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燃看著紅著臉,甚至有些嫵媚的冬和,繼續說:


    “開始的時候以為自己會被判刑,很害怕,不想從此呆在監獄,再也看不見你。多虧你大哥幫我找了個很厲害很難請的律師,才讓法官相信我是自衛,居然當庭釋放,我都覺得很幸運。這幾天我也在想,胡茵恨我,我知道,可是我潛意識裏也恨她,雖然是她先用刀子來捅我,可是刀子紮進她身體的時候,我竟然有快感。”


    冬和看著丁燃,眼睛裏帶著強烈的不解:


    “為什麽你們那麽恨彼此呢?”


    “說不清楚,人的感情是很微妙的。我還是想不通,是什麽讓胡茵那麽喪心病狂地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我們本來說好,隻要她不去傷害那個人,我一輩子都留在她身邊。”


    “嗯,”冬和眺望著遠處,沉思著,“留住人留不住心,胡茵也是不甘。死者已矣,我們還是不應該這麽說她的,願她能安息……”


    “你太善良了,冬和。”


    “‘太’是什麽意思啊?你是說我傻嗎?哈哈!你剛才提到我大哥,你們熟悉嗎?”


    丁燃搖搖頭,“他幫我出麵說服那個律師出庭,我也很吃驚,因為我和他並不熟。不過,他倒是個神通廣大的男人。”


    “嗯,真的?”冬和笑了,“沒聽二哥提起過這個人。”


    丁燃會意地點了點頭,轉了話題:


    “你晚飯吃什麽?”


    “有鍾點工過來做,不如你留在這裏吃晚飯好了。我一個人也很悶。”


    “好啊,有免費的晚餐吃,我沒有意見。”


    兩個人在陽台下了兩盤棋,然後躺在大躺椅上曬太陽,喝茶,談到很多以前的事情。冬和發現丁燃是個非常好的聽眾,很有耐心,也不打斷他,隻是微笑著點頭迴應。和他聊天,不覺得陌生,真的很舒服。冬和在陽光的溫度中,漸漸話少了,說的聲音也很輕,過了好一會兒沒有動靜,丁燃扭頭一看,冬和舒服地陷在躺椅裏,頭歪在一邊,睡得沉了。陽光灑在他潤澤的臉上,睫毛打下淡淡的陰影。他睡覺的時候,手依然喜歡交疊在胸前,安寧得如同一個嬰兒。盡管他遺忘了過去,他仍然還是那個冬和啊!丁燃的心底發出一聲疑問的嘆息: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嗎?


    第23章


    進入七月份,夏天不再羞澀,太陽火辣辣地熱起來。日琴島開始熱鬧,旅遊區那邊的沙灘,從早到晚都聚集了很多消暑的遊客。冬和家的後院的盡頭也是一片沙灘,因為直接連著院落,看起來仿佛私人沙灘,連旁邊的鄰居都很少來。冬和帶一本書,可以和寶寶在那裏消磨一個白天。小永已經能自己坐起來,雖然還不會爬,但是看見自己想要的東西,會用力去夠,而且他一定在冬和麵前假裝很努力的樣子,因為他好象已經領會,隻要讓爸爸明白自己的想法,爸爸會盡力滿足他。就好象現在,他眼睛緊緊盯著冬和手邊的一支剝了皮,吃了一半的香蕉。可是冬和在很用心地看書,盡管他用力晃著胳膊,嘴裏“咿呀呀”喊個不停,冬和也沒抬頭。於是他躺下,就地翻了個身,嗯,離得近了,伸出白胖的胳膊,可惜胳膊太短,於是他再蹭了蹭,終於要碰到香蕉,一隻修長好看的手,卻先他一步把香蕉拿在手裏:“寶寶,香蕉蹭上沙子了,不能吃。”


    冬和把香蕉扔在旁邊的垃圾袋裏,騰出雙手抱起寶寶,繼續說:“爸爸迴房間給你拿幹淨的。”


