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太子這些年自詡涵養驚人,還是被童安這一席話給氣的腦袋一熱,如果不是在金鑾殿上,可能直接就衝上去給砍了。


    一旁的韓璟林不動聲色的站著,他在這朝堂上見過太多的風浪,此時對方才剛剛狐狸尾巴,切不可先亂了陣腳。


    吳卓見溫言細語的對著跪倒在地上年輕人說道:“童安,這裏可不是你信口雌黃的地方,太子乃是一國儲君,你誹謗可是重罪。”


    童安猛地將頭在地上一磕,“陛下,草民的父親一生忠於職守,克己守禮,草民在此以父親的名義起誓,草民所言句句屬實,請陛下徹查此事,給父親及兩位大人一個交代。說完轉身看向一旁的竇則穎:“竇大人,你與我父親他們四人同為監察禦史,對於此事,你一定知情,還請大人仗義執言,還我父親及另外兩位大人一個公道。”


    竇則穎心中一陣苦笑,事到如今他哪裏不明白自己陷入了一個圈套。


    他彈劾太子,那是盡他禦史的本分,但他也明白,太子乃是嫡出的正統,也是國家的根基,如今你當著陛下的麵參他結黨營私、網絡黨羽,此事便可大可小了。


    “陛下,微臣認為童公子言重了,我們禦史台每日都會受到眾多的書信,檢舉百官的,其中有太子的也有諸位皇子的,而且我們四人所負責的內容都各不相同,若真如公子所說,這彈劾太子的內容太過嚴重,令尊與另外兩位大人一定會多番查證後才會上書。”


    “查證?昨日我父親便去了工部杜大人府上,定是取得了關鍵的證據,所以迴來便招到了橫禍。”說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他還在那碰到了戶部的葉大人。”


    本想在鶴鳴山修築皇澤觀,為三清真人塑金身,金子的問題吳家和張天師也幫他解決了,可萬萬沒想到,一場天雷勾起了地火,將那煉丹房劈成了廢墟,那萬兩黃金葉被悉數融化,雖然張天師寬慰他說是三清真人以雷火收走了真金,但前段時間韓承鈺自請去了西邊,說疑似鶴鳴山的黃金是被盜賊趁著雨夜劫走。今日又有三名禦史被殺,將矛頭指向了負責皇澤觀工事的杜素清。


    “黃正啟,你帶著朕的手諭,全權負責此事,你親自去詢問一下杜大人,杜大人忠心耿耿,如今又臥病,一定要注意分寸。”


    “微臣領命。”黃正啟明白了皇帝的言外之意,行禮後便大步的出了殿門。


    “退下吧,都退下吧。”恆昌帝看著下麵的臣子,麵目都有些模糊,跪在最前麵的,是他的兒子,一出生便是太子,如今正當最好的年齡,風華正茂,氣度卓越,正像是年輕時候的自己。


    他又看了一眼下麵烏壓壓的臣子,一派姓韓一派姓吳,還有一些夾在中間兩邊討好,難道都覺得自己老了?


    他胸中一悶,朝著旁邊伸手,小太監立馬倒出一顆丹藥遞給了他,恆昌帝咽完之後覺得精神好了不少,眼神也清楚了不少,隻是耳朵還是嗡嗡作響,不知下麵吵著什麽。


    “兒臣懇請父皇徹查此事,還兒臣一個公道。兒臣所作所為,皆是職責之內,至於結黨營私,更是一派胡言,普天之下,都是父皇的臣子,兒臣不過是替父親分憂罷了。”楊景玟說的憤慨。


    “父皇,兒臣也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太子是一國儲君,協助處理政事,自然會與臣子打交道,但若正常的結交,便是結黨營私,那這朝中還有誰獨善其身?”楊景修也出列幫著太子說話,言語陳懇真摯,卻讓太子心中一陣冷哼。


    大皇子也站了出來,“父皇,兒臣也認為此事大有隱情,太子言行被監督此乃常事,以他的身份和氣量,怎麽會因為被彈劾這點小事,而去誅殺臣子呢?”


    “景和,你怎麽看?”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恆昌帝並未搭理年長的三位皇子,而是轉而問了一直站在旁邊快要睡著的四殿下。


    楊景和被他一叫,猛地一激靈。


    “兒臣認為三個哥哥說的都對。”他就像課堂上被抽問的學生一樣,開口便是打太極。


    “對在哪裏?”恆昌帝看他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太子奉命處理政事,難免有些事情上越俎代庖惹他不快,老大和老三此事看似在幫太子說話,其實都在暗裏給太子上眼藥,倒隻有這個老四,沒什麽心眼,說出的話直率但也可愛一些。


    楊景和不喜歡聽政,很多事情他都一知半解,覺得心煩意亂,每次上朝都是縮在角落裏,心裏默念著趕緊結束,偏偏今日遇到的事情他都能聽懂,此刻見父皇問起,便開口說道。


    “兒臣跟幾位哥哥一樣也認為,太子哥哥應當是被陷害的。”他巧妙的用了個“也”字,將幾位兄長也拉了進來。


    “為何?”恆昌帝見他連誤會都沒用,直接用了“陷害”二字,直接開口問道。


    “其一,就算三位禦史真的打算彈劾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要下手殺了他們三人,為何放過了他。”說完指了指跪在中間的童安。


    “若是我,定會做的幹淨些,不留人來指證我。”


    “其二,沒有證據!”說著他搖了搖頭,“既沒有找到密信,也沒有找到奏折,甚至連天天想見的同僚竇大人,都不甚知情。”


    童安著急的辯解道:“我爹書房內很多文書都被付之一炬了。”


    楊景和卻一攤手,“沒了。”


    恆昌帝看了眼太子,“朕也相信自己的兒子並非心狠手辣之人,但太子乃一國儲君,德行問題有關江山社稷,朕一定會徹查此事,給臣子和天下百姓一個交代。若真有此事,朕定不輕饒,若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那朕也會給太子一個交代。”


    楊景和在下麵側過身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老是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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