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你病了嗎?總是一睡就是好些天,大夫說,你隨時都會睡著,你要是出去了,忽然睡在大街上,可如何是好!”蘇家夫人寵溺的說道。


    可是蘇小魚卻有些半信半疑,他不記得自己有嗜睡的毛病,於是他安安靜靜的迴了房,等到深更半夜的時候,才從後院翻牆偷偷地跑了出去。


    他連夜從城南趕去了城北,卻發現上官家早已成為空宅,不僅貼著封條,看起來還很破舊。


    想要去找上官老爺上官夫人和青檀,根本無從找起。


    他從天黑走到天亮,一直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個豪華的宅子,怎麽可能短短幾日,就如此破舊不堪!


    他跑去官府大鬧,官府卻說沒有上官家這戶人家,而且查封的宅子,是個姓林家的宅子。


    可當蘇小魚問及上官明珞的時候,衙門裏的人也說塘西鎮上沒有這個人,蘇小魚始終無法相信,他開始大吵大鬧,礙於他的身份,卻沒人敢碰他,直到他動用了武功,一邊打一邊喊:“就是上官明珞教我的武功,怎麽會沒有這個人!”


    一個人真的可以平白無故的就會武功嗎?


    可是寡不敵眾,再加上蘇小魚神情恍惚,被官兵打暈後送迴了蘇家,而蘇家夫人知道蘇小魚半夜偷偷的跑了出去,也正擔心呢!


    蘇小魚醒後,蘇家夫人很擔憂的說道:“小魚啊,你到底是怎麽了?怎麽還跑去官府鬧去了?你要不是蘇家的人,早就被關進大牢了!”


    蘇小魚覺得,不僅蘇家的人騙了他,官府的人也在騙他,他不相信塘西鎮上沒有上官這戶人家。


    於是又不顧一切的跑去了張家,接待他的張公子,身旁還站著一位陌生的女子,那是張公子的妻子,還有一個三歲孩童喊著他們爹娘,而張公子也並不認識什麽上官明珠。


    他這才死心的迴了蘇家,不再出門,在屋子裏恍惚度日。


    他叫小五子給自己找來筆墨紙硯,找來所有上官明珞叫他背過的書,他發現自己認得字,還會寫一手好字,不僅會作畫,還會作詩,難道真的是在夢裏學會的嗎?


    他興奮的跟小五子講,可是小五子卻笑著說:“小少爺,你又說胡話了,家裏不是來過好幾個教書先生了嘛!我們大家都知道小少爺能文能武,就是性子貪玩了些!你平時不也總是喜歡編故事來欺騙我們嗎?我還記得,幾年前,你編了一個故事,說你是蘇家的私生子,非要出去找自己的親生爹娘,給老爺夫人氣壞了,可他們卻不敢對你有半分怒意,隻能拿我們這些下人出出氣!”


    原本燃起一點希望的心,又沉了下去,他一把將這些字畫全部推到了地上,心情大壞:“我怎麽不記得,我曾經說我是蘇家的私生子……”


    蘇小魚,我們一定會一起白頭的!


    腦海裏閃過這樣一個聲音,這樣一句話。


    “對了,老地方!”他又像是著了魔似得離開蘇家,去了隻有他和上官明珞才知道的老地方。


    他的確穿過一片荊棘叢,進入了別有洞天的如畫風景,這裏也是真實存在的地方,可為什麽就沒有上官明珞這個人了呢?


    他不相信,通過一場夢,就會文武雙全,就會知道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又不知疲憊發了瘋似得挨家挨戶問,全部都問個遍。最偏僻的地方也不曾放過,可是都沒有人聽過上官明珞,還有上官這戶人家。


    當來到最後一戶人家的時候,他愣了,是紅豆,上官明珞曾經唯一心動過的初戀情人。


    可無論蘇小魚神情多麽激動,紅豆始終淡定自若,她說:“對不起,蘇小少爺,我真的不認識上官明珞!”


    蘇小魚失魂落魄的出了門,這一次,他是真的放棄了。


    蘇家人可以欺騙他,衙門的人可以欺騙他,張公子也可以欺騙他,可是,整個塘西鎮的人都在欺騙他?有什麽理由呢?這總有些牽強了!


    離開之時,恍惚中聽見紅豆似是再跟她相公說話:“相公,你說蘇州城,會是一個好地方嗎?”


    第81章.80.


    蘇小魚變了,不再是無憂無慮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他變得很安靜,像是中了邪一樣,每日踱步在院子裏,房間裏,而他的嘴裏一直在念叨:怎麽就沒這個人了呢?