    小永以為爸爸不給他吃,趴在冬和的肩膀上抗議,用力踢著爸爸的肚子,雙手卻摟著爸爸的脖子,腦袋湊在爸爸臉邊,“哼哼唧唧”地嗚咽起來。


    “別演了,寶寶,”冬和已經摸清了小傢夥的脾氣,“爸爸知道你不是真哭。”


    還沒進屋,就聽見電話連續不斷的響聲,冬和快跑了兩步,拿起來聽:“你去哪裏了?怎麽才來接電話?”


    楊凡的聲音裏帶著不能抑製的焦急。


    “我和寶寶在海邊……”還沒說完,就給打斷。


    “手機怎麽也不接?”


    “我沒帶手機啊!有什麽這麽重要的事非要找我?”


    “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情,打了半個多小時的電話也找不到你。”


    “噢,”冬和應了一聲,“我會出什麽事?大驚小怪。”


    “你還有理?”楊凡有些急,“等我到了再罵你!我和高祖聞在渡輪上了,馬上到你家。”


    冬和知道身邊的人都很小心地照顧他,生怕他出什麽事情。生產帶了的一些後遺症,的確多少影響了他的生活,頭疼的毛病一直糾纏,陰雨天,後腰也折磨得他精疲力竭。可是,小永給他帶來的歡樂遠遠超過這些小毛病。有得必有失,冬和對這個交易的結果非常滿意。他放下電話,感覺到脖子上給小永啃得濕漉漉,最近小傢夥開始長牙,見什麽啃什麽,尤其鍾愛冬和的脖子。


    “寶寶,爸爸給你拿香蕉啃好不好?”


    冬和一邊扯了紙巾,擦幹脖子上的口水,一邊去應門。心裏嘟囔著,二哥這麽快就到了?開了門,發現外麵站著氣喘籲籲的丁燃,臉上身上都是汗,t恤給汗打濕了一大片,手掐在腰上,弓著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怎麽了?”冬和連忙讓丁燃進來,“跑過來的?”


    “楊凡給我打電話,說聯繫不上你,怕你出事,讓我過來看看,我以為你可能生病了又沒跟我說……”丁燃停下來,接過冬和遞過來的冰水,仰頭一口氣喝光,覺得唿吸平息下來,“來的路上,我連最壞的結果都設想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人都蒙了。急得不行,越跑越快,我大學體育課長跑都沒及格過,這次,真的破了記錄了。”


    “真對不起,”冬和發現自己的一次疏忽,弄得大家都緊張兮兮的,“是我不好,我以後一定注意,不讓你們擔心。”


    “你沒事就好了。”丁燃拍拍胸口,“剛才我是自己嚇自己了。”


    “那,你去洗個澡吧!”


    冬和在自己的房間裏翻了件大號的t恤,和自己最肥的一條褲子。丁燃不胖,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估計應該可以穿得了自己的衣服。冬和這麽想著,把衣服放在浴室的門口。迴到樓下,看見寶寶正在啃自己上樓前給他的香蕉,因為當時著急,匆匆把香蕉和寶寶扔進嬰兒床。此刻寶寶正躺在床裏,香蕉駕在脖子上,雙手捧著,在香蕉皮上留下牙印幾個,口水無數。


    “啊呀呀,寶寶,這個不能吃皮的。”


    冬和連忙給他整理幹淨,看看時間,準備了奶瓶,放在寶寶的嘴裏,寶寶卻不吃,搖著頭躲開。


    “你又耍什麽小把戲?”


