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他忽然表情輕鬆地笑了起來。


    “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圖案?”我看著桌上栩栩如生的小鳥問。


    他搖了下頭:


    “是沒有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初見初凝


    ·


    迴到住處已是深夜。我關上窗戶,打開桌上的檯燈和牆上那台老掉牙的空調。


    我和蕭蕾兩個人相對靠在床的兩端,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靜靜地四目相接,各自微笑。原來不一定所有的生存都是為了追尋,有一種生存是為了靜止,為了在流逝的沉默裏感受“生存”本身。


    等到空調的暖氣充滿了整間屋子,我才下床打開音箱,隨意播放著mp3裏麵的歌曲,隨後拿出包裏的紋身修複膏。


    蕭蕾慢慢褪去上衣,半-裸-著身體趴在枕頭上。我把修複膏均勻擦拭在她後背的紋身上,那地方微微腫脹著,大概是有些刺痛的,但蕭蕾依舊一聲不吭地趴著,任由我的手指在那塊腫脹的區域遊走。


    “林秋,我真想一直就這樣下去!沒有明天,也沒有將來,沒有白晝,隻有無盡的夜。今天結束後還是今天,而明天永遠都不會來,天空永遠也不會亮。等我每次睜開眼時,你還在為我塗著藥膏,我還是這樣趴在你的床上,望著你,仿佛這樣就可以望你一生一世一樣。”淩亂的發絲擋住了她的側臉,她語調平靜地說道。


    “傻瓜,難道想一輩子都這樣腫著不成?”


    “如果可以,一輩子就這樣腫著不好麽?”她聲若遊絲地問。


    “當然不好。”我忍不住伏在她的身上,把頭深埋在她的發間,細細感受著從她柔軟光滑的長發裏漸次傳來的洗發水特有的香味。


    片刻之後,蕭蕾起身脫去我的上衣,讓我趴在床上,開始把紋身修複膏均勻地塗在我後背的紋身上。塗完之後,蕭蕾忽然把身子湊向前,在我的唇角輕輕吻了一下,如同白色的小貓用臉孔輕嗅花朵般輕巧而迅速。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雪白柔軟的脖頸,我的下-體漸漸有了反應,而蕭蕾仿佛也感覺到了這一點。她趴在床頭,我從後麵把她的牛仔褲連同底-褲一起脫下,赤-裸-著與她側身相擁,在親吻了許久之後進入了她的身體。


    我把臉緊貼在她雪白的後背上,從鼻孔中向外喘著粗氣,內心感到莫名而又慌亂的饑渴。


    “我有種想把你吞下去的感覺。”


    “那就吞下去好了。”她小聲呻-吟著,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們像不像兩條又白又長的蟲子,是專門啃噬對方靈魂的蟲子,沒有唇口,也沒有眼睛,隻有圓滾滾的可愛的身體。身體裏麵裝著的也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可能是對對方的愛,或者恨也說不定,大抵就是那些不能給對方看的東西,全被一股腦地吃了進去,卻又消化不了,最後身體變得如紙般輕薄而透明。”


    “既然沒有唇口,那是怎麽吞進去的?”我好奇地問。


    “至於沒有唇口是怎麽吞進去的,這個倒完全沒有考慮過。反正你隻要知道就是能吃對方的靈魂就可以了。”蕭蕾無賴地迴答道。


    她無賴的表情,對我而言,恰恰是最動人之處。


    不久之後,我和她兩個人同時達到了高-cháo。


    ·


    元旦假期,本想約蕭蕾一起去雲霧山,但因為她假期有鋼琴課,實在沒有辦法一塊去。我隻好在路邊花店買了一束白色ju-花,一個人背著畫桶坐上了去雲霧山的大巴。


    等到達吊橋的時候已經繁星滿天了,我把ju-花放在吊橋上,點了一支煙放在旁邊,等煙燃盡,便向樹屋走去。


    去年還在建設中的樹屋基本已經全部竣工了。大概是為了聖誕節的緣故,數十座樹屋沿著屋脊的曲線披上了五彩的小燈,宛如巨型的聖誕樹。


    我推開大廳的門,廳內燈火輝煌,一個年輕女孩正在august foerster上快速揮舞著雙手。台下大廳椅子上坐滿了客人,有的人正聽得如癡如醉,有的人則忙於低頭品茗或小聲交談,氣氛庸碌而熱鬧。


