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冥兩界的相交處突現白日驚雷,接連數百道。


    刹那間,黑壓壓的烏雲自天邊翻湧而來,恍若一隻隻地獄黑犬。頗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勢頭。


    而在其中,道道雪白的雷霆穿梭在雲層。閃爍間照亮了蒼穹下的屍橫遍野。


    那一日,天族聖軍突襲攻破冥界邊境的刹那屠戮滿城、血洗千裏。所過之處老弱婦孺無一幸免。


    而冥族雖被突襲的猝不及防,卻也在緊隨其後發動了猛烈數倍的反擊。邊境的一切山河破碎,觸目驚心。


    迴去的路上,未珞望著麵色平靜的文陵煙雖然沒有多說什麽,但緊皺的眉頭表示心裏並不平靜。


    “陵煙,真的不救嗎?天族人、冥族人,或者是那群因戰爭枉死的普通百姓也可以。”


    未珞知道文陵煙是多麽善良的人,作為所有人都是治愈係的溫柔古族。醫者仁心四個字,早已是文陵族的信念所在。


    現在,麵對這浮屍遍野的萬裏血路,文陵煙卻罕見的拒絕相救。這副模樣讓未珞有些心裏沒底。


    “誰也不救。”文陵煙走在前麵,清冷的聲音沒有半分多餘的情緒。


    見狀,素來有些話嘮的未珞也隻能點頭安分了下去。而文陵煙也在這一刻迴眸詢問。


    “未珞,你覺得不死不滅意味著什麽?”


    聽到文陵煙這個問題,未珞眨了眨眼睛,隨後捏著下巴嘟囔。


    “這個嘛……絕對的生命?永生的能力?還有不懼傷痛的本事,以及……”


    未等她將話說完,文陵煙已經停止了步伐。麵對著她,一雙藍色的桃花眼中寧靜而幽深。


    “廉價。”


    紅唇輕啟,輕飄飄的兩個字卻宛若驚雷般重重落下。


    麵對著未珞不可思議的神色,文陵煙那比起身為族長的文陵岫,更為冷冽的聲音徐徐開口。


    “生命隻有一世,所以才會可貴。在生命中出現的每一次邂逅,都是無法替代的存在。”


    “但,隻要這個世上有你我不死不滅的力量,那生命的珍貴就會變得不同!”


    文陵族能輕而易舉的拯救生命、改變因果。


    若一樣東西能無數次重來、能無數次選擇。那它的價值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人類也會將好與壞的選擇都走一遍!


    到那時候,世間將會充斥著戰亂、紛爭、無序、惡意……


    一切因生命隻有一次且無法挽迴的敬畏,將會分崩離析!


    “當人類不在敬畏死亡,當秩序泯滅永生的欲望之下!那文陵族,便是改變這世界規則的劊子手!”


    “無論是我,亦或是我身後數十萬文陵族人。都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望著此刻麵對神怒雷霆亦能坦然若之的文陵煙。不滅玄凰渾身冷汗,甚至連瞳孔都在隱隱顫抖!


    這是文陵煙對不死不滅的理解嗎?


    望著麵前這位以溫柔待人的女子說出這番話,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都小瞧她了。


    文陵煙,是善良且在那底線之前鋒芒畢露的絕對理性!


    腦海中一遍遍迴蕩著文陵煙的這番話,不滅玄凰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不滅之力甚至都出現了幾分退意。


    迴想起過去幾世的自己,好像真的和文陵煙說的一模一樣!!


    因為自己不死,自己什麽禍都敢闖、什麽事都不怕!並且對神靈和天道都毫無敬畏!


    想到此處,玄凰的視線忍不住一陣恍惚,周身也仿佛墜入了冰窟。


    是啊,自己都是這副模樣。若九界所有生靈都有這種能力,那這個九界將無異於人間煉獄!!!


    “因為生命的珍貴與不可重來……”


    低垂著眼眸,珞珞喃喃自語。


    聽著珞珞這句細不可聞的聲音,星佑歪著腦袋有些疑惑:“什麽?”


    聞言,珞珞從那久遠的記憶中脫離。望著星佑軟乎乎的小臉,神色也再度恢複了沉穩,這是她在這一世之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情緒。


    “沒什麽,你隻需要記住。這世上誰發動戰爭都可以,唯獨除了文陵族!哪怕明知會被屠殺殆盡,他們的決策也永遠都不會改變!”


    話音落下,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著星佑開始虛無。而玄凰自始至終都望著他那漸漸消散的身影。


    揮了揮手,珞珞閉上了眼睛。


    再度睜眼,珞珞的意識已經迴到了帝宮。


    望著這間由白夜族親自打造的金絲牢籠,通往門外的結界僅僅靠近都足以讓人粉身碎骨,但卻察覺不出來任何異常。


    這就是白夜族的請君入甕。隻要想來救自己,那無論是誰都隻有死路一條!


    冷笑了一聲,珞珞翹腿安分的坐在這裏。隨後拿出一本書來開始翻閱。


    而在這間囚鳳籠之外,數十個爆體而亡的屍身被人一一拖走。


    他們的臉上麵色驚恐、死狀不一。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是在接觸玄凰之後突然爆體!


    在這其中,甚至還有兩個君靈王級別的強者!!!


    麵對玄凰如此不為人知的手段,白夜琬雲透過囚鳳籠之外的單向琉璃目光陰鷙的望著玄凰。


    精致的臉上神色沉寂,袖袍之下的雙手卻漸漸緊握。


    “帝姬不必置氣,我們白夜族這十萬年裏,收拾過的異獸何止一個兩個?不聽話,送到慎刑殿剝層皮便是。”


    望著琬雲帝姬陰雲密布的臉上,歸墟仙王向著她出謀劃策。


    聞言,琬雲皮笑肉不笑的輕嗤一聲:“剝皮?說的簡單。現在怎麽接觸她都成問題。玄凰這個能力以前沒有的,至少跟在文陵煙身邊時還沒有。”


    “沒想到,文陵煙將她強行綁在玄音體內。竟然讓玄凰變異出這樣一個詭異的特殊能力,真是難辦。”


    見狀,歸墟仙王垂首道:“那接下來怎麽辦?”


    “加大力度追查玄音的動向,讓在人界的那些人盡快把她抓來。當然,別驚動人古族。”


    冷冷的吩咐完畢,琬雲帝姬又迴眸看著歸墟仙王。目光之中寒意凜凜。


    “沒想到北冥帝子竟然也沒死,你們這群血洗文陵族的家夥好得很啊!殺了那麽多,偏偏最重要的兩個人都活著!”


    “微臣知罪!”歸墟仙王當即俯身。


    見狀,白夜琬雲冷哼了一聲,續而越過歸墟仙王不再搭理。


    囚鳳籠中的玄凰察覺那兩道氣息漸漸消失,白皙的手指在桌上敲打著節奏,看似平和的臉上也浮現出些許嘲諷。


    “個個自詡萬人之聖,然貪嗔癡慢疑五毒纏身。”


    “愚蠢者之提議、帝王者之狂妄,持五毒所化的虛偽利刃。我玄凰何足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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