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東城。


    城頭上,一眾士卒伸長了脖子不停的向著東麵張望,所有人從方才開始都隱隱約約的聽到了一陣陣喊殺的聲音。


    “阿西吧,哪裏究竟怎麽了?”


    “你們難道不覺得那像是廝殺嗎?”


    “廝殺?別開玩笑了,唐軍都還在遼水呢。”


    “我也聽著像是廝殺聲,兵器交擊的聲音,你們仔細聽,越來越明顯了。”


    伴隨著最後一句話出口,此處城頭上所有的士卒頓時就閉上了嘴巴,一個個側著腦袋仔細的傾聽了起來,幾個唿吸之後,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全都變了。


    “阿西吧!?”


    “真的好像是兵器交擊的聲音。”


    “那裏是在交戰?!”


    說話的小隊長一臉震驚的說道,但是心中卻根本沒有任何的主意,這顯然已經超出了他能夠判斷的範圍。


    這時,邊上一名高句麗士卒忽然指著東方的夜空說道:“你們快看啊。”


    什麽?


    所有人滿懷疑惑的順著這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頓時間所有人的身軀都是一震,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半邊天空都被燒紅了。


    “天!”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們的眼睛,甚至更是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眼睛,但是再次睜開眼睛之後,東方的天空仍舊是通紅一片,並且越來越深沉,就像是要將天空燒穿一樣。


    “這情況不對。”


    “那裏一定是出事了。”


    “速速將這件事情上報。”


    此話一出,當即就有士卒將情況立即稟告了上去,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城主的麵前。


    “什麽?”


    “東方的天空都想像是被燒穿了?”


    “城頭上的士卒還聽到了廝殺聲?”


    一瞬間,遼東城主崔可器當即就神色凝重了起來,望著來報信的人問道:“你們可曾親自登上城頭眺望?”


    堂下前來報信的人當即就說道:“我們都已經去城頭親自眺望過了,東方天空似乎像是要被火焰燒穿了一樣,並且若是所料不差的話,距離遼東城也就二三十裏的距離。我們已經查驗過地圖,那裏正好有兩個規模不小的村莊。”


    崔可器眉頭皺的更緊了:“可曾聽到廝殺聲?”


    “這,這倒是沒有,當時城頭人生混雜,也許被遮掩住了。但是下官已經仔細詢問過當時所有的士卒,一共一百五十六名士卒盡皆都說聽到了金鐵交擊的聲音,後來就傳來了廝殺聲。”


    此話一出,整個大堂裏麵的所有人盡皆都沉默了下來,此地的氣氛也瞬間就凝固了下來,氣氛壓抑的讓人頭上冒汗。


    現在可不比之前。


    他們可都沒有忘記,之前可是接到了烽火示警,說有唐軍先鋒抵達遼水,然後城池裏麵就派遣出了一隻萬人大軍前去。


    好巧不巧,偏偏就在這個時候?


    崔可器沉著一張臉沒有說話,一雙眼眸裏麵光芒閃爍,心中思索了一番之後,開口說道:“柳一鳴的大軍出發多久了?”


    “已經數個時辰了,若是按照距離來算的話,此刻柳將軍的大軍應該在陽東村附近。”


    “陽東村?”


    “就是城外偏南的一座村落,距離本城約有二十裏,不到三十裏的路程。”


    “二十裏,不到三十裏?”崔可器沉吟了一番之後,立刻吩咐道:“立刻派人前去探查一番,另外務必要找到柳一鳴大軍,若是遇到了他們,讓他們立刻迴轉城中。”


    堂下之人聞言盡皆都驚詫了起來。


    “這個時候派人出去?”


    “還要將柳將軍大軍召迴?”


    “城主是否有些過於謹慎了?”


    “若是將柳將軍召迴,那麽遼水那裏如何處理?”


    聽著這些人的話語,崔可器直接揮手打斷了他們的話語,沉聲說道:“現在外麵情況不明,還是謹慎一點的好。”


    “之前烽火一直都在燃燒,之後雖然撲滅了,但是誰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遼水那裏的人也沒有人前來迴報,我心中頗為的擔憂。”


    崔可器能夠被派遣到遼東城這裏來擔任城主,固然有出身貴族的原因,但是更大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個人的能力,至少他足夠的果決。


    就像是白日間他聽聞了遼水的烽火之後就立刻派遣援軍出城一樣,此刻察覺到情況有異就立即改變了原來的命令,一切都以遼東城為主。


    “另外,城中今晚上開始宵禁,任何人不得在夜間遊走。”


    “傳令城中的大軍,立刻加派守城人手,將城內的大軍安排妥當,每一麵城牆務必都要保證隨時有充足的人手。”


    “城中那些在籍的青壯男女也都召集起來,立刻安排他們搬運滾石、擂木等儲備到城牆下麵。”


    “城中所有人等從此刻開始一律都不得外出,違令者,重處!”


