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間,屍橫遍野,鮮血橫流,衝天的血腥氣即便是最愛喧囂的蟲豸,此刻都已經徹底的寂靜了下來。


    希律律!


    萬裏雲興奮的打著響鼻,腦袋更是不斷的晃動,粗大的四蹄在地麵上來迴刨動。


    王成伸手撫摸著萬裏雲的鬃毛,口中安撫道:“不急。不急。接下來還有的你衝鋒陷陣,讓他們先逃一會兒,若是追的太緊了,他們就不會逃迴他們後麵的大軍了。”


    過猶不及。


    王成十分清楚這個道理,此刻高句麗的殘兵都已經被殺的崩潰了,全憑借一口氣撐著才能夠逃竄,若是現在緊緊跟上去追殺的話,這些潰兵在極大的壓力之下,可能就要崩潰的自殺了。


    這裏畢竟不是平原或者山穀,這是一處森林,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高大樹木,極為的遮蔽視野,隻能是給這些人一些時間,讓他們繃著一根筋,找迴後麵的大軍。


    正此時。


    王成的耳畔響起了羅成敬仰十足的話語:“將軍威武!!!”


    聞言,王成轉頭看去,就見到方才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羅成,此刻身上也是沾著不少的血腥,甚至原本那張俊俏的臉龐上都有零星的血滴。


    方才他一直跟隨在王成身後,那飛濺的鮮血被王成那狂暴的氣勁給掃開,但是卻有不少濺在了羅成的身上,但是此刻的羅成卻是根本就沒有在意這些小事情,雙眼滿是崇拜的望著王成:


    “世人都傳言將軍勇武,父王也曾多次讚譽過將軍的神勇,我一直心中都有所懷疑,今日一見才知道是我羅成見識淺薄了。”


    什麽是一騎當千。


    今日的羅成可算是親眼見識到了真正的一騎當千。


    一千人的高句麗士卒根本就連王成的毛都沒有傷到,盡皆都倒在了王成的青龍偃月刀之下,甚至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抵擋王成任何一刀。


    沒有任何一個人!


    當初他敗在王成手下的時候就猜測王成雙臂有上千斤的力氣,之後聽聞王成投擲千斤巨石輕如鴻毛,也就以為王成雙臂有數千斤的力氣,但是今日他親眼目睹之後才是徹底的明白。


    什麽叫做當世戰神!


    人擋殺人,馬擋屠馬!


    這哪裏是雙臂隻有數千斤力氣的人,恐怕雙臂都有萬斤不止的力氣了。


    若不是如此,怎麽可能將那千斤重的青龍偃月刀揮舞的如同紡車一樣,更別說揮舞如此沉重的武器,竟然廝殺了一刻鍾的時間。


    此刻的王成更是麵不紅,氣不喘,仍舊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僅僅隻是這一幕,就讓羅成都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好像凡世間一切詞匯都在這一刻卡殼了,任憑他腦海裏麵有太多的詞匯,就是說不出一句十分契合的稱讚。


    “哈哈哈!”王成聽到這話,頓時就笑了起來:“這隻是天生的本事,若是沒有這天生的本事,我也不敢如此的托大。”


    “不過。你到底是將門虎子,今日一戰一直跟隨在我的身後,不曾露出分毫的怯色,僅此一點也已經超過世間九成九的人了。”


    王成是真心實意的誇獎了羅成一番,雖然這個羅成不是演義裏麵的那個羅成,但是一身的虎膽也不是假的,方才那種場景,換了任何一個人來都要心虛,心中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但是羅成卻是一直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安危,一直都高高的舉著手中的大旗,任由周圍的亂矢飛來也沒有躲避、退縮。


    僅此一點就已經稱得上是神勇了。


    隻是,王成的話語一落卻是讓羅成眼睛一亮,旋即又搖頭說道:“可惜,我的勇武也比不上將軍萬一。”


    羅成的心中其實十分的驕傲,但是自幼生活在羅藝的威名之下,走到哪裏都避免不了要被人拿來和羅藝比較一下,久而久之雖然沒有任何人言語,可羅成的心中就是生出了一股不服,就是想要做出一番事業,讓人們說道他的時候,隻是稱唿他羅成,而不會提起他的父親羅藝。


    無關於恩怨,就僅僅隻是少年人特有的不服罷了。


    王成也曾年輕過,自然也十分清楚這種心情,也敏銳的感知到了羅成那隱藏在笑容之下的低落情緒,說起來他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比起羅成也大不了幾歲。


    不過,那隻是此身的年紀,他上一世的年紀可比羅成大的多了,當即就說道:“你不用妄自菲薄。這世上沒有誰是誰的影子,隻要做好自己就行了。你天生富貴,一出生就扛起了整個幽州上下的寄托,總有一天你也會發現自己是那天上璀璨的一顆星。”


    同人不同命。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戰場。


    羅成聽到這話眼睛頓時一亮,若是旁人這樣說也就罷了,但是說這話的是王成,那對於他的意義就不一樣了,當即就興奮的說道:“將軍的意思是我將來必定能夠功成名就,不枉來此世間走一遭?”


