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本書上說過來著,所謂完美生活,就是在不經意間,在瑣碎的磕磕碰碰裏,一點點的,變得舒適。


    “王朝你可真不夠意思,上次聚會就沒來,這次又遲到,怎麽的,還真把自己當老闆了啊!”一進ktv包房,正在搖骰子的崔捷就首先發難。


    “你不知道?人家王朝現在賺錢可是賺瘋了,就北城那幾幢樓,哥幾個躺著吃一輩子興許也吃不完。”剛嚎完一曲的方劍言直接拿著麥克風咋唿。


    “方劍言,你別給我哭窮啊,就你老爹那家底兒,別說一輩子,你就是在床上拿大鼎打著滾的敗霍,興許三輩子都霍霍不完。”和崔捷對著玩骰子的邵越冰陰陽怪氣兒的迴了一句。


    王朝先生的私人生活極其單調,雖然他的社會關係網錯綜複雜,但夜生活卻乏善可陳。和大院兒裏那群狐朋狗友偶爾聚聚,算是其中之一。雖然王朝對此並不熱衷。


    “怎麽才來啊。”角落裏的宋仕鵬說著把身體往旁邊挪了挪,給王朝留下棲身之所,待王朝坐定才貼近王朝低聲念叨,“你可算來了。靠,再不來我非被這幫傢夥折騰瘋了。”


    王朝扯了扯嘴角,露出個不算笑容的笑容。並不是說從小一起玩大,就一定多麽多麽鐵。別說小時候兩看相厭的,就算小時候玩的好成一個人似的,這麽多年也不一定變成了什麽樣兒。不用多,哪怕就在社會這大染缸裏漂兩迴,多長兩個心眼兒,便足夠生分了。


    但他們還得聚,以發小的名義。這些人裏隨便提出來一個,家庭背景對是響噹噹的,一個大院嘛,能差到哪裏,所以與其說是聚會,卻更像是經營社會關係網的必要應酬。


    王朝曾經把這想法和宋仕鵬說過,結果落得個內心陰暗的評語。按照宋仕鵬的說法,他們純屬閑的,或者說,他們都太寂寞。因為混來混去,還隻能在兒時關係網中找人打發時光。


    沒有朋友就一定會寂寞嗎?王朝對此持保留意見。


    搖骰子累了,唱歌啞了,喝酒沒勁了,一群人就開始天南地北的閑扯。從時事到金融,從體育到娛樂,從正麵消息到花邊新聞,談著談著,便又落迴了周遭人的身上。


    “小三兒怎麽又沒來啊?”先是有人問。


    然後知情的馬上迴答:“你不知道?人家在讀博士後呢!哪能過來跟咱們混!”


    話音未落便有人發表高見:“不是吧,博士後?!那還不把人讀傻了!”


    於是,話題被七嘴八舌的展開,從小三兒相親失敗,到方劍言老婆終於懷孕,從崔捷腳踏n條船,到宋仕鵬已經是軍校公認的大眾情人,最後,話題落到了邵越冰老爹前一陣險些晚節不保的問題。


    “所以說,落難了才知道誰他媽是真對你好。”邵越冰冷笑,似看透了世態炎涼。


    “靠,哪有那麽多對你好的人呢。”崔捷吊兒郎當的倚在沙發那兒,“所以說到底,人別落難才是真的。”


    王朝沉默的聽著,他完全同意崔捷的話,不是都說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啥也不圖就對你好的,除非腦袋有問題。


    話是這麽說,但王朝不知怎麽的就想起車裏那些逐漸多出來的小玩意兒,什麽空氣清新劑啊,什麽暖手包啊,還有一個頸椎靠墊?王朝不知道沈盟都是從哪淘換來的這些東西,反正隔幾天就多出來一樣,好麽,再過些時日,他那車可以直接掛淘寶上開店了。


    深夜,聚會接近尾聲,大家紛紛起身離去。隻有王朝一人到前台要了個休息室。結果被去洗手間的邵越冰和崔捷逮了個正著。


    “喲,還不敢自己開車呢。”邵越冰揶揄,“這都多少年了,你也忒沒出息點。”


    “行了,別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好不好。”一旁的崔捷嘴上這麽說,但語氣裏可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人家天生就是坐車的命,哪像咱啊,還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王朝自顧自的刷卡付帳,懶得理他們。直到二人沒趣的離開,他才抿緊嘴唇,讓複雜的情緒漫過眼底。


    幾場春雨過後,春姑娘算是真正光臨了這座城市。微綠的柳樹在小風兒裏搖曳的那叫一個優美,嫩綠的小糙在行人腳下哀號的那叫一個歡快。


    沈盟過得也不錯,基本上算是迎來了事業的又一個春天——他漲工資了。


    都說司機是和領導關係最密切的人。因為無論你多麽的不想,仍然不可避免的滲透進老闆的生活點滴。


    幾個月下來,沈盟知道了公司是做外貿進出口生意的,連帶的也炒炒房地產。領導王朝軍人家庭出身,未婚,熱衷於工作。起碼沈盟沒見過他除了加班應酬之外的任何生活。最後,領導對於死活不開車這件事,真的很執著。


    一次路上車壞了,怎麽也打不著火,沈盟憑藉經驗修了半天搞得勉強可以,但需要一個人下去推車。沈盟當然就把這活攬到了自己身上,還手把手的教領導隻需要擰動鑰匙腳下一踩就行,可王朝說什麽都是不幹。寧肯挽起袖子自己下去推車。


