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


    平靜的玄武門再次迎來了喧囂,轟隆隆的馬蹄聲裏,外出訓練的萬騎軍士卒排列著整齊劃一的隊列,浩浩蕩蕩的迴歸了駐地。


    王成騎在萬裏雲身上,目光平靜的掠過每一個從他麵前走過的士卒,看著一眾士卒們身上徹底沉澱下來的氣勢,心中暗暗的點了點頭。


    經過了這麽多日的訓練,就算是萬騎軍的新兵,也足以稱得上一聲精銳了。


    當然,這精銳隻是以此刻大唐軍隊的標準來看,若是跟曆史上那些出名的軍隊相提並論的話,現如今萬騎軍還差的遠。


    不過。


    王成並沒有多麽的擔憂,兩千八百六十一名老卒已經盡皆化為了萬騎軍骨幹,徹底的撐起了萬騎軍,隻要帶著萬騎軍上戰場走一遭,那麽萬騎軍絕對就會脫胎換骨。


    思索間,萬騎軍已經陸陸續續的從他的麵前走過,隻有每一次照例都留在大軍最後的蘇烈,騎著一匹棗紅馬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


    “師兄!”


    王成先一聲招唿,頓時讓後者輕踢了一下戰馬,加速走到了王成的麵前:“你的事情忙完了?”


    他說的自然是王成去李世民那裏通報熱氣球的事情,這些王成昨日晚上的時候跟他提過。


    不過,他的話語剛落,就注意到了王成坐下騎著的萬裏雲,當即眉頭一挑道:“你將萬裏雲給牽迴來了!”


    “嗯。”王成點了點頭,手撫著萬裏雲的鬃毛說道:“高句麗局勢有變化,最多月末就會出征,所以將萬裏雲給牽迴來,讓它也提前適應一番。”


    萬裏雲是他早上離開太極殿之後,就直接奔到了驪山腳下,從馬場裏麵親自將萬裏雲領了迴來,期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波折,僅僅隻是張萬歲十分的惋惜,因為他們正在安排萬裏雲配種,已經挑選了數百匹的上好母馬,可惜萬裏雲僅僅隻是‘臨幸’了一百多匹,連三分之一都不到。


    雖然,距離最終的出征還有一段的時間,具體的時間也沒有定下來,但是王成已經不打算讓萬裏雲仍舊待在那裏了,打算弄迴來之後,讓萬裏雲盡快熟悉一下。


    畢竟,一人一馬也分開了許久,萬裏雲也一直在成長,王成的實力也在增強,相互間還是要磨合一下。


    蘇烈聽到王成的話語,頓時就興奮了起來,當即就靠上來,壓低了聲音問道:“可是要我們出征?”


    “嗯。”王成點了點頭。


    “那跟侯君集的飛虎軍?”蘇烈可沒有忘記這一茬。


    王成實話實說道:“跟侯君集飛虎軍的比試仍舊繼續,不過不是在大唐,而是在高句麗,大軍出征高句麗,飛虎軍將會和我們一起,那一支大軍先打入柳京,那一支大軍就勝利。”


    “怎麽會這樣?”蘇烈一臉的愕然,他一早上都在城外訓練萬騎軍,根本就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


    此刻,所有的萬騎軍都已經迴歸了玄武門駐地,把守宮門的萬騎軍士卒也開始推動厚重的大門,開始閉鎖宮門。


    砰!


    沉悶的響聲瞬間就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也似將這一大片的駐地徹底的隔絕在了其中,仿佛置身在了另外一個世界,周圍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王成見此,直接說道:“咱們邊走邊說吧。”


    “走。”蘇烈抽打了一下戰馬,與王成並排走在一起,兩個人一道向著駐地裏麵走去,周圍的火光將他們兩個人遠去身影拉的越來越長。


    “當初不是答應的我們萬騎軍一支兵馬出征高句麗嗎?怎麽忽然間又加上了飛虎軍?”蘇烈頗有些不滿的說道:“一個高句麗而已,僅僅隻是我們萬騎軍,功勞都不夠,若是加上飛虎軍,那所有人就隻能喝湯了。”


    這並不是蘇烈在抱怨,而是事實就是這樣。


    無他。


    萬騎軍所有人身上的功勞都太厚了,比其他的十六衛大軍而言,立下的功勞簡直不要太多,自然身份地位也都比一般的十六衛將士們要高一些。


    若是僅僅隻是殺人的話,最多也就是下麵的那些新兵們立下斬首功勞,對於所有有了官職的弟兄們而言,就隻能算是積功。


    畢竟哪怕最低的官職在身,也是官職,就不同於一般的士卒,升遷考核的標準自然就比士卒們要高一些。


    王成聞言搖了搖頭說道:“不僅僅隻是高句麗而已,陛下已經決定滅了百濟和新羅,將遼東半島徹底的納入大唐。”


    蘇烈聽到這話,頓時驚訝的望著王成:“新羅和百濟可是大唐的屬國?這陛下此舉!?”


