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羅以為是那丫鬟迴來了,轉身開口說道:“妹妹去了半日,怎麽才迴來。”


    抬眼一望,不由得呆住了。


    原來進來的不是那丫鬟,而是一個男子。


    那男子笑嘻嘻地站在門口,開口說道:“碧羅妹子來了?”


    此人正是皇甫廣達。


    碧羅突然見到皇甫廣達,心裏一陣慌亂,隻得道了一個萬福,說道:“原來公子在家。”


    “我才從外麵迴來,沒想到正好遇上你。怎麽沒人過來伺候?”皇甫廣達轉身就要叫人。


    碧羅忙說:“你家丫鬟讓我在此等候,她出去取銀錢給我去了。”


    “那就好,這裏坐著也無聊,不如我領你到花園去走走?”


    “還是在這裏等吧,你家丫鬟去了好一陣,應該就快迴來了。”


    “理她做什麽?”


    正說著,那丫鬟走了進來,見了他二人,先跟皇甫廣達打了招唿,又對碧羅笑道:“讓姐姐好等。”


    說完把一包銀錢遞給碧羅。


    碧羅拿了錢就要告辭。


    皇甫廣達說道:“忙什麽?你是貴客,既然來我府上,也該見見女主人。”於是對那丫鬟說道,“春兒,去請你奶奶們過來見客。”


    春兒笑著答應了,退出去,帶上了房門。


    一時門外裙佩叮當,來了一群婦人,嘻嘻哈哈,推門而入。


    當中一個貴婦,約莫三十多歲,五短身材,豐腴白皙,遍身綾羅,珠翠滿頭。


    她見了碧羅,上來拉住她的手,笑道:“哎喲,貴客臨門,有失遠迎,請坐請坐。”


    又叫春兒奉茶。


    又埋怨皇甫廣達:“家裏來了貴客,相公也不早說,奴家也沒準備,怠慢了人家,失了禮數。”


    碧羅又要請辭,那婦人攔住說:“忙什麽?難得來一趟,吃了午飯再走不遲。你繡的那些個錦帕,調製的胭脂水粉,我們見了都喜歡的不得了,正要同你請教一二。”


    皇甫廣達對碧羅說:“這是我家夫人,你隻叫她大奶奶吧。”又指著一個長挑身材,彎眉細眼的女子說,“這是二奶奶。”


    碧羅一一見過。


    那二奶奶端詳了碧羅好一陣,笑道:“天下間竟有如此絕色的人物,我今兒個算是見到了。怪不得我家相公心心念念,茶不思飯不香的。別說他,連我是個女人,見了她也心動不已呢。嗬嗬嗬。”


    碧羅緋紅了臉,低了頭。


    大奶奶對皇甫廣達說:“相公先避一避吧,我們娘兒們說話自在些。”


    皇甫廣達訕笑幾聲,站起來與碧羅告了辭,一邊說:“好生招待碧羅姑娘。”一邊出去了。


    大奶奶對碧羅說道:“妹妹天仙一般的人物,不該在外麵受苦。萬幸我家官人看中你。


    你看我們都不是那些拈酸吃醋不能容人的人,妹妹過來就是三房,一樣的和我這般,一堆丫頭婆子伺候,獨立小院。


    我家相公最是憐香惜玉的人,他又那樣愛你,從今後要什麽有什麽。他又不介意你拖著三個油瓶嘴兒,隻管一並帶過來,還有你那老爹,豈不比在外麵挨餓受凍好一百倍?也不用躲躲藏藏。”


    碧羅聽了大奶奶一席話,氣得說不出話來。


    那些人隻當她害羞,不好意思說話,其實心裏歡喜得很。


    二奶奶笑說道:“我們大奶奶說的很是,依我說,明天就拿一頂轎子抬了進來,我們姐妹們一處也好湊個麻將搭子,大家彼此熱鬧些。”


    碧羅臉上白一陣紅一陣,隻是不說話。


    大奶奶又說:“春兒,你讓人通知明月街粥鋪的王媽媽,她是保媒的。”


    碧羅憋了一口氣,好容易迴轉過來,忙開口說道:“奶奶們的好意,奴家心領了。俗話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何況奴家丈夫尚在,怎能隨意改嫁他人?以後請休提此話!”


    又站起身說道:“奴家鋪子裏忙著呢,離不開人手,我先告辭了,改日再來。”


    說完話,也不管大家聽沒聽見,自己開門出去了,把那一堆婦人丟在屋裏,你望我,我看你,目瞪口呆。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人,放著榮華富貴不要,偏要做寡婦。


    碧羅還沒走到大門口,迎麵碰見皇甫廣達。


    皇甫廣達忙問:“妹子這是要往哪裏去?難道他們得罪了你?”


    碧羅冷笑一聲,說道:“自然是迴家去了。”


    於是穿過他,頭也不迴地出了大門,匆匆忙忙自去了。


    皇甫廣達眼巴巴看著碧羅離去的背影,又忙來到小廳,問那幫婦人:“怎麽迴事?”


    大奶奶答道:“這小娘子是個烈貨,我們好好跟她說話,她油鹽不進,自己賭氣走了。”


    二奶奶笑道:“我看此人生的不凡,絕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看她的氣質神韻,渾身透著高貴,說她是落難的公主也未定。”


    “公主?”大奶奶哼了一聲,“不過比別人生的略微周正一些罷了,說她是公主也太抬舉她了。”


    皇甫廣達聽了,心下想到:“想她那日拿首飾過來典當,那些東西一看就是宮中內造之物,說不定還真是身份非凡。我皇甫廣達風流倜儻,看上的女人哪個不是主動投懷送抱?偏她這樣硬氣,想來是見多識廣,不是平常小兒女的眼界。”


    大奶奶又說:“你都看見了,不是我們娘們不容她,是她自己不願意,以後有事沒事不要怪罪到我們的頭上。”


    “誰怪你們來著?此事先放一放,以後再說吧。”


    二奶奶冷笑道:“你舍得丟開手?我看相公還是找王媽媽吧,她鬼主意多。”


    皇甫廣達說:“這不就是她出的主意麽?有什麽用,白討了一身晦氣。”


    那日無事,皇甫廣達抄著手亦步亦趨地走來明月街,進到王婆子的粥鋪裏坐了。


    王婆子見了皇甫廣達,必然先要調笑一陣。


    隻聽她說道:“怎地今日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你不去對麵茶鋪子裏和美人說話,跑來我這裏做什麽?必定是愛我老婆子人老心不老,風流在眉梢,龍蝦鮑魚吃厭了,想喝碗稀飯,換換口味。”


    “媽媽不要調笑,我正愁呢。”


    “怎麽,又沒有得逞?我都把她引到你家裏去了,還抓不住?這可不怪老身。”


    “誰怪你來著?她不是一般人物,平常的法子降服不了她。”


    “這有何難?”


    皇甫廣達聽了,喜道:“媽媽還有什麽辦法,隻管說來聽聽。”


    那婆子故意扭頭擺手,說:“我一個本分人家,有什麽歪心邪意?罪過罪過,不要來問我。你是幹坐呢,還是喝粥?”


    皇甫廣達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不拘什麽粥,來一碗。”


    “我小本生意,找不開這麽大錢。”


    “誰要你找來?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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