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的夜襲,依舊是熟悉的後半夜發動的。


    完顏宗望被醫治後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他實在太疲憊了,於是便做了一個夢,夢見金兵越過黃河,殺到了東京城,王倫被俘虜,金國重新扶持了趙佶為帝,占據了長江以北。


    他突然驚喜,大聲問:“營外何事,如何喧鬧?”


    完顏宗雋一臉恐慌地鑽入帳內:“兄長,漢軍夜襲!”


    完顏宗望掙紮著起身,走出帳來,就看到大營南麵火起,廝殺聲隱隱傳來。


    “來了多少漢騎?”


    “黑暗中一時辨認不清,我已經派人前往阻攔,又命諸將領兵向中軍大帳靠攏!”


    完顏宗望歎了口氣,金兵廝殺一整日,皆疲憊不堪,難道漢兵就不知道勞累麽?


    漢軍也是人,自然也會疲憊,但一想到完顏宗望的一顆腦袋就能換迴個侯爵,所有的漢騎都忘記什麽是疲憊了。


    朝廷重軍功爵位,原梁山頭領們個個有爵,但公爵隻有三人,侯爵隻有不到三十人,《民報》曾經詳細刊登了受爵諸將的戰事過往,除了趙佶父子以及田虎外,凡得爵之人的經曆都介紹得十分詳細。


    王倫不搞濫封,甚至將軍名號都很難獲得,為的就是正本清源,讓爵位和名號將軍變得更有含金量。


    最開始還有許多人覺得王皇帝太吝嗇,但隨著朝廷對天下軍隊的整編,軍職、軍銜的有序化和規範化,再也不像前宋那樣,隨便一個領兵三千的將領都是什麽將軍、大將軍了。


    陝西兵這一次廝殺得仍舊兇猛,畢竟全員馬頭懸掛首級,夜色之下看不清,被火把、火光一照耀,這些漢騎仿佛剛從地府裏鑽出來一般,實在太嚇人了!


    吳玠的馬頭上已經掛滿了腦袋,有三顆嶄新的腦袋還在滴著血,看到他策馬怒吼殺來,一群剛剛湊在一起的金兵被這恐懼的一幕頓時嚇得四散逃走。


    吳玠將那個猶在大唿指揮的金兵軍官一槍刺死,甚至懶得跳馬割首級了,看到一個金兵跪地投降,他用鐵槍敲了敲對方的肩膀:“完顏宗望在何處?”


    那金兵一臉茫然,顯然聽不懂漢話,吳玠也很幹脆,一槍刺死,什麽?你說我戰場上殺俘殺降,哪裏有俘虜?哪裏有降兵?


    一個騎兵靈活地站在了馬背上,四處張望了一番,大唿:“副校尉,金狗的中軍大帳似是在那邊!”他伸手遙指,吳玠也不廢話:“帶路,殺過去!”


    於是吳玠的一名親衛掏出短號吹了起來,很快便有數百漢騎聚了過來,在吳玠的帶領下,氣勢洶洶地殺來。


    那邊曲端已經跳下馬來,帶著一群下馬的漢騎開始張弓亂射,由於逃得太急,金兵大營紮得很亂,不少金兵抬出了拒馬,聚在一起射箭抵抗,火把照耀不到,曲端也不願意冒險領騎兵衝踏過去。


    林衝也領著本部親衛營騎兵衝了過來,都知道完顏宗望是一條大魚,不抓到宗望,此戰便不能算是成功!


    擊退了一夥聚在一處抵抗的金兵,林衝一槍將攔路的拒馬挑飛,隻覺得渾身舒展了不少。


    作為河北軍的統帥,林衝的壓力實在太大了,數萬漢軍都要歸他調度指揮,遇上的還是完顏宗望這樣用兵謹慎的名將,他滿腦子都是各種數字,自己有多少可用的兵力,每日消耗多少糧草,出戰時要留多少人守衛後方,有多少輔兵、民夫需要調用。


    所以林衝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親臨戰場了,他現在大約體會到了遠在東京城的王倫、許貫忠等人的難處,這他娘的整日與算術打交道,非得把人逼瘋了!


    林衝現在才覺得,盧俊義的選擇是對的。史文恭在西北發威,許多梁山頭領們都喜歡開玩笑,說盧俊義的兩個師弟一東一西,皆威名赫赫,你這個大師兄怎麽不給力啊?


    這他娘的為帥哪裏有為將來得暢快啊!


    曲端那裏聚了更多的漢軍,此時曲端如何不明白,自己進攻的路線,肯定直通完顏宗望的大帳,否則金兵也不會如此頑抗了。


    有漢兵從馬背上掏出所剩不多的手雷遠遠投擲了過去,靠著手雷的連番爆破,曲端提著從金兵那裏繳獲的大盾衝了過去,這才發現沿路橫七豎八地被金兵擺滿了拒馬。


    帶著手下艱難地肅清了這一條道路後,曲端幹脆將拒馬都堆放在一處,放起了一把大火,也好給混亂中的同袍們指明方向。


    “快,上馬衝過去!”曲端不住催促著手下,看到一個親衛習慣性地割首級,他一腳踹了過去:“蠢貨,上馬捉了完顏宗望,還怕朝廷貪昧你五十貫麽?”


    那親衛迅速醒悟,憨憨一笑,飛身上馬,跟著向前麵衝了過去。


    吳璘這時領百餘騎奔了過來,看到曲端持盾戒備,不斷招唿手下猛衝,便跳下馬來,讓曲端上馬,曲端擺了擺手:“快去殺賊!”


    場麵太亂,他立在這裏,至少能迅速指揮附近的漢軍,防止金兵再度聚集了反殺迴來。


    看到吳璘遠去,曲端又命部下將周圍的帳篷點燃,殺散了一夥慌不擇路的金兵,便不斷向前推進,一邊放火,一邊殺人。


    金軍的大營並不是一個整體的,而是由數個小營寨拚湊而成,所以完顏宗望具體在哪裏,漢軍要仔細尋找,現在曲端就守衛在這裏,給分散在各處的漢騎指明了方向。


    匆匆趕來的林衝看到曲端放棄了衝殺的機會,不由得盛讚:“曲正甫真良將之才也!”他與魯智深等將領時常通信,魯智深對曲端格外看重,誇讚不已,現在他是真的相信師兄的眼光了。


    遠處突然爆發了巨大的歡唿聲,不一會兒吳璘縱馬奔來,馬上縛著一員金將,看到林衝與曲端在一起,吳璘大喜,將那人擲下馬來,高喊:“完顏宗望已被生擒!”


    林衝也激動地跳下馬來,這可是完顏宗望啊!


    於是一堆火把湊了過來,想要仔細看一看這位被金兵稱為“菩薩太子”的金國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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