    也像魔怔了一樣,蘇小魚在房間裏每日從早到晚,都是在畫,在寫,小五子進來的時候,隻看到滿屋滿地都是紙。


    小五子撿起來一張,寫的是上官明珞在老地方見上官明珠,主動擁抱自己的片段。


    又撿起來一張,畫的是上官明珞坐在窗前發呆的模樣。


    小五子笑著問道:“小少爺,你是在寫故事嗎?還自己畫了配圖。這個發呆的人,是不是你夢裏的上官明珞啊?”


    蘇小魚卻幽幽的說道:“如果真的隻是一個夢,那這個夢太過真實了,真實的就像是過完了一生,你說,我怎麽就被一個夢裏的人奪走了心呢?”


    “小少爺,你夢裏的上官明珞,是什麽樣的?”小五子好奇的問道。


    “什麽樣的?”蘇小魚楞了一下,“對啊,什麽樣的?”


    他開始趴在地上翻著自己的紙張,像一個瘋子,打翻了硯台,弄掉了茶杯,最後撿出來一張紙,是一幅畫。


    窗外一輪彎月,屋內床上,側臥一個男子,他溫柔的看著躺在地上的人,躺在地上的人也在望著他,不就是蘇小魚和上官明珞嘛!


    小五子笑著蹲下身子:“原來上官明珞,是一個男人啊!”


    “對,他是一個男人,一個男人讓我寧願活在夢裏,也不要活在現實之中!”


    小五子嘆了口氣:“小少爺,我聽說一個人變得魔怔,是被魔鬼纏身,叫人來做一場法事,少爺你就不會再做關於上官明珞的夢了!”


    “為什麽我現在不做夢了?我想做夢啊,小五子……”蘇小魚抱著頭,痛苦的抽泣著,“我都快忘記他長什麽樣子了,我要把他畫下來,把夢裏的一切都畫下來!”


    蘇小魚不眠不休,日漸消瘦,誰都阻止不了。


    他把上官明珞的畫像放在床上,自己卻睡在地上,卻發現比在床上睡得安穩,難怪他自那次夢醒以後,就再也沒睡過一次覺,難怪一次夢也沒做過。


    他看著畫像上的上官明珞,沒有表情,猶如死水的雙眼,幽幽的說道:“上官明珞,你真的隻是我夢裏出現的人嗎?”


    看到蘇小魚越來越奇怪的舉動,蘇家夫人因為擔心,便找了個大夫來給他瞧瞧。


    那大夫說:“蘇小少爺的嗜睡症好了,再也不會常年做夢了!小少爺老記得夢裏的人,還當做是現實發生的,是因為被惡鬼纏身!”


    小五子說道:“小少爺,我說對了吧,大夫都這麽說呢!”


    但是蘇小魚卻半信半疑,即便是嗜睡症好了,再也做不了夢了,可是被惡鬼纏身,上官明珞真的是惡鬼嗎?他沒有害過自己,他是那麽愛他的妹妹,為了上官家,為了上官明珠,忍耐一切,這樣的人會是惡鬼嗎?


    蘇小魚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在記著一個人和忘記一個人的中間地帶不住地徘徊著,可他有著自己的執念,他隻不過想知道上官明珞如今在哪裏,可自己卻連他是不是平安迴到上官家了都不知道。


    “我要做夢,我要把夢做完,好歹讓我夢到,一切塵埃落定,上官明珞迴到了上官家,而我去上官家找他,解除誤會啊!”蘇小魚失落的說著,便讓所有人出去,閉上眼睛努力的讓自己睡著。


    卻忽然想起紅豆說的話,她提到了蘇州城,又猛然記起,夢裏上官明珠和張公子私奔去了蘇州城,而且自己和上官明珞也去看望過他們,隻要我去一趟蘇州城,不就知道,上官明珞和上官明珠這對兄妹,到底是自己夢裏的人,還是真實存在的。


    第二日起來,蘇小魚故意裝的很正常很沉穩,跟家人們有說有笑,還說最近做夢做的身子很沉,想去京城找大哥蘇有宴,想跟他的孩子蘇厲行玩耍,才擺脫監視他的蘇家下人,徵得同意,一路去了蘇州。


    他記著夢裏上官明珠和張公子所在的地方,可當他抵擋這座茶樓時,卻發現住在這裏的一對夫妻,竟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而周圍的人都說沒有上官明珠和張公子這兩個人。


    最後的一個希望也終於破滅了,是啊,塘西鎮的人都可以勾結欺騙自己,可是蘇州城的人也說沒有,難不成還是有所勾結嗎?


    蘇小魚終於決定放棄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笑的異常失落,他自嘲著:“看來,我真的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上官明珞啊上官明珞,讓我愛的死去活來的你,竟然隻是我的夢中人!”


    想到這,蘇小魚竟然覺得釋懷了許多,如果是一場戛然而止的傷害,真的是一場夢,倒也沒有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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