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應有一個最大的缺點,怕黑。


    “我這腎,怎麽可能有問題。人家就是怕嘛。我說雲雲,好歹這裏也是我家,你不能這樣對我。”


    “秦應,我好像記得昨天和你一起吃飯的,是你們科室新來的女實習生吧?”對付秦應這種人,還是得慢慢磨。


    “他隻是有些問題不懂,和我一起探討來著。”秦應笑得有些心虛。


    “是嗎?我怎麽好像還看到他給你夾菜了。”謝雲掏出手機,“對了,為了確定不是我眼花,我還特意拍了幾張照片。”


    “別呀,雲雲!”秦應趕緊撲上去搶手機,“是他自己纏上來的,你要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是相信,可有人不相信呀。”看著秦應搶到手機後忙著刪照片,謝雲淡淡一笑,“對了,我手機會自動備份照片到網盤的,不過你放心,我加了密。”


    秦應聽到這話,欲哭無淚,“雲雲,你不能這樣對我。”


    “要我怎樣對你,就要看你怎樣對我了。”謝雲淺啜著茶,好不自在。


    “好好好,我馬上立刻以光速離開!”秦應聞言,放下茶杯,忙不迭地走了。


    終於打發走了秦應,謝雲鬆了一口氣。要是讓秦應在他這兒睡上一晚,誰知道有人會怎麽想。


    與此同時,一直注意著隔壁動靜的程喬,聽到秦應走時的關門聲,也鬆了一口氣。


    (5)


    想起最近和謝雲相處時的舒心,程喬想,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一個男人了。而對於這個讓自己心動的男人,程喬不想放過。


    於是,第二天傍晚,他再度敲響了謝雲家的門。


    開門的仍然是秦應,不過不等他堵住門口,程喬便強勢地擠了進去,自然地坐到沙發上,然後打開筆記本,開始安排明天的工作。


    “我是來找謝雲的,他不在也沒關係,我就坐在這兒等他一會兒好了。”


    他當然知道謝雲不在,因為,他是聽到謝雲下樓的動靜,才過來的。程喬此舉,是想讓這個男人看看,平時他和謝雲的關係是有多麽親密,也是想試探一下這倆人的關係


    秦應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一連串的動作,似笑非笑。他慢悠悠地去泡了一杯茶,然後坐到沙發上,問:“我還不知道,先生是誰,找我家雲雲什麽事呢?”


    程喬說是工作,可又哪裏做得下去。在敲門時便已進入了備戰狀態,聽到這話,便把筆記本一放,隨意地靠在沙發上,說:“我叫程喬,就在隔壁,今天來是想感謝他這些天的照顧。”


    “這樣啊,你想怎麽感謝呢?”秦應笑著,“對了,我叫秦應,雲雲和我賭氣時最喜歡叫我秦小小。”


    瞧他,犧牲多大,連小名都貢獻出來了。


    聽到秦應話中的親昵之意,程喬臉色有些沉,不過隨即他又笑著迴道:“隨他吧。”


    兩人你來我往著,好不熱鬧。


    謝雲買菜迴來,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奇怪畫麵。


    他看著程喬,道:“你怎麽來了?”


    程喬答得看似隨意,“這段日子蹭飯習慣了,一時倒改不了。這不,又來麻煩你了。”


    謝雲點點頭,沒說什麽,一頭紮進廚房去了。他有點頭疼。敢情這兩人是把他這兒當成食堂了!


    吃過晚飯,程喬自動自覺地攬下了洗碗的活兒。秦應則是看著程喬的一係列舉動,若有所思。


    “雲雲,看著你這樣,我和你姐姐也就放心了。”


    謝雲不解,靜靜地看著秦應,等待下文。


    “唉!”他放下手上的茶杯,端坐著,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嘆口氣,“還記得六年前嗎?你突然跟家裏說你愛上了一個男人。爸都把你打進醫院了,你還死強著不肯放棄。可最終呢,我們連這個男人的臉都沒見著,人家就消失了。這些年,家裏雖然默認了你的性向,可也從未見過你和誰談過感情。我好歹是看著你長大的,怎麽會不了解你?你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一直沒有放下對吧?現在你能夠接受這傢夥,總算是放下了呀。”


    謝雲靜默不語,頭垂著,陷在迴憶裏。


    那年夏天,自己趁著周末溜到隔壁大學去玩。走到籃球場時,一個籃球砸到他麵前。他詫異抬頭,就見那人站在初夏的陽光裏,笑容慡朗而又明媚,“對不住了,兄弟,麻煩把球扔過來一下”,嗓音低沉帶著笑意。突然心跳就不受控製了。


    隻一眼,萬劫不複。


    許久,謝雲才輕輕吐出一句話:“不,我從來都不曾放下。”


    “那你還默許這小子——”秦應本是壓低聲音吼著,卻仿佛想到了什麽,“等等,這個程喬不會就是那個小子吧?”


    “嗯”謝雲低應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總之,你別管了,我自己心裏清楚。”


    聽到謝雲親口承認,秦應心裏有點不是滋味,他就說為什麽之前買房的時候,謝雲一直推薦他買這裏呢,原來是因為這小子。


    這小子到底是誰呀,值得我家雲雲對他那麽好!


    程喬洗完碗出來時,秦應已經走了,這讓他鬆了一口氣。看到謝雲靠在沙發上,似乎是在想事情,他想說點什麽來緩解沉默。卻不料謝雲先開口了。


    “程先生,你為什麽每天都要來我家?”


    “那個……瞧我,工作太忙,總是忘記買吃的了,所以就隻好打擾你了。鄰裏互相幫助,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程先生,你應該明白,我也是有自己的生活的,而你以後也是要找女朋友的。你不覺得,我們這樣會妨礙彼此的生活嗎?所以,如果沒有正當理由,請不要再來打擾我,好嗎?”


    程喬沒想到,自己興沖沖地來這裏,最後得到的竟然是這樣一段話。他深吸一口氣,道:“如果我隻想要找你當男朋友呢?”


    “你為什麽要找我呢?是因為我給你做了幾頓飯,還是我和你上過床?程先生不要告訴我你其實是gay。”


    程喬一時噎住。


    謝雲頓時覺得很疲倦,他閉上眼睛,懶得再費神,“程先生還是迴去吧。”


    之後,程喬確實沒再去找過謝雲。可是,他的心裏卻很鬱悶。


    被拒絕了呀。


    他和謝雲本來就是因為一個錯誤而開始的。不,應該是連開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宣告結束了。現在他莫名地覺得謝雲是那個始亂終棄的人,而他,才是那個棄婦。


    這樣的感覺很不慡,他覺得心裏很煩躁。他唯有每天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才能稍稍緩解這種煩躁的情緒。可是,在休息時,他的腦中還是會無法控製地浮現那個可恨的人的麵容。明明都已經那麽小心地避開和那人的一切了,可是該死的他為什麽還是陰魂不散!


    其實,程喬不知道,那晚的那些話,是謝雲故意說的。


    他從高中開始就對這個男人一見鍾情。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和程喬認識,這人就消失了。無論是義無反顧的出櫃,還是偏執的等待與尋找,他絕不允許他的愛情就這樣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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