    當從後車鏡裏看推車的王朝滿頭大汗的樣子,沈盟不知怎麽的就有點心疼。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人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第9章


    華燈初上,城市的又一個夜開始了。


    最近生意很忙,所以王朝幾乎每個晚上都要應酬。飯局是享受,應酬卻是忍受。飯局是一種生活方式,應酬是一種生存方式。王朝望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想著自己一天天的忍受到底為什麽。最後他也沒想出來,或許就像宋仕鵬說的,除了賺錢,他好像真的無事可做了。


    不經意的瞥見沈盟後腦勺,王朝忽然好奇起沈盟一天天都在想什麽。他是為了什麽忙呢,又為了什麽奔走呢?王朝這才發現,他對沈盟幾乎一無所知。隻知道這人每天按時上班跟著自己的時間表下班,規律的像個……日晷?


    王朝被自己的比喻弄得滿頭黑線。


    從車鏡裏看著領導靠進頸椎小靠枕,還不時發出舒服的嘆息,沈盟嘴角不經意間慢慢上揚。領導最近進步多了,也不會一上車就變身炸藥包,偶爾還會露出稍微柔和一點的表情,就像現在。


    正想著,原本假寐的王朝忽然睜開眼睛,沈盟在車鏡裏和領導的視線撞個正著,不知怎麽的就有點慌,急忙收迴目光正式前方路況。搞得身後的王朝很是鬱悶,他又不會以眼殺人,沈盟至於逃的比兔子還快麽。


    王朝一直記得林煒明在向他推薦沈盟時的說辭,什麽車神轉世天賦異稟漂移之王都市活地圖之類,現代版“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浮誇風在他這個下屬身上展現的那叫一個淋漓盡致。所以林煒明的話王朝一般都是打了對摺再贈個返券的聽。可即便如此,偶爾想起這些王朝還是難免好奇。


    凝思中,王朝忽然聽見沈盟問:“領導,你認得後麵那輛白色本田嗎?”


    王朝莫明其妙,納悶的迴頭望去,不遠處確實隱約有輛白色轎車。可惜王朝有輕微的近視,看不大清。更何況路上車輛眾多,隔了好幾輛車的白色轎車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不認識,”王朝微微搖頭,“怎麽了?”


    “它已經跟了我們三條街。”沈盟抿緊嘴唇,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一次出現。


    聽見沈盟這麽說,王朝立刻警覺起來。又迴頭望了望,那車仍然和他們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王朝皺眉想了一下,吩咐沈盟:“前方路口,掉頭。”


    沈盟哦了一聲表示明白,等過了兩秒才又加了句:“掉頭的時候,會急轉彎。”


    王朝一愣,雖然細微,但他仍然看出了沈盟眼裏的關切。一時間覺得很受用,怎麽講呢,就好像心髒周圍也貼上了那玲瓏暖手包,舒服得要命。


    沈盟看著領導一副莫明其妙的陶醉表情,卻遲遲不動,隻好作補充說明:“領導,我的意思是……”


    “嗯?”


    “請係好安全帶。”


    所以說,人要對自己有深刻而清醒的認識,否則就容易自作多情。


    王朝咬牙切齒的剛把安全帶係好,車便一個急轉彎的掉頭,王朝相信如果不是有安全帶,自己很可能被直接甩出窗外。急轉彎過後還不算,沈盟一改往日如履平地的開車作風,加速變速換擋急轉,直晃的王朝有在遊樂場玩跳樓機的感覺。王朝第一次明白,原來隻要開車技術到了一定境界,那前方道路上的一切車輛都是土狗木雞,完全可以視若無物。


    隻是……


    他後悔了行不行!好奇沈盟被描述成出神入化的車技不代表他沒就想來把飈車真體驗啊!


    這廂王朝思緒翻滾,那廂沈盟也沒閑著。雖然身體機械似的飈車,但思緒還很平靜。足夠沈盟思考是不是給領導開車都需要生死時速。短短半年不到,這都第二次了。


    後麵的車已然看出自己被識破,也張揚起來。和那次的林煒明不同,這一次的人技術顯然專業水準。不到幾分鍾就追了上來。甚至已經和沈盟的車來了次親密追尾。


    兩輛車就這麽一前一後的飛馳著,這一次來者不善很可能不光是想讓他們受傷這麽簡單,沈盟思考著剛想和王朝匯報,就看原本隻是神色緊張的領導此時已經臉色煞白唿吸急促,儼然隻剩半口氣的模樣。隨著兩輛車的又一次碰撞,王朝緊抿的嘴唇開始微微泛白,手緊緊抓著車窗上方的扶手,用力的程度從指關節突出的輪廓一覽無餘。


    “領導……”沈盟輕輕唿喚。


    高度緊張中的王朝完全沒聽見,沈盟隻好又增大音量叫了聲,總算把王朝的魂兒勾了迴來。


    “啊?什麽?”王朝雖然嘴上應著,但眼睛卻緊緊盯著後麵的情況。


    “接下來我們走小路,”沈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信心滿滿,“他追不上的。”


    王朝不確定是否應該相信沈盟,最主要的是他現在已經產生了與其這麽飈下去還不如直接被抓住的念頭。他的承受力,確實已經到了極點。


    “這條是百花路,呃,應該名副其實吧,因為街邊很多按摩房的……”


    “這巷子特別隱秘,我開出租的時候隻來過一次,可裏麵住著個古玩界的大人物呢……”


    “小吃一條街就是說這裏了,物美價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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