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就是害怕啊。


    工作中的朋友都是很講道理的,我相信他們不會打我。我喜歡工作,那裏的一切都清晰明白,有理可循。我幫同事改代碼,所以他請我吃飯。我知道了他沒有錢的小秘密,就用我的性向小秘密和他交換,雖然嚇得他馬上表明自己是個直男。一來一往,幹淨利落。


    但是生活中的人就不一樣了。沒人講得清我爸為什麽打我媽,沒人講得清為什麽我都好好學習了爸爸還是要出軌。沒有道理。人壞起來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覺得秦向漢總有一天會打我,就像我爸按著我媽的頭往牆上撞一樣。那一天一定會來的,因為我們成了情侶,有了很深層次的牽絆,而我又打不過他。


    為什麽牽絆深就要打架?


    我怎麽知道。反正就是會打的。


    他抱著我,很久都沒動。


    我有點忍不住了,說:“之前說好交往兩個月的。兩個月到了。”


    他開始動了。


    秦向漢是個不講道理的人,明明我們已經分手了,他還是按著我滾床單。


    什麽叫“滾過床單就是複合了”?


    滾你的蛋!


    第70天


    這幾天秦向漢每天都接我下班,一副很恩愛的樣子。總是在我同事麵前混臉熟,太陰險了。


    我要分手!


    如果被打一頓就好了,我可以報警,他會進拘留所,我媽也會支持我分手。


    但是他不打我。不僅不打我,還請我媽去他家,還親手做飯。這下我媽也被他收買了,就會說我有眼無珠不識好歹。


    我要逃。


    第89天


    公司有個人才儲備項目,每年送兩個人去美國深造。今年輪到我。


    太棒了!投這家公司簡曆的時候就幻想著公費留學,終於實現了。


    留學兩年。兩年!多麽好!兩年不需要看見秦向漢。


    第90天


    我太不擅長壓抑情緒了。秦向漢問我“什麽事這麽開心”。我不敢說,我怕說出來他會不允許我留學。


    但他應該沒有精力管我,畢竟他最近很忙。九月十月是開學季,很多學生黨也趁這個時候報名學散打。這些學生真是機智,要是我也早早地學會散打武術之類的防身本領,就不用害怕秦向漢了。


    不過秦向漢太厲害,可能我從會走路就開始學散打也打不過他。


    不想了,太掃興了。


    我捧著飯碗,說:“今天的菜特別好吃。”


    這是真話,秦向漢的廚藝又精進了。


    他一點也不謙虛:“嗯,肯定比某家快餐店好。”他用力咬了咬“某家快餐店”這幾個字。


    他看到我和同事一起吃飯了!雖然我們隻是同事關係,但是萬一他誤會呢?


    我媽說秦向漢是真的對我好,讓我別做寒他心的事。其實她不說我也不敢做,我可打不過他。


    我說:“我和同事去那裏吃過飯。是同事,真的。”


    說完就後悔了。幹嘛要強調“真的”,一聽就像假的。其實我平時還蠻會說話的,但一碰到秦向漢就犯慫,說三句錯四句。別人在心上人麵前會犯慫,但我這完全就是怕出來的。越怕越錯。


    我爸要是知道我這麽膽小,肯定一拳頭掄上來了。


    他在沙發上換了個坐姿,把我抱到他腿上,說:“好好好,是同事。怎麽又把臉皺起來了?先說好,誇我也沒用,委屈巴巴也沒用,今天你洗碗。”


    他沒生氣。


    我突然膽肥了一下,說:“你是不是監視我?怎麽知道我和同事在哪裏聚餐?”


    他說:“你換洗衣服的口袋裏有小票,兩份飯的。經常有。”


    大意了。


    第91天


    1.


    今天向公司請了假,去辦理留學簽證,在簽證大廳遇到了夏琪。她是我以前學散打時的同學,戰鬥力比很多男人強,相當勇猛,巾幗英雄。我記得她說要學好散打,保護她女朋友,因為兩個女孩子在一起太容易被欺負。


    我加入俱樂部的時候她已經練了兩年,毅力驚人。比起她,我就很差勁了。


    2.


    作為一個22歲且沒有性經驗的純gay,我有段時間經常去gay吧,的門口晃悠。嗯,在門口晃悠,不敢進去。畢竟我這麽細胳膊細腿,萬一遇上一個喜歡奇怪y的逃都逃不掉。我決定先去練一下散打,然後就認識了散打教練秦向漢。練了三個月依舊花拳繡腿,被秦向漢一勾腳就倒在了他床上。


    秦向漢人帥器大活好,沒有奇怪的癖好,還細心會照顧人,標準的國民好□□。可是他不把自己當□□,他要和我談對象。我怕拒絕他會被打,就答應先試兩個月。可結果一個月不到我就想分手了,每天沉浸在“秦向漢皺眉了他是不是要打我”的恐懼中,日子真的十分煎熬。為了盡量少見到他,我就退出了俱樂部。


    所以前前後後練了也就四個月不到。


    嗯,還是花拳繡腿。


    以至於夏琪一見到我就一記勾拳時,我完美地被打中了。她很慌,在她看來,練了六個月散打,這麽簡單的一拳肯定躲得過的。


    她女朋友掏出一張紙巾,迅速堵上了我飆血的鼻孔。


    3.


    夏琪是有點暴力,但我不怕她,還有點喜歡她。不是戀人的喜歡,是喜歡和她當朋友。她是我唯一一個無關工作的朋友。


    鼻子被堵住了,我就甕聲甕氣地和她聊天。她的女朋友是個美國人,這次她要和女朋友一起去美國辦理結婚了。


    心裏酸酸的,我也想結婚,要是秦向漢不打我,我也想和秦向漢結婚。


    秦向漢好像是沒打過我。


    但是萬一他以後打呢?


    我爸追求我媽的時候也沒打過她。


    如果能遇到一個和秦向漢一樣好還永遠不打我的人就好了。


    可是萬一秦向漢就是那樣一個人呢?


    不行,不能喜歡秦向漢,這樣以後分手的時候才不會難過。


    肯定會分手的,結婚有小孩的人都會離婚,何況我們結不了婚也生不出孩子。


    但是夏琪不一樣,她肯定會幸福的。我真心羨慕她們。


    4.


    迴到家,鼻孔裏兩根紙卷把秦向漢嚇了一跳。他信誓旦旦地說下次當夏琪教練時,一定練到她走出俱樂部就累得抬不動手。


    我把兩根紙卷拿出來,示意他已經不流血啦。


    他從背後抱住我,鼻息噴在我的脖子上,暖暖的。


    5.


    我很愧疚。我騙了他。我說我是在地鐵站遇到夏琪的。


    第93天


    國慶節的散打俱樂部是很忙的,但是我就不一樣了,我放假。


    秦向漢早晨在我耳邊唿著熱氣叮囑我早飯在桌上吃完去買菜,我眯著眼睛假裝醒不來,從喉嚨裏飄出一句“知道了,不會忘的”。他親了我一下,換上鞋風一樣的地出了門。


    為什麽知道是“風一樣”?因為他從臥室出去時我確實感覺到有風。不過關門的聲音很小,怕影響我睡迴籠覺。


    但我一點也不困。我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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