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們做慣搶掠勾當,人貨到手,並不多言,立刻撤走,個個驃悍驍勇,宮裏的禁衛軍雖然日日操練,實戰機會卻少,哪裏是他們對手,三兩下殺了個精光。


    半個時辰功夫,一眾人等已迴到山寨的賊窩。


    山寨裏倒是一片山花爛漫,極目長空,鷹鳴鳥翔,景色迷人。


    二人被馬上拎下來,趕入寬闊的大堂,隻見剛才驃橫的匪首坐在大堂中央,旁邊一溜太師椅排開,坐著其它人等,一幅梁山泊聚義堂的情景。


    折櫻被人推了一個踉蹌,珍珠扶住才得以站穩,剛才的顛簸,動了胎氣,孩子在肚子裏不停地練掌,令母親腹痛如絞。


    陣陣似乎永不停歇的痛楚令折櫻皺眉不已,失去了平日的鎮定,捧著腹部一入大廳,即對著匪首大唿:"夠了,可以送我迴去了吧?"


    匪首坐在那裏,被折櫻一喝,偏過頭來仔細打量堂前站著的天真女人,見她柳眉倒豎,似乎正在喝令家僕的模樣,左看右看,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你吃什麽長大的,不知道被強盜抓了要用銀子來贖的嗎?"


    沒想到有著凜然的氣勢的女人頭腦會這麽簡單,說不定還是個傻子呢。


    "咦,你們不是……?"


    折櫻開始搞不太明白了,和兄長商量好讓他使計殺了珍珠。


    強匪劫車,還以為是兄長派來,正在暗罵兄長此計太傻,一不小心就會傷了肚子裏的孩子,還留下可供追查的線索。


    哪裏知道真是一群賊人,或者隻是想要更多的錢?


    "哈哈,你以為我們是什麽呀,一等良民嗎?我們是山賊呀,知不知道山賊靠什麽吃飯的?哈哈,把她們關起來,等她家人來贖。"


    匪首不耐多言,揚手,自有嘍羅上來把二人綁入地牢。


    眼見情勢進入危境,肚子裏的孩子又不待人,折櫻猶自不甘地大喊:"放了我,放了我,隻要你們放了我,要什麽我都給你們。"


    漸漸消失於廳堂的聲音,隻引起盜匪們的一班大笑。


    "大哥,您看,怎麽樣?這個小娘們不錯吧,又有錢收,夜裏還可以拿來開犖。"


    "嗬嗬,我錢五不會虧待大家的。"


    正如手下所說,錢五從見到折櫻開始,已被她美色所吸,山寨上風光雖好,可是女子奇缺,如今抓了個美得要滴出水來的女人迴來,豈不是可以好好享用一頓,就算有肚子裏多出塊肉也沒關係呀,還可以做個便宜老爹。


    想到這裏,錢五忍不住"啊--哈哈哈--"地狂笑起來。


    隨行還抓了幾名宮女,手下的一班頭領們也各有所獲,念及今天晚上有秀色可餐,雖沒有折櫻那麽美貌,卻也個個是國色天姿。


    慾火燒頭的一眾匪徒,迎合著頭領,整個大堂登時傳來震耳的轟笑聲。


    地牢位於地下,裏麵陰濕黑暗,是在屋子裏的地下挖出來的大土坑。


    如果沒有頂上一盞小油燈,將是一片完全的黑暗。


    cháo濕的空氣中盡是黴味,幾乎沒有通風的設計,不知道關過些什麽人,四處散滿了惡臭,鬱悶得讓人無法唿吸,折櫻更加是緊緊地掩住鼻孔,快要被臭氣薰暈過去。


    從油燈裏she進來的極少量慘澹光線,令環境變得更為悽慘。


    接連受到驚動的折櫻無力地靠在牆角,滿身的珠翠被人摘去,發髻被撥掉金簪後蓬鬆地散開,向來愛惜整潔的她,也無力去整理儀容,上好的織雲莊貢繡衣裙被扯爛,尤其是袖口,一縷縷地掛在手上,露出一截皓腕。平日裏堅定清朗的丹鳳眼早就失去了飛揚神彩,惘然地看著前方,似乎在尋找縹緲未定的未來。


    珍珠也沒比她好多少,好在身上沒有什麽值錢事物,隻有一塊掛在腰間昊賜給的玉佩被賊人搶去,手上的傷沒有得到救治,大塊的血塊凝結在傷口上,隱約有白色的骨頭從暗紅的血塊中伸出來,痛得令人恨不得立刻暈過去才好。


    "皇後,皇後。"


    珍珠放低聲音輕輕地叫喚,見到折櫻坐在那裏打盹,生怕她就此睡過去。


    小時候聽宮裏的嬤嬤說過,如果受到巨大的痛楚和打擊,千萬要保持清醒,否則會大傷元氣。現在折櫻肯定是受到胎兒的折磨,如果暈過去,說不定會傷及腹中的孩子。


    "嫌我死得不顧快嗎?"


