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自己這樣的敏感。


    “我應該進行得再快一點。”單飛內疚地道,他找到謝天麟的手,握住它,“讓你從那個變……你爸爸身邊脫離出來。”


    謝天麟給了他一個虛弱的微笑,“你以為我是誰?”他揚起一邊眉毛,“白雪公主?”他調侃地說:“我正在做這件事。”他正色補充道,他可以證明自己並非那麽……沒用。他應該證明自己值得單飛去愛,即便是有那麽多……無法想像的過往。


    “你是我的白馬王子。”單飛笑道:“那麽,你有什麽計畫能走出來?”立刻地,他為自己的脫口而出感到抱歉,“我不是懷疑,不過你現在很顯然在軟禁中。”他解釋道,局促不安地轉頭望向外麵的行人,他不想傷害了謝天麟的自尊。


    八個“保鑣”,這很明顯,而且謝擎切斷了謝天麟任何可能的聯繫方式,他甚至不能用他的手機。


    隻有華安琪,確實,他可以通過約會華安琪走出家門,但這沒用,除了既定的“約會路線”,他不再有機會踏出車門一步,接觸一個人。顯然,謝擎比之前要強硬許多,單飛真的很擔心他會對謝天麟做什麽,除了這些表麵上能夠看到的。


    “我想……”謝天麟遲疑了一下,“我會結婚,近期裏。”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而淡漠。


    “!”單飛身子一震,如同被電擊了般地轉過頭來,瞪視著謝天麟。


    “我必須要走出謝家,而且要以謝家少主的身分!”謝天麟的精神跟隨著身體一起繃緊,他急切地為自己辯護道,緊張地看著單飛,目光動搖但又驕傲。


    “……用婚姻?”曖昧的溫馨消失殆盡,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單飛緩慢地說:“和一個本來與這團亂麻全無關係的女孩?”他素日光彩奪目的眸子此刻灰暗陰沉,已經並不單純是憤怒或者不滿。他痛恨!


    “她不是全無關係!”謝天麟自衛式地反駁道:“她父親是謝擎此刻唯一希望拉攏又無法控製的人,我們需要他的權勢來庇佑,如果不想你,或者我們在下一秒死去的話!”


    “她跟你的關係就是她值得你利用,這就是全部!”單飛冷冷地道:“這就是你的意思,是嗎?”他的反應比他應該的更激烈,“當然,還有一個先決條件,因為她迷戀你、愛你,所以這是她應得的。”


    謝天麟可以為了達到某個目的做任何事,誘惑、性、愛,什麽都可以,而且,認為是理所應當。是不是這樣?


    “那又怎麽?!我不是聖誕老人慈善家,你早知道我是個黑社會了,還指望我能多高尚?”單飛鄙視的譏諷態度令謝天麟痛苦而激怒,“這是最便捷可行的方法!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更好主意能擺脫這該死的處境嗎?!”


    很好,他說對了!單飛惱火又苦澀地想,我是沒有!“便捷?醒醒!”他哼了一聲,反駁道:“你當華仲是白癡?他會將女兒迅速地嫁給你,就像你期望的那樣?”


    “遲鈍、混亂、沒計畫,那是警隊的顯著特徵,不是我的。”謝天麟找迴了他熟悉的語氣,因為單飛充滿攻擊性的質疑。


    這就是員警跟黑社會的分別,不是嗎?他大概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單飛想要的那個——一個熱愛著安全屋,奉公守法而且誠實善良的好市民,難道單飛不知道嗎?他已經盡了力,做了所有他能夠做的,跟謝擎抗爭,也跟自己。


    “我當然有我的方法令她迫不及待!”他驕傲地,同時又尖刻地說。


    “毒傻華仲那個老傢夥,”單飛用同樣暴怒而又尖刻的語氣不以為然地道:“他就會歡天喜地的把女兒往火坑裏推了。”


    “或者,是把她從火坑裏拯救出來。”謝天麟冷漠地接口道。


    單飛一愣,“別告訴我還有什麽比跟你在一起更像火坑。”他恨得想抽自己的嘴巴,在他看到謝天麟麵上僅餘的微薄血色驀然抽離的時候。“我的意思是,華安琪走進一場完全是欺騙的……”


    “雖然不多,”謝天麟冷酷的聲音截斷了他,“或許因為被歹徒輪暴而受孕成為未婚媽媽,可能是。”


    那樣的冷酷而殘忍,他能夠若無其事地將一個愛著他的女人推下深淵。


    單飛根本都無法想像謝天麟竟能構思出這樣的法子!


    這麽……缺乏人性!


    下意識地,他鬆開緊握著謝天麟的手,揚手狠狠地摑在那張蒼白的臉上。“你不能因為自己被強姦過,就對別人做出這樣的事!”單飛嘶啞著說,隻覺得胸口如同被大石重擊,難以唿吸。


    這就是心理醫生指出的,遭到暴力對待的孩子長大傾向於以暴易暴;幼時遭受過性虐待的男孩子,易於成為強姦犯的理論嗎?謝天麟會不自覺地將自己所遭受到的痛苦折she到他人身上?“……你瘋了。”


    還是說,他的信念裏隻有自私,隻有利用,他根本不懂得什麽是愛?不知道去冒險愛一個人,需要多大的勇氣?


    愛上他的人,猶如自己走上祭壇的祭品。


    他們等待著被殘忍殺戮,比死更殘酷的是,他們無法甘願卻又不能自已。


    單飛願意相信,他隻是在鄙視謝天麟,可憐華安琪,而不是他自己。他從未擔心過自己,他根本不會害怕,因為他從未懷疑過謝天麟對他的感情……他應該如此。


    他斥責他,甚至頭一次這般狂怒地打他,隻是因為他無法忍受謝天麟卑下的人品,而不是……因為無邊的恐懼。


    謝天麟沒有感到一點疼痛。


    瘋了?


