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沒有我,他大概會以淚洗麵吧?


    心痛,像被兩把帶著鋸齒的輪子前後夾擊,一把來自耿旭東的欺騙和背叛,一把來自他們之間的相互殘殺。我不知道哪一把更鋒利,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把直接置我於死地。


    我甚至覺得自己可笑至極,竟然將他「由於太忙」才多年不迴成都的理由信以為真,原來逃避和輝子相見才是真相。


    耿旭東打開車門便倒在了後座上,蜷縮著身子捂著胸口開始唿喚我「林坤,我太難受了,太難受了……」


    我不確定到底是因為酒精的刺激還是因為他們分離帶來給他的痛處,無論是哪一種,他所感受到的痛苦都會以十倍不止的力量撞擊在我心口。我本已經做好了開始質問他的準備,但是那一瞬間我心軟了,我隻想讓他的痛苦快點消失,於是啟動車子,直奔酒店。


    中途,耿旭東不停敲打車窗,示意我停車。


    停下車子後,耿旭東打開車門便左搖右晃的奔向路邊,開始嘔吐不止。我拿下一瓶水,飛奔向他,拍打他後背,扶他起身,在把水遞給他。


    他接過水,舉到嘴邊又放下來,然後開始不停的傻笑,笑的委屈、狼狽,像個被拋棄的野孩子「我還記得上次在你家我吐了滿茶幾都是,你給我收拾,還給我洗衣服,嗯嘿嘿嘿……我都記得」


    他看著我,像在故意裝傻,但他的眼神又滿是誠懇,我已經猜不透他。他還在搖晃,我有意扶他,但是控製住了。


    「你不想問我點什麽嗎?」他又突然嚴肅起來。


    「想過,但是現在不想了」


    「為什麽不想了?」


    「迴去吧」


    他一把甩開我,胡亂的說著鬼話「你在可憐我?不,你在嘲笑我,你看不起我?對不對?我也看不起我自己,我,我承認我騙了你,早在你之前我就已經……嗬嗬……」他苦笑,笑聲裏帶著哽咽「我知道我不應該迴這裏,更不應該在你麵前這樣放肆,可是我控製不住,我他媽就是在作死,作死……」他一把甩開手中的瓶子,搖著頭向後退「你要是想走,我……絕不攔你」


    車水馬龍的街道,一輛又一輛的車子在我們身邊疾馳而過,路燈下閃著斑駁的樹影,他的身體也跟著一起搖晃。我從未見過他如此落魄,像個失去重心引力的瘋子,我不願見他這樣,即使我狠,即使他早已讓我麻木。


    我走近他,將他緊緊的抱在懷裏「耿旭東,我隻問你一句話,在你心中,我和他,誰更重要?」


    他一下子變得很安靜,我在等他迴答,他沒有迴答。趴在我肩膀上失聲痛哭,好像野孩子突然有了疼愛。


    至今為止,我都沒有得到那個答案,但是我始終有一種感覺,即使那個人不是我,在那一刻,也變成了我。】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迴到酒店後,照顧他入睡。平靜的點起一支煙,站在窗前,思緒開始暗湧。我曾不止一次設想過當我知道他和其他男人有過沾染後的場景。我原以為我真的會提著一把刀架在他胸膛,恨不得當場將他千刀萬剮。哪怕不至於此,我可能也會一番嘲諷、鄙視、暗罵,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買醉一場,邂逅或男或女,用□□肉體的方式報複他。然而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我什麽都做不到,甚至連直接拋棄他的勇氣都沒有。我所想像中的那股怒火還沒燃起來就熄滅了,變成了濃煙憋在胸口。心髒仿佛也沒了跳動的跡象,靜謐的像一灘沒有生命力的死水。我清楚的知道這並不是原諒,而是自我拯救失敗後的絕望。我對他的依賴終歸變成了他任意宰割我的籌碼。我對他的信任,在那一夜,徹底的崩塌了。


    這是繼我們從日本分別又重聚之後,阻隔在我們之間的第二道圍牆,比上一道更厚重,更牢固。我就像被判了無期徒刑,望著那道圍滿帶刺的鋼絲網的圍牆,我知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逃出去了。


    一夜未眠。


    我有想過趁夜離開,和他就此了斷。但是我陷入了前所有的糾結和迷茫,想了又想,還是決定豪賭一場,隻要他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便不計前嫌,自行消化。或許,我隻不過是在給自己找一個留下的理由,我對他的愛和依賴早已瘋狂到無可救藥。


    早晨看著耿旭東醒來,他捂著頭、咬著牙,嘴巴發出「絲絲」的聲音。很明顯,酒精的刺激帶來的後遺症並沒有完全散去。


    我們短暫對視,又下意識的移開彼此的眼神,對於昨晚的事情,我們隻字未提。想要多在成都停留幾天的打算也終將沒能說出口,事實上也早已沒了遊樂的心情。


    「我們去稻城吧?去清洗靈魂……」我突然開口。這是我昨夜苦心思慮一整晚唯一可能緩解我們之間嚴峻局勢的可行方法。


    「嗯」他輕聲迴答。


    駕車,繞路趕往稻城。


    他大概看出我的疲倦,自然主動開車,我也沒有拒絕。放棄副駕駛,直接鑽進後座,將衛衣的帽子扣在頭上,伴隨著顛簸,沉沉入睡。


    幾個小時後醒來時,短暫的天昏地暗,頭腦發脹,四肢無力。掙紮坐起來才發覺車子已經停下來,耿旭東不在車內。


    走下車,暗沉的天氣盡收眼底,雲層壓得很低,遠處是此起披伏的山峰,被一片陰霾籠罩,車子的周圍是一片曠野,狹長的公路兩旁是枯萎的短草,角落裏還殘留著未來的及融化的白雪,我們似乎走到了一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耿旭東正靠在車身一側抽著煙,風吹亂了他的頭發,兩天沒有修理的鬍鬚已經爬上了他的腮幫,臉色蒼白,眼神憂鬱,他看起來落寂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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