    我從中發現了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如初次相遇時一樣她身著一襲長裙,正斜靠在窗前僻靜的一角望著月光下的湖麵出神。隻是當時右手的酒杯被現在左手的香菸取代,當時的寂寞被現在的哀愁澄清。


    我徑直走到她的身旁,同她一樣立在窗前,也不說話,隻是點上一支煙,默默抽著。兩個人製造出的煙霧在她的身前裊裊糾纏,她周身像籠罩著一層清淒的霧色,散發著淡淡的孤獨。


    隔了許久,白薇才悠悠轉過頭。在看到我的瞬間眉頭先是吃驚地一撇,旋即粲然一笑。那笑容一如往昔,燦爛而明媚,讓人不忍拒絕。


    “一個人?”她把煙熄滅在身後桌子上的水晶菸灰缸裏,紅唇微啟,輕輕問道。


    我有些吃驚地看著菸灰缸中十幾支餘燼未消的女士香菸,每個菸蒂處都有淡淡的紅色唇印,個別菸頭還未完全熄滅,釋放著一股股苦澀的青煙。我一時間忘記了迴答白薇的疑問,而是呆呆地看著她那塗著口紅中間顏色略淺的嘴唇。在夾在指間的香菸快要燃盡時,才迴過神來說:


    “嗯,一個人。”


    雖然我也讀過諸如《羅密歐與朱麗葉》之類的愛情悲劇,雖然我也知道戚風和白薇的愛情故事遠不如那些舞台悲劇百轉千迴,蕩人心腸,但是,越平凡,越悲傷。


    對戚風的情感,白薇不言一字,不訴一話,隻悄悄把它藏在衣袖間,眸子裏,藏在十幾支菸頭的唇印上。我猜,那情感應該是極熾烈的,熾烈到讓她一個人不得不泅渡重洋,伶仃一人守在這荒涼之地;熾烈到可以讓她放棄世間所有的繁華,而同時失去抱怨的動力,但那情感看起來又極其稀薄,淡漠,極其縹緲無形,所以我才會從白薇素日的微笑中察覺不到一絲悲傷的痕跡。


    我把手中的菸頭撚滅在菸灰缸裏,把背上的畫桶取下來遞給她。


    “戚風的畫?”她微微吃了一驚,睜大了眼睛問。


    我點了點頭。


    白薇接過畫桶,並沒有馬上打開,而是扭頭望著湖上的吊橋,出神地想著什麽。


    “薇姐,以後少抽些煙吧!”我忍不住說。


    白薇的眉頭微微一皺,然後輕輕一笑:


    “雖然稍稍過了做你姐姐的年齡,但是能聽你這麽說,我還是很高興。想喝點什麽?咖啡、茶、威士忌,都有的。”


    “咖啡吧。”我笑著說。


    白薇招手讓侍者過來,低聲吩咐了一句。我扭頭看了一圈正在專注彈琴的年輕女孩和四周悠閑而熱鬧的人群。


    “生意挺不錯嘛!”


    “說實話,好到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白薇又習慣性地抽出一支煙來,在還未點燃時望了我一眼,若有所悟地燦然一笑,便把那煙丟進了菸灰缸裏,“原來我想的是冬天能每天有客人,酒店能維持著不關門打烊就不錯了。畢竟這裏的冬天很冷,景區的路上平時連個遊客的影子也看不到。沒想到客人零零散散地過來,房間幾乎天天爆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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