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在北冥玄宸起身而立的同時,頭頂那片翻湧在暗界天空中的惡念海洋,散發出無止無休的壓抑與灰暗。


    待到一陣驚濤駭浪自這片惡念海洋中滔天而起。


    墨藍色的海水向著四麵八方極速退散,一道龐大的陰影於其中遊動出來。


    在那裏的,是一條堪比鯤鵬般的巨大黑鯨。


    龐大的魚目呈現出灰黑色的光澤,其中翻湧著道道死氣。


    黑鯨出現時,它的頭頂浮現出一圈圈的湛藍色的流光,而在那流光環繞的最深處,竟是有一道酷似人類的雄偉身軀浮現出來。


    那道身影通體灰黑皮膚,無數金紋盤踞在身上,妖族獨有的尖長耳朵各帶一串散發著墨藍色流光的枯骨耳環。


    待他從黑鯨頭頂浮現而出,黑鯨龐大無邊的身軀當即破碎。化作一片唿嘯嘶吼的死亡之氣向著他的眉心極速匯去。


    來者披著一襲墨色的波紋大氅。而在那衣袍上麵,一條黑鯨如同活物般緩緩遊動。


    待到鯨魑妖王身影出現,那雙金色妖瞳瞬間鎖定在北冥玄宸的身上。


    “作為人族,你知道的消息不少。”


    空洞嘶啞的聲音如刀片般刮的人耳生疼。


    麵對鯨魑妖王那遮天蔽日的力量浮現而出,北冥玄宸眼底升起一抹碧綠色的光澤。


    嗡……


    一道如北冥玄宸麵容一般無二的虛影,浮現在北冥玄宸身後!


    在北冥玄宸釋放出帝境靈魂的那一刻,數道氣息凜冽的能量波動,亦在察覺到鯨魑妖王現身時,出現在了赤地深處。


    而這些氣息,無一例外皆為五轉天尊之上!


    萬裏之外。


    隨著玄音睜開雙眼,那股沉寂在玄音體內許久的力量猶如火山噴發般轟然而出。


    衝天而起的力量,一瞬間抽去了鬼淚淵附近幾乎九成天地靈氣。


    璀璨奪目的流光自玄音體內蔓延開來,將近在咫尺的楚離生籠罩其中。一旁的北冥猗等人,則在這幾乎化作實質的強大靈波下被震退了數十米。


    赤青色的靈力在玄音的周身盤旋飛舞。


    方才還被楚離生抱在懷中的玄音此刻踏著虛空,注視著麵前男子那雙融入了萬千靈光的金色眼眸。


    麵對那雙暗含笑意的血色鳳眸。楚離生唿吸微窒,眼底的驚豔與那潛藏不住的愛意被玄音盡收眼底。


    抿嘴一笑,玄音體內的力量極速變換。


    在突破之靈元力的那一刻,玄音心神花帶來的清明之力,亦在此刻盡數湧入楚離生的腦海。


    感受到這股熟稔入心的氣息,楚離生瞳孔驟然收縮,眼尾銀色的光紋頃刻間綻放而出。


    “玄音!”


    潔白聖潔的荼靡綻放在眉眼之處,感受到體內那不由自主被玄音牽扯出來的力量。楚離生眼底浮現出一抹驚慌。


    胤離被玄音衝擊尊者時的力量重新遏製在了神識最深處,可自己卻抹殺不了他!


    一旦自己先玄音一步到達神級,那胤離這個從太古時期便存在的妖神,定然不會放任自己繼續下去。


    對他而言,全力壓製胤離引動下極速變強的力量,便是對玄音最大的保護!


    想到此處,楚離生別開腦袋,試圖驅散玄音靈元力帶來的磅礴力量。


    “怎麽了?”


    玄音對楚離生和胤離之間爆發出來的衝突並不知情。


    看著他眉頭緊蹙、麵色凝重的隱忍模樣。玄音有些遲疑,但還是歎息了一聲再度抬眼。


    昔日那雙浮動著點點光芒的窺靈虹膜,隨著玄音突破至尊者變得愈發明亮幽深,恍若來自忘川九幽的血色泉眼。


    輕輕靠近楚離生,玄音那滿頭長發迎著天地靈氣飄浮飛舞。


    “楚離生,你早就到達尊者瓶頸期,卻一直壓製著修為不願意突破。這是為什麽?”