    王成笑著道:“沒什麽好說的。高句麗也好,新羅百濟也罷,盡皆都是箕子朝廷的奴隸罷了,自古就是華夏的領土,這一次出兵也不僅僅隻是為了屬國,而是要拿下我們自古以來的疆域。”


    “嗬。”蘇烈聞言一愣,旋即就笑了起來,想要滅國的話就能夠找到理由,更不要說這個理由更是鐵一般的事實,不過蘇烈也根本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隻要知道有仗打就行了:


    “若是能夠占領三國之地,那麽功勞就算被人分走一些,也足夠你封國公,我也能封侯了。上上下下的弟兄們也都能夠撈個出身了。”


    “嗯。”王成笑著說道:“就算是功勞不夠也沒有關係,百濟的對麵就是倭國,到時候若是功勞不夠,大可以搭載戰船殺過去,再滅了倭國就是。”


    雖然話語是這麽說,不過王成心裏卻是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滅了新羅和百濟,到時候必定會率領萬騎軍橫渡海峽,一舉滅了倭國。


    蘇烈嘿嘿笑了一下並沒有接話,不過有些話自己心裏明白就好,根本就不用說出來。


    說話間,兩個人也已經走進了駐地,空氣中不光充滿了士卒們的歡笑之聲,也充斥著一股濃鬱的飯香味道。


    先一步迴歸的士卒們更是已經按照各自的什伍,排著一串串的隊列,開始去火頭軍那裏打飯。


    訓練了一天歸來,此刻所有人都想要好好的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飽飯。


    王成和蘇烈兩個人並未過去,僅僅隻是遠遠的掃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這裏的事情此刻根本就不用他們操心。


    哪怕是火頭軍放飯這樣的事情,也有專門的校尉為執星官,親自負責所有人的吃飯問題,以便校尉們能夠更為熟悉大軍。


    這是之前沒有的規矩,不過是王成從後世軍事電影電視裏麵學到的,感覺十分的有用,所以就特別安排了下去。


    萬騎軍所有的校尉,包括都尉在內,每一個都會輪流值日。


    因此,兩個人徑直就迴歸了王成營房所在的地方,那裏早就有火頭軍士卒將烹煮好的食物熱在了火塘上,此刻正冒著熱氣。


    “告訴那幾個突厥馬仆,記得給它添上一壇子的好酒。然後這幾日就給一般的飼料,不用太好的草料,讓它吃幾天素。”


    王成將萬裏雲的馬韁丟給了邊上的士卒,隨口交代道,說到最後更是摟著萬裏雲的頭,趴在萬裏雲的耳朵邊上說道:


    “這一段時間就過過苦日子,收斂一下你的脾氣,有氣的話改日上了戰場在發。”


    唏律律!!


    萬裏雲雖然不滿的打了一個響鼻,但是卻並沒有其他暴躁的舉動,顯然是將王成的話語聽了進去,十分的通人性。


    王成拍了拍萬裏雲,旋即放心的將馬韁丟給了士卒,讓其將萬裏雲牽走。


    萬裏雲在太仆寺的馬場裏麵過的是天上人間一般的快活日子,可是等到出征之後,就沒辦法過那樣的快活日子,也得要從新適應一段時間。


    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從來都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不過。


    也就最近幾日的時間,過了這段時間之後,就需要再次為萬裏雲養膘,以便征戰之時的消耗。


    甚至不僅僅隻是萬裏雲,此刻所有的戰馬也都要開始專門的蓄養體力,養的膘肥體健,如此征戰的時候才能無往而不利。


    言罷,王成就挽起了袖子,徑直在火塘邊上坐了下來,順手接過了蘇烈遞過來的烈酒灌了一口,旋即說道:“師兄,最近的訓練也該停下了。弟兄們也該專門的蓄養體力,為征戰做準備了。”


    兩個人中間的火塘上,正著著一鍋冒著油光的狗肉,雖然沒有後世那麽多的調味料,但是依靠原本的滋味和僅有的調味料也讓這鍋狗肉香味十足,僅僅隻是聞著味道,口水就不停的分泌。


