    ·


    一個陽光明媚的正午,我正和下屬吃飯,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時隔經年,意想不到的人打來的。


    “林桑,好久不見!身體還好嗎?”田中老師用漢語問候道。


    “挺好的。您身體怎麽樣?”


    “還行。”


    在短暫的沉默後,老師忽然嗓音低沉地說:


    “十月怕是快不行了……”


    “十月怎麽了?”我焦急地問。


    “白血病。”


    “白血病?”我吃驚地確認道:“您是說,他得了……血癌?”


    “是的。”老師長長地嘆息了一聲,用發音奇怪的漢語繼續說道:“他現在幾乎不吃任何東西,瘦得很厲害,眼神也很抑鬱,就像知道自己身上正發生著什麽一樣。”


    “那還有辦法治療嗎?無論去哪裏,無論花多少錢都可以。”


    老師沒有迴答,隻是沉默著,許久無言。


    按照日本人的習慣,這算是一種變相的否定,為了不讓對方傷心,她們往往如此。


    “如果有時間,請務必過來一趟,聽醫生說,他剩下的日子已經不多了。”許久之後,老師懇求道。


    我無力地靠在餐廳外的一根大理石柱子上,沉思了片刻,最後迴答道:


    “謝謝您專程打來電話,真的非常感謝,但是,最近實在太忙了……”


    “我明白。”老師頗為遺憾地低聲說道。


    “能再拜託您一件事嗎?”


    “請說。”


    “您那邊如果有尋露的照片,請放一張在他跟前,他現在最想見到的人應該不是我,是尋露才對。如果沒有,請給我一個地址,我寄幾張過去。”


    “小露的照片是有的,我會馬上放在相冊裏,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身體。”


    “嗯,您也一樣。”


    我剛想掛斷電話,老師突然又開口問道:


    “不好意思,林桑,也許提起來你可能會傷心……”


    “沒事,您說……”


    “小露……還是沒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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