    眾人見此一幕,也知道崔可器心中主意已定,當即就不在說什麽,所有人盡皆俯首領命,旋即就各自離開,隻是留下了崔可器一個人憂心忡忡的望著夜空。


    “但願是我杞人憂天了!”


    ……


    陽東村。


    洶洶的火焰吞噬了整個村落,滾滾的黑煙更是籠罩了方圓數裏的天空,空氣中粉塵和臭味混合在一起。


    “駕!”


    “都看仔細了。”


    “不要走露了一人。”


    “去那麵!”


    伴隨著一陣粗魯的唿喝之聲,一隊騎著戰馬的突厥仆從軍沿著陽東村的邊緣唿嘯而過,高大的身影被搖曳的火光拉扯變長。


    其實。


    片刻之前,所有的一切廝殺聲都已經徹底的寂靜了下來,原本僅僅隻是一場突襲,但是誰都沒有想到高句麗士卒這麽的脆弱,僅僅隻是一輪逼迫式的進攻就導致了一萬大軍的營嘯,從而徹底的開始了相互廝殺。


    再加上洶洶燃燒的大火,以及村子裏麵受驚亂竄的戰馬,殘存的大軍很快就沒有了生息,不是被殺掉了,就是被滾滾黑煙給嗆死,甚至還可能是被活活的燒死。


    現如今安排突厥仆從軍不間斷的巡視整個村子周圍,僅僅隻是蘇烈比較認真負責罷了。


    此刻,陽東村村口的位置,大軍就地安營紮寨了下來,依托流經村子的一條河流,大軍簡單的布置了一下,就地開始埋鍋造飯。


    這麽大的火焰,半邊天空都要被燒紅了,遼東城的人隻要不是瞎子都能夠看的清楚,突襲已經失去了意義,更何況王成原本也就沒有打算突襲。


    以他的實力,完全能夠堂堂正正的攻破遼東城。


    此刻,一堆篝火邊,王成和蘇烈兩個人麵對麵的圍坐在火邊,熾熱而搖曳的篝火照耀下,兩個人的麵龐看起來都帶著幾分的陰森。


    “村子裏的人差不多已經死完了。”王成淡淡的說了一句,順手將一把剛從村子邊摘下來的野菜丟進了篝火上架著的陶罐裏麵。


    陶罐裏的馬肉被煮的滾沸,濃白的湯冒出了一陣陣的肉香,引得周圍所有人味蕾不斷的分泌口水。


    尤其是在廝殺之後,體力流失的情況下,這樣的肉湯簡直是人間美味,千金不換。


    而馬肉就來自於方才村子裏麵受驚逃竄的高句麗戰馬,全身皮毛著火的衝出來,直接就被守在外麵的戰士給射殺,馬肉就被分割了下來。


    這樣的戰馬不僅僅隻是一匹,而是有許多匹,此刻也不僅僅隻是他們兩個人麵前的陶罐裏麵煮著馬肉,而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也沒有人在乎空氣裏麵濃鬱的屍臭味道,更沒有人在意邊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隻是靜靜的注視著陶罐裏的肉湯。


    經過了今日的一戰,萬騎軍上下算是徹底的適應了戰士的身份,所有的新兵都徹底的蛻變成為了合格的戰士。


    “可惜,原本還想要活捉裏麵的將領,但是誰知道他們這麽不經打,僅僅隻是這麽一下就營嘯了,裏麵就算是有活人也被砍死了。”蘇烈有些可惜的說道,當然他可惜的並不是裏麵的高句麗將領,而是可惜了他們原本可以得到的遼東城的情報。


    “無所謂。等到吃飽喝足了,我們親自過去遼東城一看便知曉了。”王成說笑間,就從陶罐裏麵插出來一大塊馬肉,遞給了蘇烈:


    “這一場仗僅僅隻是開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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