    王成頓時笑著說道:“隻要心懷信念,並且持之以恆的為之奮鬥,總有能夠成功的那一天。”


    更何況,羅成還是羅藝的兒子,正如他方才所說的那句話,一出生就寄托著整個幽州的希望,有一整個幽州為依托,羅成自己又奮力拚搏,將來就算是不繼承羅藝的郡王頭銜,也能夠自己掙來一個王爵。


    這一次,羅成沒有說話,隻是一雙眼睛裏麵的光芒更加的明亮了起來,此刻他多少也能夠理解羅藝安排他來萬騎軍中走一遭的深意了。


    就在他們說笑間,那些方才潰逃的高句麗士卒此刻已經徹底的不見了人影,更是連戰馬嘶鳴聲都已經徹底的遠去,王成見此一幕,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對著羅成說道:


    “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追上去了。”


    說到這裏,王成頓了頓又繼續說道:“這一次可就不是一千兩千人了,絕對會遭遇高句麗的大軍,至少會有四五千人,怎麽樣?怕嗎?”


    羅成頓時挺起了胸膛,將手中的將旗牢牢的豎起來,一臉正色的說道:“將軍都不怕,我羅成還有什麽好怕的。等到迴轉涿州城,我也能夠挺起胸膛的對著我父王說一句:‘兒也曾在敵軍之中縱橫無敵!!!’”


    雖然隻是一句玩笑話,但是羅成的眼中卻滿是堅定之色。


    怕!


    跟隨在王成身後有什麽好怕!


    男子漢大丈夫正當如此!


    “好!!!”王成大笑了一聲,旋即一擺手中的青龍刀,輕踢了一下萬裏雲:“那就隨我殺潰敵人,一路到蓋牟城下!”


    話語剛落,王成騎著萬裏雲就已經如同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去,羅成更是顧不上心頭的震驚與興奮,也急忙催促著坐下的白馬緊緊的跟了上去。


    嘩啦啦!


    嘩啦啦!


    肩頭扛著的那一麵‘王’字將旗再一次的猙獰招展了起來……


    ……


    逃!


    逃迴去。


    必須逃迴去。


    森林裏麵,三四百名高句麗潰兵們,盡皆崩潰的不斷抽打戰馬,瘋狂的向著後麵的金成吉所部大軍的方向逃竄,一個個根本就沒有迴頭的打算,隻是瘋狂的抽打戰馬,恨不得戰馬插上一雙翅膀,能夠立刻飛離這片地方,飛迴蓋牟城裏麵。


    太兇殘了。


    那些戰死的人固然臨死前充滿了恐懼,但是他們這些從頭到尾都看在眼裏的人,心中的恐懼更是超過了那些戰死的人心中恐懼十倍、乃至於百倍。


    每一個同袍臨死前的慘叫聲,如此仍舊縈繞在他們的耳畔一樣,不斷的響徹在他們的腦海中,鞭策、恐懼著他們每一個人,讓他們全部都下意識的逃離此地。


    “逃啊!”


    “快逃啊!”


    “逃迴去,逃迴去,那裏有大軍。”


    但是,更讓這些高句麗逃兵們恐懼的,也是讓他們徹底大崩的確是王成最後一嗓子將他們的千夫長給吼死的那一幕。


    那一幕實在太過於兇殘。


    兇殘的更是讓所有人完全不理解。


    一吼就將千夫長給吼死了。


    巫術!


    一定是巫術!


    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千夫長是在極致的恐懼和壓力下,是被王成一嗓子給嚇破了膽,隻是看見王成一句話之後,他們的千夫長就口吐綠血而死。


    臨死之時的恐懼而猙獰的麵龐,更是讓這些逃亡的士卒頭皮發麻。


    除了巫術之外,他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能夠讓人死的如此詭異,死的這樣駭人。


    哪怕此刻所有人都已經遠離了那片戰場,但是隻要一迴想起來,全身就仍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股涼氣更是從腳上直竄上了天靈蓋,手中馬鞭抽打戰馬的動作也更加的兇戾,根本就不在節省和愛惜絲毫馬力,就隻想要逃迴大軍之中。


    那裏還有五千精銳士卒,那裏能夠給他們帶來新的勇氣,能夠讓他們將心頭的夢魘驅散。


    “快!!”


    “駕!”


    “就在前麵,就快要到啦!!!”


    最前麵的逃兵已經隱隱看到了前麵大軍的遊騎,所有人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神色,心頭始終繃著的一根弦頓時就有了鬆動的跡象。


    隻是,還不等他們徹底的長處一口氣,一陣熟悉的馬蹄聲再次從他們身後的森林裏麵傳了過來。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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