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傑,你怎麽對安然這麽兇啊?不就是迴家晚了點嗎?你幹嘛這麽大聲啊?”我媽披著外衣,從她的臥房中走出來。


    “誰讓她總是不聽我的話?之前讓她開車開慢點,她不聽。上次翻車,差點丟了小命。這次迴家又迴得這麽晚,萬一開車又出事故怎麽辦?媽,你說,我不管她怎麽行?”我坐在沙發上抱怨。


    前幾天拍戲時,攝影棚有個大型水銀燈突然在我頭頂爆裂墜落,幸虧我反應及時,聽到巨響後一個打滾躲開,不然被砸個正著,說不定連命都沒了。拍戲總會遇到各種意外,拍《八道樓》時,一個群眾演員在我身邊誤踩地雷被炸飛,至今讓我心有餘悸。告訴媽和安然水銀燈爆裂這件事時,我故意輕描淡寫,以免她們擔心,但自己心中警鈴一直在響。我希望安然能夠獨立些,不要太依賴我,不然如果有一天我發生意外不在了,她怎麽辦?她現在無所事事,整天就是打麻將、喝茶、逛街,浪費光陰,想想我就生氣。


    “有什麽話,你好好說嘛!安然還年輕,你應該多遷就她,她不會不聽的。迴家晚一兩個小時……你也不用對她這麽嚴苛嘛!”


    “我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定好了什麽時間,就是什麽時間。我自己能做到,她為什麽做不到?”


    “唉!”我媽嘆了口氣道:“阿傑,媽知道你對自己很嚴格,但也沒必要這樣約束自己啊!”


    約束自己?我不約束自己可以嗎?我可以拋開一切,任性妄為、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見自己想見的人嗎?我也希望如此,這樣自己就不必這麽辛苦。可是,我能嗎?


    現在的我,大概是變得更加固執、古板,缺乏耐心,甚至不近人情,可是,我不知道怎麽改變。如果放鬆對自己的約束,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來。我會不會跑到小逸麵前,把他抱在懷裏,不管誰大聲斥責,我都不放開?我會不會拋開所有的一切,不在乎傷害多少人,也要去找他,把他綁在身邊?


    不行,我不能!我隻能把自己綁得牢牢的,把身上的繩索越勒越緊,這樣才能保持理智,才不會被瘋狂的念頭控製。


    “對了,”媽突然靠近我,臉上掛著神秘的微笑:“安然最近時不時會嘔吐,胃口也不好。你帶她去醫院看看,我懷疑她有了!”


    什麽?安然……懷孕了?


    去醫院檢查,安然果然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全家人都歡騰不已。


    “你們結婚幾年,你都說安然年齡還小,不著急要孩子。媽可急死了!安然現在是孕婦,以後可不許對她這麽兇!”我媽笑得合不攏嘴,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安然,生怕她有一點點磕磕碰碰。


    安然滿臉喜悅,俏皮地抬頭問道:“以後還對我這麽兇嗎?”


    我故意板起臉:“做錯了事,還是要罵。既然已經懷孕,就不許再開車。”


    “啊!”她著急地嗔道:“那我打麻將怎麽辦?”


    “你約朋友來家裏打。”


    我要做父親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一半喜悅一半忐忑,肩上的責任似乎更重了。我應該有做父親的自覺,我將是一個全新的我,對嗎?小逸當初有孩子時,也是這樣的感受嗎?


    盡管他有孩子時,我曾痛不欲生,但我不能怪他。他不明白我的心意,不能迴應我的感情,這也不是他的錯,我也不應該怪他。感情又不能勉強,單方麵的付出未必一定能得到迴報。也許,我可以放下對他的執念,我們還能重拾友情,重新做迴朋友?我馬上就要做父親了,我應該能放下吧,應該能吧……


    和小耳、阿生一起拍戲時,我很想問問小逸的消息,問問他現在怎麽樣了,但每次我都開不了口。我知道他拍了阿智導演的功夫喜劇電影,狀態似乎還不錯。他有喜劇表演天賦,挺適合演喜劇。但後來看到雜誌報導,他去拍電視劇了。為什麽去拍電視劇?在我們心目中,電視圈比電影圈低一個檔次,小逸為什麽要降格去拍電視劇?還是配角?


    當電視劇《群英》播出時,我終於又看到了他。“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錫,如圭如璧。”他扮演的曾鏡風流倜儻,智謀超群,頗有國士風範。當他氣定神閑、舉重若輕地搖起摺扇,讓我想起了《決鬥》裏的浪子。那種狷介風流一直是我想模仿的。他也曾教過我搖扇子的姿態,隻是他的風采是天成,我又如何學得來?現在的他,比起浪子,更加內斂、更加溫潤。劇情越往後,越有一股鬱結之氣。他深深思慕一個女子,那個女子卻早已心有所屬,隻把他當成至交好友。萬般柔情說不得、道不出,千縷情絲斬不斷、理還亂,為伊消得人憔悴,也隻落得“獨自淒涼人不問”。


    小逸,你知道嗎?你對別人愛而不得,我對你,也是一樣的啊!你現在,也嚐到這般苦楚了嗎?


    即使知道隻是在演戲,可他的病容,他的隱忍,他的癡狂和絕望,仍讓我心疼不已。我深知“愛而不得”的苦,受苦一個人就夠了,我不想看到你也受苦,哪怕你隻是在演戲。


    很想見他。看到他開朗的樣子,我就安心了。


    《群英》播出後,立即風靡整個航城,收視率很高。小逸扮演的“曾鏡”深入人心,被無數人津津樂道。趙氏公司籌劃拍攝查雍的武俠小說《書劍錄》,由我做主演,有人提出請小逸出演電影中一個類似曾鏡氣質的重要配角。我同意了。雖然自己有言在先,說過不再與他合作,但這次,一是想確定他無恙,二是想確定自己已經對他放下。如果我們能重新做迴朋友,應該是皆大歡喜吧?


    雷逸


    趙氏公司找我拍《書劍錄》,阿傑居然同意了!他……肯跟我合作了?他肯見我了?聽到這個消息,我一直不敢確信是真的,有好幾天都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電影還在籌劃過程中,我焦急地等待開拍的日子。可以見到他了,終於可以見到他了!見到他,我該說什麽?該問他“過得還好嗎”?


    沒過多久,突然看到雜誌報導:阿傑有孩子了,蘇安然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全家人都圍著小孩轉。奶奶、外婆、保姆、阿姨……不停有人抱他,把他養得很嬌氣,非要大人抱著才肯睡覺。傑哥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孩子,跟他說話,為他買了一大堆玩具和紙尿片,但是又不敢抱小孩,說小孩骨頭軟,自己手勁大,生怕傷到他。”雜誌上,阿傑小心翼翼地抱著剛出生的兒子,蘇安然依偎在他身邊,全家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滿足。


    我見他的第一麵該說什麽?恭喜他……生了兒子嗎?小楠出生時,阿傑恭喜了我;現在,我也應該恭喜他,對嗎?照片裏的孩子,是真正與他骨肉相連的人,而我,扮演過很多次他的弟弟,但說到底……隻是一個外人!


    他現在……很幸福!多餘的話,還能說嗎?說了,還有意義嗎?


    在外拍戲時,接到家裏電話:語珊骨折了。她在家打掃家務時,從高凳子上摔了下來,摔斷了右腿。我匆忙趕迴家,看到躺在床上打了石膏的語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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