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曆史上幾乎平均每三百年一次的亂世,帶來的一個好處是,重新洗牌後社會秩序的混亂到重新恢複,上層貴族被打落,變成普通百姓,階級從未穩固,於是漢人的平均智商,就一直處於這個藍色星球上的最高點。


    所以聰明的漢人從來都是極其善於學習和不斷前進的,麵對著金國的鐵浮屠,從前宋到新漢,已經逐步發展出了一套幾乎體係化的應對戰術。


    漢軍的輕騎在兩翼騷擾、攔截,就像是剝洋蔥一般,先將護衛在鐵浮屠兩翼的金兵剝落、分割,然後具裝騎兵對衝,減緩鐵浮屠的短途衝擊力,接著火炮發射,進一步削弱鐵浮屠的衝擊力,接著就輪到重步兵上場了。


    這樣的戰術配合,便在戰場上將鐵浮屠的活動範圍不斷壓縮,而一旦鐵浮屠不能提速,也就無法衝起來,那麽就喪失了最大的威力與威脅。


    所有的戰術從來都很簡單,難點也從來不是思索、製定戰術,而是如何執行並落到實處。


    這考驗的已經不是統帥、將領們的指揮能力,而是出戰的士兵們最基本的軍事素養和廝殺的勇氣了。


    王倫從梁山時代就一直強調要練兵而非練將,於是漢人士兵在接受了足夠多的軍事技巧、戰陣配合的訓練後,在漢文明流傳數千年的組織化、紀律化思維下,漢軍便再也不缺乏敢戰的勇氣,以及可戰的能力。


    吳乞買本以為,能夠依靠鐵浮屠,哪怕不能夠翻盤,至少也能讓漢軍吃個大虧,但是漢軍已經進化到了,哪怕是一個平庸的將領來指揮,也不至於大敗的地步,更何況領兵出戰的是唿延灼?


    於是漢軍以極其熟練的配合,幹脆利索地擊敗了鐵浮屠,並將吳乞買在內的數百名殘兵團團包圍了起來。


    吳乞買氣喘籲籲,他費力地放下手中的鐵骨朵,隻覺得虎口仍舊發麻,被親兵們七手八腳地攙扶下馬,吳乞買環顧四周,心中一片悲涼。


    秋風夾雜著一股殘留的暑氣,倔強地從包圍上來的漢騎中吹拂而過,讓吳乞買再次恍惚了起來。


    戰場上已經安靜了下來,楊誌和索超已經肅清了殘敵,唿延灼和欒廷玉並排立在包圍圈內,並沒有著急動手。


    吳乞買就在陣內,他身後那麵代表金國的大旗還未倒下,隻是多了幾個破洞,是殺還是俘,仍舊需要皇帝決斷。


    焦挺策馬而來,帶來了王倫的最新命令,於是唿延灼舉起了手臂,高唿:“彎弓,搭箭!”


    十多個親兵一擁而上,擋在了皇帝麵前,吳乞買隻是費力地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身體站直,雙手穩穩地將腰刀插在了地上,哪怕是死,他也要站著死!


    黑壓壓的箭矢隨著一聲響亮的口哨,向著陣中鋪天蓋地而來,吳乞買的眼神再次變得恍惚了起來,他似乎看到了完顏阿骨打那張蒼老而堅毅的臉龐。


    “兄長!”


    金國第二任皇帝、也是最後一位皇帝,完顏吳乞買,漢名完顏晟,就此戰死沙場,直到死,他的屍體仍舊屹立不倒。


    “陛下!”


    被漢軍當場俘虜、就押在包圍圈旁邊的韓昉淚流滿麵,掙紮著想要跪倒,卻被看守他的漢軍士兵不耐煩地一腳踹翻在地。


    遼東午後的秋日仍舊爽朗,紅日仍舊不知疲倦地將溫暖灑向天地之間,從未因這個小小星球的任何變化而改變。


    戰場上,漢軍已經開始忙碌而有序地打掃了起來,王倫安排好了各項事務,繼續派騎兵向北推進,追殺逃走的金軍殘部,這才來到了吳乞買戰死的地方。


    吳乞買身邊倒了一地的屍體已經大致被清理,王倫跳下馬來,站在完顏吳乞買的屍體旁,也迴想起了多年前他與阿骨打、吳乞買兄弟的第一次見麵。


    “既是女真之酋,屍首不可辱也!以木棺收殮了,就埋在城外吧!”


    王倫沒有太多的感慨,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金國隻不過是攔在中原王朝崛起道路上的第一塊石頭,既然跨過去了,他便不會再去想。


    “繼續前進,掃清女真餘孽,進駐黃龍府時,朕與諸君痛飲!”


    皇帝的話迅速當做命令傳遍了戰場,於是戰場再次爆發出震天的歡唿聲。


    吳乞買既死,在王倫眼中,金國就再也不複存在了,所以對於中原王朝而言,金國這個敵人消失了,但女真仍舊是華夏的敵人,而且會被一直視為敵人,直到女真融入華夏為止。


    吳乞買戰死的消息,迅速被漢軍的傳令兵們向天下各處傳去,占據了長春州的郝思文,已經領兵繼續向東而去,他原本的任務就是切斷黃龍府與泰州的聯係,隨著郝思文的推進,黃龍府以西的州縣,皆聞風而降。


    消息傳到泰州,再從泰州傳向了塔塔兒部,達靼人不敢相信,在謙卑地派出了三波使者、成功地把韓世忠激怒之後,達靼人終於相信了!


    怎麽辦?自己的宗主國突然被滅,塔塔兒部該何去何從?諸部落首領緊急湊到一起,爭吵了數日,便謙恭地派出使者,向泰州而來。


    嶽飛在擊潰了完顏昱所領的黃龍府大軍後,完顏昱狼狽向會寧府逃去,並與匆匆趕來支援的會寧府軍隊會合,掉頭逃向了北方。


    嶽飛複領兵向東南,堵住了漢軍鏈式進攻的最後一處缺口,孫安也已經從桓仁府趕到了沈陽府東北,堵住了金軍可能退往長白山的道路。


    王倫也一改往日步步為營的推進方式,開始大步向北衝去,北逃的金國貴族們,既要被唐斌等將領緊緊追殺在後麵,所到之處,被金國統治的漢人、契丹人、渤海人等各族百姓,紛紛揭竿而起,也跟著漢軍一起痛打落水狗。


    四處分散的漢軍斥候、巡邏隊也帶來了皇帝陛下的最新命令:凡送一女真首級至漢軍營帳者,授田五十畝,或授錢五十貫,或賜等價之布匹、絲綢、烈酒、磚茶、鐵鍋等。


    整個遼東徹底陷入了瘋狂,在民間迅速形成了以被金國東遷的漢人為主,契丹人輔之的獵殺女真人的隊伍。


    在王倫離開了柳河縣、向黃龍府而去時,柳河縣內已經沒有一個女真人,隔壁的臨津縣,百姓們送來了至少三千級首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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