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倒在血泊之中的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昏暗的光線下,青年眼神黑暗詭譎,仿佛藏著一個漩渦,能將一切都吸進去。他緩緩坐起,鮮血順著額頭流淌下來,頃刻淌滿了他那張臉,宛如從地獄裏爬出的惡鬼,正衝著孟念懷張開獠牙。


    見到這堪稱驚悚的一幕,孟念懷瞳仁微微一縮,不敢相信蘇堯能這麽快就醒來。


    不對,他不是蘇堯。


    那熟悉的眼裏,充斥著譏諷跟不屑,就好像不可一世到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在粘稠而濃重的血腥味的包裹中,孟念懷動了動唇,聲音還算冷靜,但身體的僵硬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你是……陳子驍。」


    「難為還有人記得我。」


    陳子驍伸手抹了把臉上的血,血腥味讓他的血液開始沸騰,濃黑的眼裏瀰漫著不正常的興奮色彩。他已經很久沒有受傷了,都快不知道自己的血是什麽味道了,陳子驍微微眯著眼,近乎享受地伸出舌頭,緩緩舔.過掌心的鮮血。


    饒是內心強大如孟念懷,看到這樣的場景,仍是忍不住有些戰慄。


    他曾經經曆過無數次的死裏逃生,麵對的都是些窮兇極惡的惡棍,但眼前這個有著精緻華麗臉孔的青年,無疑是最兇狠的那一個。


    「我們開始吧。」


    興奮的語氣從陳子驍嘴裏溢出,孟念懷心頭一緊。


    沈讓睡到後半夜時,隱約聽到有什麽聲音哐當作響,跟要拆家似的,迷迷糊糊中,沈讓心道,大半夜的隔壁居然在搞裝修,他明天一定要找物業投訴,想著想著,沈讓糊裏糊塗又睡了過去。


    隔天醒來,沈讓看到兩個鼻青臉腫的傢夥,頓時驚愕不已。


    他指了指兩人的臉,「你們怎麽了?打架了?」天吶,兩人額頭都包著紗布,有血跡從紗布裏滲出,看來兩人傷的不輕。


    孟念懷勉強擠出一絲笑,溫聲安慰:「我沒事。」


    陳子驍直勾勾地盯著沈讓,沒吭聲。


    「不行,我現在就送你們去醫院。」


    沈讓早餐都沒心思吃,披上外套,拿了車鑰匙就要往外走。


    孟念懷道:「去我醫院吧。」


    沈讓想了想,點頭:「行。」說著,他看向陳子驍,「蘇堯,走吧。」


    陳子驍「嗯」了聲,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上了車,沈讓開車直奔孟念懷開的光懷醫院,他搞不明白好好的兩個人為什麽打架,沉默片刻,忍不住問:「為什麽打架?」


    孟念懷動動唇,想說些什麽,陳子驍先他一步出了聲:「我跟他來了一場男人之間的決鬥。」


    沈讓聞言,毫不留情地打擊道:「你不才十八歲嗎?還男人。」


    陳子驍扯了扯嘴角,沒反駁。


    沈讓跟孟念懷道:「念懷,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知道。」本來以為他能跟陳子驍打個平手,沒想到他高估了自己,在那場慘烈的決鬥裏,他完敗,要不是他答應陳子驍替陳子驍保密,他現在的手跟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後半段路程中,兩人誰也沒有開口,沈讓不知道怎麽打破沉默,幹脆專心開車。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過兩人額頭傷口,傷口挺深,需要縫針。


    孟念懷擔心沈讓餓肚子,進手術室之前,特意叮囑護士給沈讓送來了早餐。沈讓草草用過早餐,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等著,期間助理給他打電話問他怎麽還去公司開會,沈讓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一,公司有例行會議要開,沈讓就讓助理將會議推遲到下午。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沈讓盯著那亮起的燈,心裏後悔不迭。


    如果他知道昨晚睡夢中聽到的聲音來源於兩人打架的聲音,他說什麽也要起床阻止。


    男人間的決鬥?


    這麽中二的話,肯定是從蘇堯那臭小子嘴裏提出來的吧。


    一邊是他的好朋友,一邊是他的半個情人,事情鬧到現在這一步,沈讓很是頭疼。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兩人捂著冰袋從手術室裏出來了。


    沈讓上前慰問了幾句:「醫生怎麽說?傷口嚴重嗎?」


    孟念懷迴道:「別擔心,隻是皮外傷。」


    一旁的陳子驍把手裏的冰袋丟給沈讓,然後指了指額頭的紗布,示意沈讓幫他敷冰袋。沈讓嘴角一抽,把冰袋給陳子驍敷上,臉黑黑地道:「你能耐了啊,居然跟客人打架,還不道歉。」


    陳子驍瞟了孟念懷一眼,後者沉默了片刻,道:「都是誤會。」


    沈讓無奈,跟孟念懷道:「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孟念懷:「是我不對。」雖然他本意是想讓沈讓以為蘇堯是個不可控製的存在,進而讓蘇堯離開,但沒想到會陰差陽錯召喚出了陳子驍,他清楚陳子驍的戰鬥力,不能貿然戳穿他的身份。


    談話間,陳子驍冷不丁地開口:「我討厭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沈讓一臉抱歉,跟孟念懷道:「那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吃飯跟你賠罪。」


    孟念懷彎彎唇角:「好。」


    眼看著沈讓跟陳子驍並排離開這裏,孟念懷下意識地出聲:「沈讓。」


    沈讓步子一頓,迴身看他,「怎麽了?」


    孟念懷撇過陳子驍暗含警告的危險眸色,嘴唇微動,「沒事。」


    沈讓笑了笑,「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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