    寶寶張開胳膊,用力地搖著,嘴裏“哇哇啊啊”念念有詞。


    “不行,乖乖吃奶,不然爸爸不抱。”


    冬和依然堅持把奶嘴放在寶寶的嘴邊,寶寶腿踢得老高,聲音也高起來,張大的嘴,可以看見已經露出頭的雪白的小貝齒,好象比昨天還要多了一顆。冬和一邊感到寶寶成長的神奇,一邊隻好把他抱進懷裏,小傢夥這才開始老實喝奶。冬和迴身看見丁燃走下樓,上身緊箍著自己的那件t恤,下身卻還圍著浴巾。


    “衣服太緊了,褲子是怎麽也套不上。”丁燃紅著臉說。


    “那已經是我最肥大的衣服了。”


    “唉,就你那細長的兩條腿,一般人都穿不了你的褲子。”


    “什麽呀!又不是買豆芽菜,細長的才好吃。”冬和笑了,“那怎麽辦啊?”


    丁燃沒有出聲,冬和看過去,卻發現他正看著自己發呆,隻好提高嗓音,叫了聲:“丁燃!”


    丁燃正因那纖細褲管裏修長的腿,精緻的翹臀,誘人的腰身,臉上熱起來,忽然給冬和這麽一叫,頓時尷尬萬分,連忙轉身上樓,“我還是換上我自己的衣服好了。”


    “我把你的衣服扔進洗衣機了,還在洗呢!”


    正為難,高祖聞和楊凡來了。


    “用我的吧!我帶了兩件換洗的t恤。”高祖聞從包裏拿出t恤和短褲,遞給丁燃,邊說,“老兄,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下次別用毛巾這麽麻煩,直接秀給冬和看……哎喲!”


    還沒說完,腳給楊凡狠狠踩了一下,連忙閉嘴。可是丁燃的臉已經紅得象煮熟的蝦米,跑著上樓換衣服去了。冬和卻什麽也沒說,轉身把昏昏欲睡的小永放到嬰兒床裏,搖了兩下,小傢夥就睡得跟塊木頭一樣了。


    “別跟他生氣,他那破嘴就那樣。”楊凡小聲在冬和的耳邊說。


    “嗯,我知道,就是跟他生氣,跟他吵,他也是屢教不改。什麽改不了吃什麽來著?”


    傍晚天氣涼快下來,在島上的露天海鮮市場買了新鮮的貝類,用水煮了一下,原汁原味,搬了一箱啤酒,沙灘上,看著遠處日頭正寂寞著下沉。海麵上波光轔轔,不是暗紅就是橙黃。不知是啤酒還是清涼溫柔的海風,讓人醺然欲醉。高祖聞拉著楊凡去遊泳,兩個人在海水裏嘻笑打鬧,好象兩個老玩童。忽然高祖聞扔上岸一片海帶似的東西,冬和仔細一看,竟是泳褲,臉一下紅了起來。


    “他怎麽這樣?”冬和念叨著。


    “高祖聞真是小孩脾氣。”丁燃笑著說出來,年紀差不多,不過他覺得自己的心比高祖聞衰老很多。


    “不過二哥是真的愛他的,我其實挺羨慕他們的,”冬和說話的時候,眼睛看著遠處失神,好象沉陷進某個空間,不能自拔。“不管表麵如何爭吵,他們總能原諒彼此,在他們深深的……深深的……內心深處,是,捆綁在一起的……”


    冬和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的心,忽然有點疼痛,眼睛酸酸的。記憶深處有個角落正在悄然打開,沒有具體的事件,隻有那感覺,如同花香,在有風的夜裏,正蔓延散播開來。一對溫暖柔軟的嘴唇,正慢慢向自己傾軋過來,沒有強迫,隻是試探著在自己的臉上遊走著,偶爾碰一下自己的鼻尖兒,唇峰。顫抖的手指撫摸上自己的眼簾,睫毛……兩個男人的唿吸瀰漫在一起,冬和在破涕嗚咽出聲的瞬間,呻吟出一個破碎的音節:“哥……”


    對麵的男人一個僵硬,冬和也清醒過來,看見丁燃近在咫尺的臉,嚇得一個退身,連忙爬起來,疊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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