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在這兒?”溫尚陳覺得這不是個適合談話的地方,張張口卻發現沒有約她去別的地方的理由。


    江意卿抬手將鬢邊碎發挽到耳後,轉頭看向收銀員同時指指溫尚陳。“西12號桌,這位先生埋單。”


    結完帳出來就再也找不到江意卿的身影。路邊的行人步履匆匆,冬夜裏的寒風吹的溫尚陳腦仁疼。


    麵前的馬路上川流不息,一片嘈雜。他耳邊隻剩下方才她轉身離開前說的一句話。


    “溫尚陳,你欠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意卿:溫尚陳,你欠我的何止一頓飯錢,不急,我得慢慢討迴來。


    溫醫生:來試試呀。


    ☆、第二章


    溫尚陳,你欠我的。


    溫尚陳,你欠我的。


    溫尚陳……


    從夢中驚醒的人平躺在休息床上喘粗氣,五年前的一幕幕倒帶似的在腦子裏重播。


    他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下午從手術室出來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借著人來人往的掩護,他鬼使神差的跟著人家來到骨科門診。


    但很快她就出來,他向護士套話,護士說患者叫江意卿,得了腕管綜合徵,馬醫生讓她去手外看門診。


    他便讓馬聰將人叫了迴去又讓陸蒙恩親自下來診斷。


    江意卿的情況不嚴重,估計是寫字久了造成的。


    可終究是自己不放心!


    工作時的日子一天天都是相同的,交班會,查房,手術,門診。


    再見到江意卿是一星期後她來醫院複診,他坐診。


    “你今天來的可真是巧!”護士還是上次的護士,因為江意卿就錯門診還驚動溫醫生與陸醫生一起問診,所以護士記住了她。


    “怎麽,你們醫院免費大酬賓?”


    護士噗嗤樂了。“性質差不多,花了普通門診的錢掛了專家教授的號你說巧不巧?”


    果然是溫尚陳,s大附屬醫院裏小有名氣的年輕海歸教授。


    “好巧。”江意卿落落大方的在他麵前坐下。


    “嗯。”不巧,是我問了馬聰你的複診日期後故意和他調了班。“現在感覺怎麽樣?”


    “好很多,手指沒有之前那麽麻那麽疼了。”相識十年分別五年,再見時連一句多餘的問候都顯得那麽奢侈,溫尚陳,你真的出現了。


    “夜裏呢。”溫尚陳說著示意江意卿伸右手。


    “夜裏還是會發麻,雖然情況有好轉但還是有時會被痛醒。”


    他一隻手將她的手握在手裏,另一隻手逐一地查看她的手指,時不時問一句問題,隻與病情有關。


    他的手幹燥而溫暖,江意卿有些冰涼的手被他握在手裏,那股淡淡的暖意竟趁她一沒留神直撲她心房。


    查看完情況後她立即收迴手,生怕自己平白多添一份妄想。


    溫尚陳表情淡然,收迴手低頭去寫處方。“治療效果明顯,建議繼續用藥……如果夜裏手指麻痛的厲害,就讓人幫你揉揉。”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在江意卿清淺的話語中,溫尚陳手中的鋼筆狠狠一頓,處方單上,龍飛鳳舞的字跡間平白多出了個黑點。


    江意卿離開後溫尚陳並沒有急著讓下一位病人進來,他微微仰頭靠到木質的椅背上,讓肩頸上的酸痛肆意侵襲他所有的感官。


    那隻手還是記憶裏的那隻手,隻是粗糙了幾分……


    護士看著眉頭皺得老高的人,有些不忍心。“溫醫生,要不然你休息會兒?”坐一天門診不是個輕鬆活,何況聽說溫醫生是值了夜班後來坐診的。


    “不用,下一位吧。”


    她人那麽好,那麽溫暖那麽有耐心,又那麽漂亮,追她的人本就很多,五年過去了,她早就該重新開始了的,找一個正常的人,開始一段正常的生活……


    溫尚陳自嘲一笑,早就預料到的結果,親自證實後還是讓他覺的痛,蝕骨錐心的痛。


    “爸爸!”


    一進家門,粉嫩嫩的小玉人兒就撲了他一個滿懷。他還是那句淡淡的話語。“先起開,爸爸身上髒。”


    “你就不能跟孩子熱絡點嗎?!”溫招弟圍著圍裙從廚房裏出來,向溫尚陳揮舞手裏的菜刀:“可可放學迴來就在等你,說是在幼兒園給你做了餅幹,你瞅你不冷不熱的樣子!”


    “我是真的身上髒。”在醫院待了兩天一夜,鬼知道自己身上帶著多少細菌病毒。


    溫尚陳解釋幾句後就換了鞋子去臥室換衣服洗澡。出來時見女兒坐在她的小佩奇凳子上,皺著小眉頭盯著眼前盤子裏黑乎乎的東西發呆。


    “怎麽了,嗯?”他走過去在孩子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臉,溫溫軟軟的小可愛是他的女兒是他的寶貝。


    如果可以,他也不會老是用這種不冷不熱對待自己的孩子啊!


    “爸爸。”


    “嗯。”


    “媽媽呢?”


    五歲的孩子有自己的思考與認知,他從不打算瞞孩子什麽。


    “爸爸和媽媽感情不好,老是吵架,所以就分開了,爸爸帶著可可和姑奶奶一起生活不好麽?”


    他原本低沉溫潤的聲音變成別人從未聽見過的輕柔,仿佛是觸碰到一張沾了水的宣紙,讓人連唿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廚房裏的溫招弟緊緊抿著嘴角,同樣的眉頭皺的老高,這大半輩子的人生忽的一下全湧進腦子,她不是個會傷感的人,但這時卻莫名的悲傷。


    自己一生未婚,幾十年前繼承部分遺產後就帶著小侄女遠赴賓夕法尼亞生活。


    她一直忙於生意,很少有時間顧及侄女,可小侄女很爭氣,十七歲就考上了賓夕法尼亞大學,但卻同時被診斷出易性癖。她不相信,但精神科專家、心理專家、倫理學專家等多方麵專家的會診結果就實打實地放在那裏,不容她無視。


    於是侄女在接受三年心理、精神治療無效後,在二十歲決定進行變性手術。


    她溫招弟不是個頑固不知變通的人,那就手術吧!她給侄女提供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團隊,採用世界上最先進的醫療方案,從此她的侄女變成了侄子,她的侄子,名字叫溫尚陳。


    慧極必傷。


    溫招弟閉上眼在心裏念了句阿彌陀佛,再睜開眼便是一片平和。


    “陳陳,可可,吃飯了!”


    “姑你能不能別老是這樣叫啊!”溫尚陳輕言笑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和溫可是平輩呢。”


    “那我要叫你什麽?叫你溫醫生?溫教授?還是溫老師?”


    “……隨你。”


    ……


    上次複診後,江意卿再沒有踏進過附屬醫院半步。


    她換了醫院,她已經大致知道了那人的現狀便不敢再太過靠近,怕他再一聲不響的消失在她的世界,她不願再承受那樣的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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