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是陸召夏的身體底子太弱,抵抗力不行,即使是小病放他身上也是驚險。


    肖南隱隱約約知道一些陸家家族內的恩怨,陸召夏父親是陸家老爺子最看重的兒子,陸氏家業原本也要交給他打理,卻沒想到那位陸家的年輕少爺竟然是有理想的,他的理想是周遊世界,與琴為伴,更甚至於還在周遊世界途中遇上了陸召夏的母親,現在的陸夫人,樂壇女神般存在的女人。


    當初陸夫人懷上孩子,陸家老爺子發話,若兒子不迴國繼承家業,便不認兒媳,那麽這個兒媳的孩子也不是陸家人,雖然最後老爺子終究服軟,默認了自己兒子的行徑,也接迴了現任的陸氏掌門人陸豫生。


    但當初那種狀態下,陸夫人還是在月子裏落了病,小兒子孱弱的身體終究成了陸氏夫婦心中最為內疚的事。是以,陸召夏自小便受盡寵愛,這也是陸家老爺子經曆過自己兒子的“離經叛道”後,還會如此放縱陸召夏,以至於弄出肖南這件事的最大原因。


    陸召夏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當初他的爺爺將他的教育放的如同大哥陸豫生一樣,那他是否還會想都不想就救了當初那個幾近走投無路的肖南,他還會不會需要麵對現在這種境地?


    他們兩個人的相處中其實有很多問題,從出身到生活環境,肖南再怎麽出身名門,也無法和係統地接受過貴族教育的陸召夏相比,所以再怎麽愛陸召夏,在他眼中,陸召夏那種生活,那種思想都太過脆弱了,華而不實。


    其實不僅是肖南,就是肖南手下的人,很多也都不看好他們這段姻緣。比方說封書,他對陸召夏算是了解的,但是無論是在知曉陸召夏的身份前,還是在知道陸召夏的身份後,他雖然覺得這段戀情難得,但也從未覺得這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肖南這種人,還是比較適合遊戲花叢,而且,那麽多年過去,肖南的作為也確實證明了這點。別說是他,就連那些跟了肖南那麽長時間的人,在陸召夏的身份曝光之前,不也認為陸召夏不過是一個肖南包養的時間比較長的固定情人麽?


    相處六年,肖南的態度可見一斑。


    若不是這一年時常跟著肖南,陸召夏也離開了肖南,封書還不會改變想法。


    守在二樓入口,封書下意識朝最裏麵的房間看了一眼。


    自從那天肖南將陸召夏“綁”迴來,陸召夏生了一次病後,那個精緻的男人就一直沒出現過,他也就被肖總留在這裏看著,以免出什麽狀況。


    說實話,若是以前,封書會為陸召夏覺得不值,但如今他卻認為肖南可憐。不過,這兩天的狀況卻是真的讓他感覺到摸不著頭腦。


    封書暗自嘆口氣,還真是事兒趕事兒啊。


    這段時間陸豫生將自己弟弟無故失蹤的事情懷疑到了肖南身上,雖然他暫時還沒什麽證據,但已經通過肖家向肖南施壓了,所以這段時間肖南是忙得焦頭爛額,還要保證每天晚上迴來陪著陸召夏,可真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用。


    但令封書不理解的是,他每次在門口接肖南的時候,他那位上司都是一臉陰沉,表情疲憊,見到他這個屬下出門迎接,還會有點兒緊張與忐忑,然後上了二樓走迴房間時,卻已經是神清氣慡,第二天出門也是滿臉幸福的笑容。


    上司的這個詭異狀態,令封書心中產生了深深的不解。


    “封哥,孟醫生他們已經來了。”


    “嗯。”封書答應了一聲,跟著來人下樓前,搖搖頭斷了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桃色猜測,卻還是忍不住看了走廊盡頭一眼,見那裏依舊空蕩蕩一片,不由自主地感慨道:有些事,果真不是他能理解的啊。


    封書口中的孟醫生名叫孟成,雖然在醫學界名聲不顯,卻是一個資格非常老的醫生。華夏民間藏龍臥虎,有本事的人更是多得數不過來,更何況這個人可是肖南花了大力氣找來給陸召夏看身體的,所以即使孟成穿著樸素,封書也不敢怠慢。


    不過,封書首次看到孟成的時候還真是愣了一下,他實在沒想到肖南口中說的那個醫術高超的人竟然這麽年輕。或者應該說是,他沒想到,這位孟醫生竟然並不是他想像中的老頭。


    打過招唿,封書恭恭敬敬地將自家老闆請來的醫生讓入屋子,讓人倒了水後,告罪一聲避出去給肖南打電話。這時候,肖南已經在迴來的路上了,交代封書好好接待後就掛了電話吩咐司機再快一點兒。


