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在登州接到林衝和蕭嘉穗的報信時,剛剛處理了一件事:登州本地的海商,打算渡海前往遼東,以糧食等與女真人貿易,換取馬匹、皮革、草藥等。


    王倫根本不給他們任何辯解的機會,就強硬地拒絕了,卻給了另外一個解決的辦法:或者入股梁山的釀酒作坊,或者把糧食直接賣給征東將軍府,可以用酒類代替糧食,前往遼東貿易。


    為此他下達了占據登州以來最為嚴厲的一道命令:粒糧不得入遼東!


    女真人通過掠奪遼國,搶掠了大量漢人工匠,冶鐵行業已經發展起來了,此時賣糧給金國,就屬於資敵,現在賣給女真人的每一粒糧食,在不久的將來,都會化作一支支箭矢,向大宋朝射來。


    故而王倫又給阮小七下了命令,盡快出海,前往高麗,打通商路,從高麗那裏貿易糧食,總之就是要盡可能地減少女真外入糧食的渠道。


    對於齊州士紳起事,王倫一點兒也不擔心,梁山軍隊調屬蕭嘉穗指揮的,就有十二個營,而且梁山還在不斷訓練守城軍這樣的二線部隊,這一萬餘兵力,足夠蕭嘉穗穩定諸州了。


    此時他關注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已經收到了吳用的來信,便看向楊林,笑著說:“登州內部可還安靜?”


    楊林咧著嘴也笑了起來:“那嚴通判見咱們不殺他,就此暗中四處聯絡,倒也聯係到了幾家。有家戶主兒子在外地任著知縣的,有家中親屬在東京城做官的,仍舊掛念著趙官家的恩情,可惜不能成事!”


    王倫的均田製,首先是對登州進行了一次人口清查和統計,包括此前的隱戶、奴仆、外來的行商等等,甚至連手腳齊全有勞動能力的乞丐都統計在內。


    除了行商,隻要是本地人,符合年齡、勞動能力要求,征東將軍府就給分田。那些奴仆們,若願意成為良民,就由官府主持,奴仆與家主簽訂契約,分得田地後,若幹年內還清贖身錢。


    這些錢由征東將軍府暫為支付,但實際上王倫卻又通過減免稅務的名義,少支付了許多,實際支出隻有不到一半,王倫還耍了個無賴,搞了個分期付款。


    若有奴仆不願意放為良人,征東將軍府也不強求,仍舊按照大宋朝本就有的奴籍製度進行管理。


    因此登州受益的人群中,就包括了相當一部分原本為地主做佃戶的無地農民、奴仆、小商販,這些人得了土地,怎麽可能還願意跟著鬧事?


    王倫便吩咐地說:“你那裏繼續盯緊一些,我不殺這些人,隻叫他們跳出來,最好不要繼續隱藏,一發鬧將起來,正好排刀砍了,這世間就多了幾分清淨!”


    楊林又說:“那位王師中太守最近很是配合,主動協助戶曹那裏做事,清算土地,於算學頗精,也不見有什麽動靜的。”


    “且由著他去,他是從遼國歸來的,叫他多看看民間的情況,或許有迴心之日。”


    楊林點了點頭,便告辭離去,王倫便吩咐焦挺去將李俊請來。


    李俊到了後,王倫便說:“方臘已經失了杭州,逃往睦州,我本意是請兄弟領船隊直下江南,就此海上與他那裏取得聯係,現在已是不能了。”


    “故而你這裏仍舊做好準備,早一日下得江南,也好做事。吳用、石秀兩位兄弟在衢州與鄧元覺一起,我打算讓他們向台、溫二州那裏靠攏,一旦方臘事不能濟,就從海上將他們接迴來!”


    李俊拍了拍胸膛:“哥哥放心,小弟那裏已經收攏了三十餘艘船隻,都是四百料以上的。小弟當年往來揚子江上,在江口也識得些故人,知曉從鎮江府前往溫州的海路,此行南下,必然成功!”


    王倫也知水軍頭領們個個心急,便說:“我明日去登州船場看一看,你與我同去,孟康、葉春兩位大師監造的海船,優先調撥給你那裏。”


    李俊頓時大喜,實在是登州船場才被梁山接管,孟、葉二人要選派工匠、招募幫工,還要在張擇端的主持下,將船塢擴建了,準備工作就十分耗時。


    故而有限的幾艘大船,王倫都先緊著唿延慶的水軍第四營了,畢竟是正規的水師,不似梁山此前隻在水泊中小打小鬧。


    李俊也不問方臘那裏如何處理,方臘躲迴到睦州,又不靠海,而且王倫也說明了是台、溫二州,那就是要與呂師囊接觸了,方臘未來如何,他也不會去管的。


    於是第二天,王倫在焦挺的陪同下,與李俊一起,去了蓬萊縣外的登州造船場。這裏本就是朝廷在北方最大的官辦造船場,隻是王倫接手時,發現工匠逃走了多半,就連倉庫儲存的造船木料,都被官吏私自賣光了。


    王倫不得不向民間采購,又抄家了三十餘家,搜出來大量的木料。這些家族有一個共同點,是此前登州乃至京東東路有名的大海商,王倫要殺雞儆猴,又要占一分海貿的利潤,這些家族自然也就留不得了。


    張擇端正捧著一張圖紙在那裏給幾個監工解釋,為了佩戴方便,他將靉靆兩端係了細繩,圍在耳朵後麵,看上去有些滑稽。


    看到王倫前來,張擇端就來拜見,解釋地說:“辛字碼頭外麵,海底多碎石,民夫都潛了水去挖掘。但這辦法實在太慢,故而俺的意思,是繼續向東移,隻是這樣一來,就少建一處碼頭。”


    他又翻出另外一卷圖紙,說:“向東麵十餘裏,有一處小海灣,可以建一座雙排小碼頭,隻是需要陸上道路與這裏連通,將軍意下如何?”


    王倫就卷了袍子,站在海邊看,看到幾十個隻穿了魚皮短褲的漁民,跳進海裏,搬些碎石出來,喘口氣,複又跳進去。


    王倫就朝不遠處的鮑旭招招手,說:“水下可能使用火藥?”鮑旭說:“俺們已經試過了,藥粉多被海水浸濕,爆破不得,隻有用這個笨辦法。”


    “那就按張先生說的去辦,碼頭東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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