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卻是人身上的物件……人皮!


    房中掛了很多張人皮,映照出的人影是人皮填塞了些棉絮簡單縫製成的人形玩偶。擺放在窗戶邊,在燈光的映照下,在外麵看起來就是活生生的人影,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頭發。況且,人皮是真人皮,連同頭發一起剝下的,經過特殊處理,依然保持鮮活樣兒。


    “就在這裏喝茶麽?”看著架子上掛著還未填充縫製的數十張人皮,其中一張還活鮮鮮的在滴血,金不煥忍不住有些反胃,想要嘔吐。


    “在這裏,你一定喝不下,我們去後麵。”


    穿過外室,進入內室,直通後麵的一個空中亭台。


    亭台中擺了一張矮幾,兩個軟墊。


    矮幾上沒有茶葉,沒有茶壺,沒有茶杯。卻又酒,酒杯。


    韓靈貓身著淡綠色襦裙,指甲很長,不知用何物塗成了鮮紅,手指纖細,翻轉兩個青花瓷酒杯,動作輕柔的端起酒壺倒了兩杯酒,深鎖的眉梢稍稍舒緩,淡淡道:“我從不喝茶,從來隻喝酒,到了此間,公子請隨意便是!”


    韓靈貓完,優雅的端起酒杯,一口飲盡杯中酒,又端起酒壺,將自己的酒杯斟滿。


    金不煥並未遲疑,端起酒杯,也一飲而盡。


    韓靈貓為金不煥斟滿了酒,淺淺一笑,道:“公子就不怕酒中有毒?”


    “怕,當然怕。不過,我更怕這清冷的夜沒有酒喝。”


    韓靈貓繼續道:“公子不假思索就跟我到了這人鬼懼怕的閣樓裏,就不怕進來出不去麽?”


    金不煥道:“我隻怕進不來。若是進不來,豈非不能心平氣和、安安靜靜的在此陪九姑娘飲個三百杯。”


    韓靈貓道:“想進來還不容易,院牆雖然高大,但以公子的身手,似乎不是難事。”


    金不煥道:“順著院牆一條線,堆滿了蟲子老鼠的屍體,我可不想像老鼠蟲子一樣,躺屍於牆腳。”


    韓靈貓心中暗讚,陳述道:“莊園的院牆十淬一次劇毒,不規則的布置了許多機關毒箭,除了前後門,無論你從哪個位置進來,都會觸發機關,陳屍牆腳,最終成為田裏的化肥。”


    清冷的夜,誤打誤撞到這個偏僻的莊園,還能遇見幾前未謀麵的故人,著實是讓人意想不到,更意想不到的是,還能與這位幾前刺殺自己的故人心平氣和的坐著飲酒,心平氣和的話,實為難得。


    “聽公子口音,不是楚州人士,公子因何事惹了不該惹的人?”韓靈貓似心中疑惑,想一探其中原由。


    “這麽來,你也不清楚為什麽要殺我?”金不煥反試探問道。


    韓靈貓搖了搖頭,眼中揮之不去的憂傷下,浮現一抹黯然,悠悠道:“江湖人稱抽絲剝繭韓靈貓,響當當的榜第九,下之大,又有幾人知曉,貓兒不過是心死神贍一件殺人工具罷了。”


    金不煥方才聽其琴音,初見此女愁眉深鎖,便已然知曉,這女子有心結,很大很大的心結,在這清冷的夜,孤寂的閣樓中,這女子豈非很想找個人一起喝一杯酒,傾訴一番積壓在心底深處的哀怨。


    “你既沒有失去自由,何人逼著你去殺人?下之大,以你的武學修為,何處去不得?”金不煥循循漸進,想試探出這女子背後的人。


    韓靈貓端起酒杯,揚起白皙的脖子,一口飲盡杯中酒,苦笑道:“自由?真正的自由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守護自己要守護的人,並非是將其困在牢籠鄭”


    韓靈貓接著道:“剛才你看見那些人皮,都是死在我的抽絲剝繭下,我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更與他們無冤無仇,可是,我卻喪盡良,窮兇極惡,活生活的將他們的皮剝了下來。我的雙手沾滿了鮮血,親手殘殺了無辜的靈魂,從十五歲開始,有人授了我抽絲剝繭,讓我剝人皮,我剝失敗了三次,成功了一百九十八次。我殘殺了兩百零一條人命,每到晚上,我甚至不敢閉眼睡覺,隻要我一閉上眼,那些被我殘忍殺害的無辜麵龐,就會出現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金不煥深知,這女子心結太重,無處宣泄,積壓在內心最深處的事情太多,若時日一久,勢必會進入瘋魔狀態,喪失理智。


    金不煥本性純良,此刻,他想挽救這顆即將沉淪在黑暗深淵的靈魂。


    韓靈貓自顧自的,金不煥靜靜的聽,靜靜的倒酒。


    酒滿,她喝,金不煥也陪著喝。


    喝了再倒,倒了接著喝,矮幾下擺了很多酒,亭台邊緣也擺得有酒。


    酒,很多。


    此刻,韓靈貓內心深處埋藏的話,宛若找到了宣泄口。一邊飲酒,一邊:“我害怕黑夜,每到黑夜,我每隻有喝酒,用酒精來麻醉自己,讓自己麻木,忘掉那些血淋淋的人皮。”


    “控製饒方式有很多種,隻要掐住你的七寸,捏著你的軟肋,放任你自由,你又能到哪裏去!還不是照樣在無形的牢籠鄭”


    現在金不煥算是大概聽懂了,這女子受製於人,幕後有人以她放不下的人或是事逼著她去收割生命,實則就是成為了殺人工具。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她很討厭這種生活,她很想擺脫幕後操縱者的掌控,她很想得到自由。


    韓靈貓接著訴:“我五歲沒六,七歲那年,娘也沒了。我和年僅四歲的弟弟流落街頭,住破廟,搶狗食,靠乞討勉強活了下來。我十一歲那年,那是一個冬,下了好大的雪,我和弟弟兩沒吃東西了,就眼巴巴守在一個大戶人家門口的狗窩旁,開心的搶到了個肉包子,弟弟跑得慢,結果被那喂狗的家奴打斷了雙腿,當時,我嚇傻了,我看到弟弟那一雙凍得紅腫的手還緊緊的握著搶來的肉包子,一邊使勁的在雪地裏爬著,一邊喊著姐姐,雪地裏拖出了兩條鮮血染紅的深深痕跡,弟弟爬到我麵前,還笑著把那個包子遞給了我……”


    此時,uu看書 .uuksu 韓靈貓已經泣數行下,淚流滿麵,身體在悲痛之中不禁顫抖。


    金不煥算是明白了,這女子和弟弟從相依為命,在無比艱辛困苦中好不容易活了下來,這份親情比金尖,比海深,非比尋常的刻骨,定然是弟弟在幕後饒掌中,用來控製韓靈貓成為殺人工具。


    韓靈貓內心的壓抑得以宣泄,將埋藏在心底的話了出來,感覺輕鬆很多。


    每個夜晚,她都是獨自在心中懺悔,在心中記掛殘疾的弟弟,緬懷從和弟弟無數次的生死相依。


    今,黑夜降臨,她本將那股悲愁恨意抒發於琴音,準備迎接又是一個可怕的黑夜。卻在彈琴之時,無意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這股味道是她殺人以來的第一次失敗。


    她為他慶幸,他是第一個她手底下沒有被剝皮的人,她於是很想和他話,像老朋友一樣聊聊。


    韓靈貓從悲痛中迴過神來,感覺失態,連忙擦去淚水,歉意道:“讓公子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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