    這個問題早已經很清楚了!


    倘若不是瘋了,謝天麟也根本解釋不了自己現在為什麽會陷入絕境!


    每晚他都能夠想出成打的自殺方法!


    倘若不是瘋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選擇一條……明顯的死路去走——員警,黑社會;直人,同性戀;光明,黑暗;快樂的迴憶,汙穢的噩夢。他以為他能夠理解他,真正的去愛他,體諒他,還有……


    絕路,絕路,絕路!


    “我真是瘋了,我居然以為你會……”他自言自語地道,隻是口唇的開合,幾乎沒有真正發出聲音,“你猜錯了,其實我那不算強姦,”隨即,他仰起頭,聲音如冰淩般冷硬,“那隻能算和jian。”


    視線裏是一片黑和白的組合,沒有彩色。


    他看不到任何色彩。


    完全熄滅了,曾經在謝天麟眼中跳躍過的火花,消失得無影無蹤。單飛在他的眼中看到的隻是灰暗的,燃燒過的灰燼。不是黑社會殘酷的冰冷,也不是戀人激烈的炙熱,他隻是慢慢冷卻,死寂。


    “謝天麟?”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感覺壓迫著單飛的心髒,就像被鋒利的網鎖兜緊,每一次唿吸都更深地割進血肉中。他意識到他犯了一個錯誤——可能是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他要開口說話,但謝天麟沒有留給他一秒鍾的時間。


    謝天麟迅速地拉開車門,走出去。


    他甚至沒有迴到店裏,隻是隨便攔下一輛計程車,在單飛能夠阻攔之前離去。


    他感覺就差了那麽一步!


    單飛能抓住的隻有車尾的廢氣。


    身體快過了思維,他轉身迴到車裏。


    “阿飛!”楊帆快得如同一陣風一樣地卷了過來,他打開車門,半個身子探進車裏來,拿不準是不是應該讓肩膀上帶著槍傷的傢夥開車,“會談不太順利?”


    “不,非常順利!”單飛憤怒地瞪了他一眼,“所以,挪動你的屁股上來!”


    楊帆挑了挑眉,“我說過什麽?”他從車裏把身子抽出來,扭頭對珠寶店門口跳腳的華安琪道:“不要參與到他們單獨的談話中……吶,你們幾個的身分證。”他把手伸過去,等著幾名憤怒的保鑣奔過來,從他手裏搶走自己的身分證,“看什麽看?想襲警啊?”然後,他等著單飛從駕駛座挪開,跨進去。


    “等等!”單飛忽然伸手奪過了鑰匙,“你去送那隻小白兔迴家。”他瞥了一眼跟謝天麟的保鑣一起奔向勞斯萊斯,茫然無知的華安琪,陰沉地道。


    fuck!他想撕裂了自己!


    他他媽的在幹什麽?!


    他想走,他像瘋了似地飆車去追趕謝天麟,然後把他從那輛該死的計程車裏拖出來!


    他會把他帶迴家,去他媽的華安琪和謝擎,讓他們都去死!


    為此,他需要立刻就啟動汽車!


    但是,該死的但是!


    難道他能夠眼看著華安琪那個白癡,就這麽跟著幾個禽獸的親信走遠?看著她為自己的愚蠢掉入深淵而不施以援手嗎?


    這是個多好的時機,弱智都知道,接下來如果發生了什麽,謝天麟有足夠的理由為自己開脫:他不在現場,他被員警打擊了,他怎麽他媽的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不幸發生在他女朋友身上?ok,他負責任,他娶她,這可以了吧?!


    我真是偉大!


    單飛恨不得用頭去撞車門!


    他他媽的不是一個大英雄,他根本不是!


    他隻是……他隻是沒辦法棄之而去。


    “什麽?!”楊帆的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別以為我是你,分不清什麽時候執勤,什麽時候泡妞。”


    “shit!”單飛怒道,無暇反擊,拉開車門,大步走到正在對他跳腳的女孩跟前,“我帶你去找謝天麟。”他簡潔地說,然後,把不停地朝他叫嚷著的女孩子推進車子後座,“別吵!如果你不想讓他出事的話!”他厲聲道。


    天知道,他恨不得掐死她!他已經夠了,不需要任何人給他帶來多餘的煩惱。“追上去!”他催促道。


    “你到底在搞什麽?!”楊帆不想看到單飛腦溢血,他急速發動了汽車,“你付損失費,如果我們沒被撞死的話。”他嘟囔著,“現在趁著我的車撞爛之前,告訴我到底你該死的搞什麽鬼,需要保護的白雪公主?”


    “去他媽的白雪公主!”單飛氣急敗壞地道:“看在老天的分上,快一點!”他看到謝天麟的計程車愈行愈遠,就像個黑點似地在他的眼前移動。那感覺就像有人挖空了他的身體,再用冷風一點一點的填滿。


    痛,絕望,恐懼。


    他沒時間了!


    “你聽說什麽了?”楊帆奇怪地看著單飛,沒有動,餘光看到車外——那輛勞斯萊斯的性能顯然好過了他們的車,而且對方也在玩命地追,雖然啟動的晚,但很快車頭就超過了他們。


    “再快一點!”單飛迴避了他的問話,又或者他確實很急,他的目光緊鎖在正在不斷放大的計程車身,掏出了手機。


    不是撥打電話,他隻是記錄下一組號碼。“車牌號。”他對楊帆後視鏡中的迷惑眼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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