    折櫻無力地抬起頭來瞪了一眼,看見仇恨的珍珠,聽到他的聲音,的確令精神振奮一些。


    珍珠知道折櫻在責怪自己差點暴露她的身份,如果賊人知道他們是帝王家人,肯定不會放虎歸山,說不定立刻被殺了滅口。


    不知道怎麽稱唿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珍珠也隻好住嘴收聲。


    兩個人默默地呆在充滿汙濁空氣的昏黑裏,不再言語,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珍珠在想,如果皇後沒有被抓來多好呀。


    不需要昊救自己,死在盜賊的手裏,一了百了,倒是幹淨。


    可是現在折櫻和將出世的孩子也被抓來了,昊一定會派兵馬來救人吧?


    到時把山團團圍住,昊帶著兵馬打上來,穿著武將帥袍的昊一定英武極了,可惜不可以親眼看見。


    如果沒有皇後,昊會不會來救人呢?


    也許不會吧,他恨我,巴不得我早點死了呢。


    滿心以為昊絕不來救自己,加上身上一陣陣如刀砍的痛楚,珍珠的神誌也開始迷亂起來。


    折櫻半閉合著眼,頭也是昏昏的,隻有集中精力從眼睫下不住盯著珍珠打量,才找到清醒的感覺。


    我一定不能比他先死,明還在肚子裏呢,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皇上一定會來救人的,不會拋下我們母子不管。


    倒是他,怎麽還沒有死掉呢?出了那麽多的血,骨頭都出來了,都還沒有死掉,還安然地坐在那裏,臉上居然還有一抹微笑。


    殺千刀的強盜,居然敢強搶本後,等皇上來了來了,一定要把這群人全部斬首,不,要誅他們的九族。


    明好象意見很大呢,不停地踢我,很辛苦嗎?很難受嗎?是不是想出來了?


    昏暗的光影裏,時間在靜默中流逝。


    雖然兩人同患難,卻無法勾通一語。


    有灰色的小飛蛾不停地向燈火裏撲出,成功地被烈焰燒盡,發出滋滋的慘烈聲音,聲響雖然小,在這寂靜的地牢裏,卻聽得二人心頭愈加悽苦。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兩人的腦海中都隻剩下一句話:會死在這裏嗎?


    一個是熱烈地期待,一個是冷然地抗拒,可是誰也沒有逃離的辦法。


    錢五進來的時候,兩人同時一驚,坐直了身體。


    見到向折櫻越走越近的錢五,珍珠大唿:"你想幹什麽?"


    折櫻不是不想喊,隻是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不管怎麽心機狡詐,這一刻也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錢五進來的目的,從他不斷發出yin笑的神情和燎燒起雄雄慾火的眼裏,可以一目了然。


    "幹什麽?你看不見嗎?拿她來下下火呀。"


    握住起折櫻的手臂,錢五拖著折櫻就要走,哪裏想到珍珠奮身過來,單臂抱住了自己的腿。


    "讓開。"錢五抬腿猛踢,出乎意料地沒有踢開抱死不放的珍珠。


    "不要。"珍珠的嘴角已經流出血來,依然堅定地不肯鬆手。


    "你說不要就不要呀,老子殺了你。"


    從腰裏拔出匕首,高高舉起,卻沒有刺下去。


    錢五被珍珠揚起的頭鎮住。


    剛才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青年,現在從他眼裏she出的卻是可以殺人的怒火,怒火中冒出鄙夷、不懈、痛恨、哀求的火苗。


    同時,卻是美麗的,一張絕然的小臉,在暗色的燈光下,因為強烈的情緒,染上一層淡色的光彩,凸顯出他原本隱藏起的美麗來。


    刀插迴刀鞘,把掌中的女人交握左手,右手扣住珍珠的後頸,輕鬆地把珍珠拎起來,捏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臉對上自己的眼。


    真的不是一般的美人呢,如果不是一個男人,肯定是個絕代美女。


    優雅的輪廓一點也不比地上的女人差,完美的額頭,修長的眉,焰火般的眼,筆直高挺的鼻,細緻的嘴唇,竟然有令人想咬一口的衝動。


    有錢人的東西就是不一般,連男人都長得這麽細皮嫩肉的。


    可惜不是女人呢。


    "嗬嗬,可惜你是個男人,不然用你代替她也可以。"


    錢五嘆了口氣,把珍珠扔迴地上,又去抓折櫻,右臂卻被珍珠抱住。


    "求你,別去動她,會傷了孩子的。"


    "閃開閃開。"


    錢五快被珍珠鬧得不耐煩了,再次用力揮開珍珠,這次手上用了三分內力,揚手間碰到受傷的臂,珍珠吃痛地飛跌向地牢一角。


    折櫻被抓住拖向樓梯,就在要上樓梯的剎那,發出悽然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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