    捏熄菸頭,吐盡口中的最後一口煙,肖南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路邊景色,眯了眯眼睛。


    肖南並不認識孟成,甚至在一個星期以前,他都不知道會有這號兒人。


    說起來還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那天晚上,肖南處理完公務迴去的時已經是淩晨一點兩點鍾,天色完全黑透,到自己臥室裏洗漱完畢,肖南如例行公事一般去隔壁看陸召夏。


    他記得很清楚,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設防的陸召夏。再聯想到陸召夏的病情,現實令他不安。


    何況,即使是在兩人在一起的六年,陸召夏也從來都是以一種包容的、讓人感覺到如沐春風的姿態出現在他麵前的。這種姿態不是他對肖南的放縱,也不是如現在般的不設防,而是他因為自身經曆而練就的那種特別的處事態度。他可以萬事不管,卻有一個底線。


    肖南不明白,一再觸犯,撕裂了陸召夏的愛。直到多年後的下午,肖南抱著沉睡的陸召夏迴房,無意間想起過往,才發現他終究錯過了曾經已經捧到了他麵前那一顆最純粹的真心。


    陸召夏並不怎麽搭理肖南,對這位肖南重金禮聘的醫生,他也是一種無所謂的態度,至少在封書看來,從肖南領著那位孟醫生敲響房門,並且在陸召夏出聲後進去直到現在,這個淡然的男子也隻是在肖南開口介紹的時候隨意撇了孟成一眼,然後就逕自轉過頭歪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椅上拿著速寫板繼續他手上的事兒了。


    肖南轉過頭笑道:“召夏這幾天心情不好,希望孟醫生不要介意。”


    孟成禮貌地笑笑:“不妨事。”


    孟成今年不過四十歲,再加上本身就是醫生,中西醫藥理已經融入到了日常生活中,心性淡薄,也就保養得要比一般人好,自然顯得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這一笑,越發顯得斯文了。


    連剛才沒什麽反應的陸召夏都好像感覺到了什麽一樣,側頭看了他一眼。


    肖南示意封書讓人將孟成需要的儀器帶進來,然後坐在一邊等結果。


    陸召夏沉默了一會兒,放下速寫板,盯著在屋子一旁安靜地準備的孟成看了一會兒,才緩緩站起身,道:“不用準備,我的身體我自己了解,還死不了。”


    在孟成身旁,領著另外兩個請來的護士打下手的封書聞言拿著藥瓶的手一頓,下意識朝肖南看過去。


    此時的肖南側對著他,半麵臉隱藏在光幕之下,讓封書有點兒看不大清。他沒有動,隻是在陸召夏起身準備出去的時候也跟著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從這個角度,封書那個位子甚至能夠看到肖南握在陸召夏臂彎處的手用了大力,已經是骨節泛白。


    陸召夏停住了腳步,沒掙開肖南,卻也是站著不動。


    封書身邊的兩個護士並不是外人,肖南有自己的私人醫生,那兩個護士正是他生病或者受傷時照顧過他的,但見到屋子內的狀況也是緊張,手上的動作雖然不慢,但微微下垂的睫毛還是不可避免地顫了兩下。


    她們不像是封書這些肖南的下屬,她們的身份位置決定了她們見到的肖南和封書眼中的雖然不是完全不一樣,但也有所不同,在肖南身邊這些年,她們知道她們這位上司對眼前這個人是多麽在乎,任何一點兒病隻要是發生在陸召夏身上,肖南就會失去分寸。這些,她們實在見得多了。


    她們還記得,當初肖南事業初起,而且年紀輕輕資曆尚淺,不免受人嫉恨,暗殺什麽更是家常便飯,好幾次那些人追到陸召夏身上,刀槍招唿下,肖南擋在前麵完全沒有絲毫猶豫,更是在重傷之下也從來都是顧著陸召夏。


    這在她們看來便是愛了,作為肖南身邊的近身護士,她們不太了解肖南外麵那些所謂的情人,但在她們看來,那幾年間曾經出現的那些和眼前這位優雅男子或多或少有些相似的,甚至想要憑藉著這種相似就認為肖南會愛上他們的那些漂亮男孩兒們不過是一場娛人娛己的錦鯉,卻最終變成了哽住喉嚨的一根魚骨。


    隻是這些她們能看,卻不能說。


    陸召夏最後還是接受了孟成的檢查,不得不說,孟成的醫術確實不錯,檢查過程簡單有效,用的儀器藥物也都是他自己帶來的,與陸召夏時常用的那些不太一樣。


    “怎麽樣?”見孟成收手,肖南問的有些迫不及待。


    孟成好像沒預料到他會這個時候問,脫去塑膠手套的動作頓了頓,才笑道:“肖先生要知道結果得等一段時間了,現在出來的隻是一些表麵現象,有些結果還要我迴去處理之後才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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