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輕輕搖頭,把自己那條也給她披上。


    “小舒昀作業做完了沒?”江譽問。


    舒昀把圍巾往下扯了扯,避免說話甕聲甕氣:“做完了的,爺爺奶奶盯著呢。”


    “老先生本來是老師,對小輩的學業掛心也正常。”


    “嗯。”


    “聽阿翎說,準備考音樂學院?”


    舒昀去看江翎,男生低頭搗鼓手機,察覺她的視線,抬眼看看她,掀了下嘴角,又繼續忙活。


    她臉上漸漸升溫,把頭轉向窗外,看接連閃過的路燈:“嗯,下學期要申請培訓。”


    “培訓,那不怎麽能去上課了?”


    “報s市的培訓課程的話,還是可以兼顧的,我找同學問了一下,好像學校就有前期培訓。”


    “想考哪所?中音?”


    “想。”她沒有把握,“考不上吧,我就作曲和樂器表演兩個方向,鋼琴基礎馬馬虎虎,我高二才開始準備,時間有點緊。”


    “留在s市也行啊,我們的音樂學院也不差。”


    “不知道了,隻能先練著,到時候看水平能達到哪裏再做決定。”


    江譽贊同地點頭:“叔也不太懂藝考的事兒,你有需要幫忙的事盡管說,不好和我們說就找阿翎,小子現在比我會賺錢,腦子又好使,和同齡人說,總容易開口一些。”


    舒昀輕輕嗯了一聲,心裏並不認同。她發覺自己現在甚至開始反感大人這種有意無意把事推給江翎的行為,因為那晚他那個“怪”字。


    他可以無怨言地護著她,可她不能毫無顧忌地接受這一切,無論怎麽看,都太自私了。


    江翎在等她長大,她在期許自己成長獨立,到能和他比肩的地步。


    江翎這兩天住在江譽那邊,迴去的時候繞了遠,去江二叔的公寓取了落下的u盤。附近開了新店,幹脆先帶他倆去吃晚飯。


    中途有電話打進來,不得不離開一陣,又擔心他們自己打車迴去出什麽問題,給訂了兩張電影票,交代他們別亂跑,電影結束差不多過來接人。


    江翎說他大驚小怪,看舒昀望著展板上的宣傳海報出神,把要迴去趕工作進度的話壓下,抓了把頭發,答應下來。


    男人離去前那個意味深長的笑,讓江翎懷疑起他的用意。


    舒昀向來不擅長拒絕長輩的安排,江二叔說了,就安靜地等。江翎走到哪兒跟到哪兒,她發覺自己和江橋越來越像,至少在依賴江翎這件事上,是逐漸一致的。


    “要吃東西嗎?”他在櫃檯邊停下。


    舒昀看著玻璃隔板裏色澤淺黃的爆米花和工作人員手邊一摞又一摞的飲料紙杯,沒有胃口:“算了,才吃了飯。”


    他四下看了看,視線定在靠牆的軟椅上:“你去那邊等,我去取票。”


    “為什麽?”她站著沒動。


    “風口。”


    “啊?”


    江翎低嘆,說得更詳細些:“這邊是風口,你先過去。”


    “哦,好。”她有點難堪,因為自己捉急的理解能力,不大自在地點了下鼻尖,抱著書包轉身。


    挑了角落的位置,周圍沒人,隻一盆果實纍纍的金桔樹。小巧的果實密集地擠了一樹,一眼看去,綠色葉子倒少見,都是在燈下反光的可愛果子。


    舒昀無心欣賞,把圍巾往上拉,遮去小半張臉,偷偷瞄一眼排入隊伍等著取票的男生,心口發燙。


    還不如不知道他想法的時候呢。她挫敗地想。


    相處起來,不如以前自在。


    大概小眼鏡是對的,在不在一起,通不通心意,對女生的影響,始終是比男生大許多的。她整天胡思亂想渾渾噩噩,反觀江翎,跟沒事人一樣。


    她一度懷疑是自己理解錯了他的意思。


    可是……等你長大什麽的,怎麽聽都還是很曖昧。


    像江翎這樣的人,話說到那個程度,四捨五入想一想,可不就是在表白嗎?


    四捨五入?


    嗯……


    舒昀抬頭,江翎正朝這邊來,手裏還端著杯飲料。


    總不能,把話問那麽明白,江翎沒有明說,自是有他的考量。換句話說,也是為她考慮,她再上趕著確認,豈不顯得太沒眼力勁兒?


    眼瞼一垂,她避開他的視線,手裏被塞了一杯熱飲,杯壁溫溫的,握在手心裏,溫度恰好。


    “走吧。”他說。


    舒昀表情複雜地看著已經轉過身往裏走的人,慢吞吞跟上。


    江翎從工作人員手裏拿迴票,往前走了一段,看人沒跟上,壓下速度,走得不慌不忙,待人來到身旁,才問:“怎麽了?”


    “沒有。”她立刻迴答。


    語氣都不對了,騙誰呢?


    江翎不動聲色地揚眉,嘆女生情緒多變。看她神色變扭,再追問隻怕更惹得她心煩,於是選擇沉默,任她自己鑽牛角尖。


    進去的時候,影片已經開了頭,偌大的影廳,稀稀鬆鬆做了十來個人。片子上映個把月了,看得人少也不奇怪。


    這倒好,省得找位子,在前排找了兩個比較正的座位,迅速入座。


    舒昀習慣坐下起來都整理下衣著,是以把熱咖啡往杯槽一放,第一件事就是把圍巾重新圍了一遍。


    江翎以為她在這地方還覺得冷,微擰著眉毛,脫了外套遞給她。


    舒昀沒反應過來,用氣聲問他:“幹什麽?”


    “蓋上。”


    “我不冷啊。”


    他抿著唇,異常堅持地把外套蓋到她腿上:“大冷天的穿什麽裙子。”


    “這是冬裙,我裏麵還有加絨的打底褲!”其實還不到穿加絨打底褲的時候,s市的十月,並不像c市那樣低溫橫行。不過今年降溫,比往常提前了,她天生怕冷,穿得是比別人厚些。


    “裙子搭褲子,你們女生腦子裏一天天想些什麽?”


    舒昀噗嗤一笑,趕忙捂住嘴巴,以防自己再笑出聲,眼睛彎彎的,往他那邊湊湊,小聲調侃:“你這好像是傳說中的直男審美。”


    江翎無所謂道:“我確實是直男。”


    舒昀放鬆下來,剛才的糾結鬱悶頃刻撥雲見日,眼神在男生好看的側臉上溜了一圈,眼珠子一轉,凝向大屏幕。手悄悄從袖口探出,輕輕鑽進他手心底下,翻過手背,掌心相貼。


    她喜歡牽他的手,這讓她心安。


    江翎沒鬆開,修長的五指擠進她的指fèng間,笑問:“又怎麽?”


    “害怕。”她目不斜視,耳根子發燙。


    “怕黑猩猩?”語氣裏笑意更重。


    她含糊應著:“唔……怕。”


    江翎沒再說什麽,手一直牽著,到電影結束散場,舒昀把衣服遞還給他,才分開。


    江譽是沒有等到的,江翎打電話過去,那邊還忙得焦頭爛額,讓他們幹脆別迴去了,在他那兒住一晚,明天早點起來,直接送他們去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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