    聞言,楚離生閉了閉眼睛,輕聲道:“我會一直陪著你,但我……不想讓自己成為你追求大道上的絆腳石。”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楚離生並沒有看著玄音的眼睛,但袖袍下漸漸攥緊的雙手卻彰顯了這段話並非真心實意。


    然而玄音聽著他把話說完之後,幾乎想都沒想便搖了搖頭。


    “你有事瞞著我。”


    清幽的聲音格外篤定,玄音迴眸看過靈元力之外的暗界光景。


    數不勝數的妖種伏屍千裏,光是王級便幾乎將整個鬼淚淵的土地堆滿,更別說那些天妖級別的低等妖種。


    它們的死狀極為慘烈,有的甚至已經被帝妖焚天炎的火焰焚燒大半。


    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楚離生,怎麽可能會認為他是自己追求大道路上的絆腳石?


    “是誰和你挑撥過你我之間的關係了嗎?我不認為你是那種會輕易相信別人一麵之詞的笨蛋。”


    玄音麵色帶著輕笑的望著楚離生,聲音中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楚離生,你應該還記得我從前說過的那些話吧?”


    玄音曾說:她要和楚離生同進同退,在楚離生拋棄她離開之前,玄音絕對不會先他一步拋棄他。


    玄音也曾說過:無論麵前的男子是人是妖還是獸,隻要是玄音認定的,那玄音都會不留餘力的站在他的身邊。


    雖然這個誓言是玄音單方麵的一廂情願,她從未要求楚離生能像自己對他那般對待自己毫無保留掏心掏肺。


    但起碼的信任,在經過了這麽多年的相處之後,玄音還是很堅定的認同楚離生。


    畢竟,玄音最是了解楚離生的刀子嘴豆腐心。楚離生也同樣了解玄音的說一不二。


    隻要楚離生先一步選擇了放棄,那無論他們二人的情誼多麽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玄音都會同他笑著點點頭,續而頭也不迴的走向自己那條大道。


    她可以懷念從前相濡以沫的溫存時光,也可以握起長刀將彼此的聯係一刀兩斷。


    無論哪種結局,隻要不是有人故意為之。即便分離時會有無可避免的心痛,玄音也絕對會給彼此留下最後的體麵,不會挽留。


    可是,玄音不會挽留,他會!


    聽著玄音那段暗示明顯話音落下,楚離生剛剛平複幾分的心再度抽痛了起來。


    迴眸望著那雙對視了百年的血色雙眼,楚離生向前半步緊緊的將她摟在懷中。


    縱使心如刀絞肝腸寸斷,楚離生依舊維持著沉默一言不發。


    畢竟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該怎麽跟玄音說呢?


    他要告訴玄音,那個屢次想要折斷玄音翅膀的大妖是千百萬麵前的自己?


    他要告訴玄音,自己和胤離是同一個靈魂分裂成了兩半。也正因如此,自己才會愛上的她?!


    此刻。


    隨著靈脈靈宮盡數恢複,原本對外界感知變極其敏銳的玄音,自然輕易察覺到楚離生體內蔓延出來的巨大哀傷。


    安靜靠在麵前男子的肩頭,玄音神色擔憂的抬手摟住他的腰身。


    她從未見過楚離生露出這副神態。


    哪怕是當年楚離生自揭傷疤,說出自己覺醒出妖力害死了族人、爺爺和父母。玄音也從沒見過他像現在這般頹唐。


    就好像心中堅守的信念陡然崩塌般絕望,自己跟他分開不過幾日,他怎麽突然就這副模樣了呢?


    察覺到此,玄音輕歎了一聲開口打趣:“到底怎麽了?別告訴我你隻是做噩夢夢見我哪天再也迴不來了這樣幼稚的借口。”


    楚離生依舊緊緊環著玄音,像是跟誰置氣般的沉默不語。


    見他這副和自己相差不差的倔強模樣,玄音頗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自己偶爾發作的倔脾氣已經夠難搞了,沒想到楚離生這沉悶的性格之下,也這般倔強。


    察覺到外麵的妖力再度席卷而來,玄音並沒有刻意避嫌。


    側目靠在楚離生肩上,宣告身份似的瞥了一眼神色震驚的北冥傖等人,恍若幽狼般的眸子便定格在鬼淚淵的上空。


    “那邊又來了個討打的家夥,你先鬆開我。等安全了之後,你再講給我聽。別跟個小怨婦一樣將什麽事都憋在心裏好嗎?”


    又被玄音當做小孩般的哄勸起來,楚離生抿了抿嘴,終是放開玄音點了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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