    狗是六畜之一,本來就是日常肉食的來源,也是百姓們吃的最多的肉之一。


    軍營裏麵雖然闊氣,但是也不可能頓頓都是牛肉、羊肉的供應,最多的還是雞、鴨、豬肉和狗肉。


    不過。


    這狗肉也僅僅隻是他們兩個人,若是兩萬多人都吃狗肉,那整個長安城裏麵的狗都不夠吃的。


    蘇烈夾了一塊半肥的肉放在嘴裏嚼了兩口,一臉享受的咽了下去,然後一抹嘴上的油花,才開口說道:


    “是得開始蓄養體力。十六衛都是五日一操,十日一練。隻有咱們萬騎軍才是日日操練,弟兄們身子骨雖然結實,但是肚子裏的那些油水早就已經消耗的差不多,必須要好好養養。”


    萬騎軍作為李世民的掌中寶,心頭肉,平日裏麵的供應可是一點都不差,甚至是超出了十六衛大軍許多。


    單單隻是肉就從未有一日斷絕過,雖然都是一些此時權貴們不吃的豬肉,但是對於士卒們而言卻是極好。


    量大管飽!


    一個個根本就不缺少油水。


    不過這些油水也多半消耗在了日常的訓練之中。


    雖然一個個看著都十分的健壯,氣勢更是兇悍,但是現如今要上戰場,自然就不能這樣上去。


    戰場跟平時不一樣。


    任何一個上了戰場的人都是全神貫注,一門心思都在如何活下來,僅僅隻是一場大戰下來,別說廝殺,就是站在大陣之中感受戰場氣氛,都會讓人汗流浹背,甚至還會讓人脫力。


    僅僅隻是參與一場大戰,下來就得掉幾斤稱,更不要說那些廝殺的人了。


    如此這趟一兩次。


    哪怕原本是個大胖子都要瘦成一個精神小夥。


    所以古代征戰之前,所有的大軍必須都專門的派發大量的酒食,讓士卒們蓄養體力,養出一身肥膘最好,這樣大戰之中就能堅持的更久一些。


    “明日開始早上就不出去訓練了,所有人除了值守宮禁外,其餘的就在營地裏麵休整。陛下也已經知會過我了,原本的供給翻一番不說,更準備在宰殺一萬隻羊撥給我們,所有人都能領到了一隻。另外還有三萬壇水酒,擇日就會運送到這裏。”


    水酒其實是醪糟,一種十分富有營養的飲品。


    “陛下對我們寄予了厚望啊!”蘇烈望著王成一語雙關的說道,與其說是李世民對於萬騎軍寄予了厚望,還不如說是對王成寄予了厚望。


    王成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何嚐不明白。


    李世民縱然再是相信他,可是事情沒有完成,沒有看到三國滅亡的那一條捷報,隻要是個人心裏都會有擔憂。


    隻是李世民不同於普通人,他不會將這樣的擔憂顯露出來。


    他們雖然知道王成勇猛,更是見過了王成刀劈大地,但是王成始終都是血肉之軀,他們有理由擔憂。


    不過,他的心裏麵充滿了信心,如今的他已經身俱一龍二虎九牛之力,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王成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同。


    如今的他已經徹底的有些不像人了。


    銅皮、鐵骨、鋼筋!


    若是在套上三層甲胄,哪怕是弩箭也傷不了他分毫了。


    不過。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這樣的事情,王成也不會滿世界的宣揚,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經徹底的非人了。


    “陛下對我們寄予厚望,我們自然不會讓陛下失望。”王成隨手挑了一塊帶筋的肉塊,直接丟進了嘴裏,嚼了嚼味道,旋即說道:


    “我們不止是要拿下柳京,也要搶在飛虎軍的前麵,攻破所有的城池。”


    王成說到這裏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們的戰馬比飛虎軍優良,所有的戰馬也都打上了馬蹄鐵,原本奔行速度都要比飛虎軍強。


    就算是飛虎軍跟萬騎軍一樣的戰馬,可是王成還有破軍技能。


    哪怕兩隻大軍同時出發,王成率領萬騎軍也勢必比侯君集的飛虎軍早數日的時間抵達遼東。


    隻要一步落後,侯君集的飛虎軍就注定了步步落後!!!


    隻不過。


    王成不知道的是,此刻不僅僅隻是他這樣想,遠在潼關的侯君集此刻也正如他所想的一樣,打著與他一般無二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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