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會帶著你,讓你壓抑本性,太難為你。」


    混沌總是輕而易舉被雨神說服。


    雨神跟春神到人間的次數越多,就越喜歡人間,越喜歡人類,因此在饕餮、麒麟、應龍日常打架,無意間放出魔物危害到人間,危害到人類時,雨神毫不猶豫選擇犧牲自己。


    跟雨神在一起的每一天,混沌都會更喜歡雨神一些。


    他們在一起幾萬年,早已不能沒有彼此。


    離別前,雨神很主動。


    他們幾乎膩了一個晚上,緊緊擁抱彼此,要將對方刻進心底。


    清晨來臨,混沌抓著雨神的手,不願意鬆開,他哀傷地看著雨神,「別離開我,好不好?」


    雨神俯身親吻混沌,笑容還是那麽燦爛、溫和。


    「還記得你問我的問題嗎?為什麽不願意主動告白,我當時迴答了你原因……而今天這樣的事,就是我說的責任。


    我是神,天地賦予我生命,保護這天地,保護世間萬物,就是我的責任。」


    混沌忽然憤怒起來,「那我呢?」


    「你啊。」雨神輕聲說,「你是我的愛人。」


    雨神還是犧牲了自己。


    混沌目眥盡裂,渾身顫抖著看著雨神化作光點消失,形神俱散。


    他跪在女媧門前,求她救活雨神。女媧沒有見他,隻是隔著門,說了一句話。


    她拒絕了他。


    混沌並不放棄,他跪了一個月,然而女媧始終閉門謝客。


    混沌離開了崑崙山,帶著滿心的憤恨和一顆已經瘋狂的心。


    他在天地走了一遭,尋遍了天下水源,每到一處,他都會彎腰,輕輕拂過水麵。


    之後,他重新迴到崑崙山,用雨神教他的方法,飛上九天,取走了建木的樹汁,又再往上,跑到天外。


    他故意引來天火,燒毀建木,然後用建木樹汁做了武器,偷襲了饕餮、應龍、麒麟。


    他要他們為雨神償命。


    他還要天地,為雨神償命。


    他要看女媧悔恨、懺悔的模樣!


    看著建木被燒毀,饕餮、應龍、麒麟被他打傷,陷入沉睡,混沌站在山頭大笑,笑著笑著,眼淚卻流了出來。「……我該去哪裏尋找你?」他呢喃著問。


    遊離於天地間,混沌始終堅持尋找到救迴雨神的辦法,可一次次的失望,讓他越發憎恨這個世界,憎恨女媧。


    他看到人類恩愛的模樣,看到人類幸福的模樣……刺眼。


    瘋狂、憤怒、厭惡、厭世,混沌生出破壞的心——既然雨神已經不在了,那我為什麽還要克製自己殺戮的心?為什麽要讓這個我厭惡的世界,繼續存在?


    他們憑什麽幸福?


    憑什麽快樂?


    混沌用計,輕而易舉勾起共工跟祝融之間的怒火,引他們前往不周山。


    看著天洪泄下,世間淪為煉獄;看著人類痛哭流涕,無處躲避時的恐懼;看著女媧緊皺眉頭,難過的模樣,混沌很痛快。


    ——對,就是這樣,世間萬物都跟他一起痛苦多好!


    然而,這場大禍還是被女媧修複了。


    混沌很不滿,然而看著已經補好的天,他隻能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


    他現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讓這個世界,讓崑崙山的所有神,都跟他一樣陷入痛苦裏。


    時光荏苒,轉眼又過了千年。


    偶然間,混沌發現了萬年前大戰後幸存的魔族,於是又生了一計。


    大戰在他的挑撥下,捲土重來。


    混沌站在高山之巔,望著淪為焦土的大地放肆大笑,痛快無比,直到——春神找到了他。


    春神說:「混沌,你還不知錯嗎?」


    「我何錯之有?」混沌看見春神的肚子,「你懷著身孕都敢來見我,當真以為,我不會對你出手?縱然你是雨神的朋友,但當年你見死不救,單單這一件,我就會殺了你!」


    春神搖頭,「你若要動手,已經動手了,況且,你殺不了我。」


    混沌冷冷看著她。


    春神嘆了口氣,「我應該早些告訴你的。」


    她注視著混沌,「我耗費了千年,終於集齊了雨神的三魂,將他送入了輪迴,他會轉世成人,在人間好好生活。」


    「什麽?!」混沌嘴唇顫抖,眼眶通紅,死死盯著春神,「你說……他可以輪迴?」


    「是,我親手將他放入了輪迴,如今應當已經轉世。」春神神色忽然一凜,沉聲說,「但你製造了這起禍端,害天下生靈塗炭,身為人類,他已經被戰事牽連,死了。這是他的第一世。」


    「你騙我——」混沌臉色難看,轉身就準備入世尋找。


    「等等。」春神叫住了他,神色清冷,眼底帶著屬於神的威嚴,「他已經成人,還會再入輪迴,但他的魂魄並不穩定,你是兇獸,暫時不能靠近他,與他親密接觸。」


    混沌猛地迴頭。


    春神繼續說:「你不靠近他,他就能好好活著,壽終正寢,等到幾千年後,他的魂魄逐漸穩定,或許你們還有機會。」凝視著混沌,她說了最後一句話,「前提是,你不再做禍害天下的事。」


    混沌明白春神是在警告跟威脅他。


    然而他願意接受。


    隻要他的雨神還活著……還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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