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時的計策,往往聽起來簡單的很,但難點卻在於執行的過程。


    計策既定,王倫便點起七營兵馬,浩浩蕩蕩地自金沙灘、鴨嘴灘兩處出發,數百艘大小船隻,遮天蔽日一般,向湖西而去。


    到了岸邊,就在距離宣讚大營三十餘裏處下寨,早有探馬迴報至宣讚處。


    宣讚便升帳點將,將一眾將領召來,看到下麵不少將領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宣讚隻當沒看見。


    將一萬大軍從東京城帶到濟州,宣讚隻覺得心力憔悴。他心裏很清楚,若非自己還有個“郡馬”的身份,隻怕這些禁軍將領們早就鬧起來了。


    這一路上,宣讚苦口婆心,逐一拜訪各位將領,隻說這是天子的旨意、高太尉的命令,若能剿滅梁山賊寇,功勞他半點不要,隻求能夠成功。


    高俅臨行前給他的賞賜,宣讚也都拿出來,平分給了諸將領,隻希望將領們能夠稍微配合一二,他已經不期望此次出征成功後升官了。


    沒辦法,他身份固然還算尊貴,但這跟來的許多禁軍將領,哪個不是將門世家子弟,又或者跟朝中某位文官大臣有關係呢?


    他們自不敢招惹高俅,但麵對宣讚可就沒這麽客氣了。就好比在東京城第一次召集眾將議事,有個將領就自言,說他有個姑母,嫁給了英宗皇帝的第四子益王,論起關係來,宣讚還得喊他一聲表哥的。


    這位一發言,場麵頓時就亂糟糟起來,不少將領就在那裏盤算,自家裏有哪個長輩嫁給了宗室,又或者娶了哪位宗室之女,該與宣讚怎麽論稱唿。


    這些將領雖然都是飯桶,是被家裏托關係送來鍍金的,好歹朝廷也知曉,給他們安排了些有能力的副將幫襯。


    宣讚見這些人沒什麽能力,幹脆將任務都分配給他們的副將,起碼這些副將們還肯聽他的命令和指揮,這才一路推進到了梁山泊外。


    宣讚不去理會這些廢物,而是看向了人群後麵的副將們,說:“水寇上岸,必是來尋戰的,我等朝廷天兵,需小心應對。這班水寇最是狡猾兇悍,馬虎不得!”


    一個自稱是宣讚表舅的將領,滿不在乎地說:“一夥水寇而已,守戶之犬,占了州縣,搶掠一番就又縮迴那水泊中,怕他個甚?”


    宣讚心中怒罵:直娘賊!你生來就在東京城,一生從未經戰陣,若非你家裏的女人嫁的好,這帳中哪裏有你說話的位置?


    隻是不好發作,便說:“前次太尉派了唿延灼三將領兵,被梁山打得大敗,不可生起這般驕氣來!”


    那將領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唿延、彭家的臉麵,都被那兩個小子丟光了!朝廷大軍攻打各地匪亂,何曾有此大敗?”


    宣讚隻覺得與他是雞同鴨講,這廝大約是被東京城的繁華迷了眼,塞了一腦袋的肥肉,灌了一肚子的美酒,強忍怒氣,隻當眼前沒有這個人,便下令說:“各部嚴守本處營寨,加強巡邏,與水寨那邊,每日巡視不輟。不得有誤!”


    那些副將還想著立功,也好更進一步的,都齊聲說:“是!”於是那些將領們才稀稀拉拉地應諾。


    宣讚擺了擺手,叫眾將退下,迴到後帳,再也壓製不住怒火,摔碎了一套茶具。


    他這裏還在整備作戰,那邊王倫領兵上岸第三日,就前來叫陣,宣讚隻得領兵出營。


    來到陣前,宣讚見梁山大軍陣型整齊,布列有方,旗幟鮮明,士卒排列得整整齊齊,不曾發出一點兒噪音,暗道:彼處果有人焉,這般實力,打破州縣也不意外了!


    他迴頭看看禁軍這邊,有那些副將們操持,陣型也算不錯,但就氣勢而言,就真的遠不如梁山大軍了。


    有幾個前幾日還在大言不慚要捉拿賊首、解送東京的禁軍將領,臉色都白了。不管他們如何無能,畢竟在軍中廝混了多年,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這梁山大軍看上去就是殺氣騰騰,遠比自家軍隊有銳氣的太多了!


    兩邊都在忙碌地整頓隊形,有個副將立功心切,便向宣讚請戰:“將軍,末將願往求戰,先殺一殺這賊寇的銳氣!”


    宣讚便點點頭,說:“切切小心,那梁山賊寇也不是好相與的!”


    那副將便拍馬來到陣前,大唿:“東京梁玉在此,哪個賊將敢來一戰?”


    高可立同樣立功心切,便拱手說:“小弟願往!”王倫不願打擊新人的積極性,便點頭,高可立拍馬出列,迎了上來,兩將各持鐵槍,就鬥在了一處。


    高可立人稱“太歲神”,太歲神掌管人間的吉兇禍福,這綽號卻是說他兇猛好鬥,若依著他在山寨校場與眾頭領們切磋比試的結果來看,大致有宋江版梁山的八驃騎水平。


    高可立與那副將鬥了十餘合,那副將就遮擋不住,宣讚在陣前看了,暗道:若是敗了,大損官兵的士氣!便搭起弓箭,瞄準高可立,一箭射來。


    王倫陣前,頓時有十多個頭領高唿“小心”,高可立也是膽大,看那箭矢近了,一個鐙裏藏身躲過,又快速翻身上馬,持槍架住了副將攻來的一擊。


    唐斌卻看得仔細,這宣讚出手就是連珠箭,果真不愧是朝會上贏了遼國使者的,也搭起弓箭,射了出去,那邊楊誌也抄弓在手。


    高可立剛架了一招,眼前卻飛來第二支箭矢,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後悔!他這才想起出戰前軍師將宣讚的過往介紹得仔細,說這人箭術高超,上陣一定要多加留意!


    隻他這是第一次為梁山出戰,有些興奮過頭,卻把這囑咐給忘記了!


    唐斌和楊誌射出來的兩支箭,幾乎同時將宣讚射出的第二箭攔了下來,三支箭跌落在不遠處,高可立驚出一身冷汗,卻看到那副將已經轉身逃走,也不追趕,就勒馬停下,也取下弓箭,朝著那副將後背射去。


    大宋朝與唐朝一樣,軍隊建設尤其重視弓弩,南方軍隊由於地形,更重弓弩,故而江南的許多將領都極其善射,高可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高可立用的是一石五鬥的弓,放在戰場上,就已經屬於硬弓了。畢竟弓也是一種兵器,但凡兵器,日常訓練的重量,肯定是遠超戰場使用時的重量。


    他一箭射出,宣讚慌忙射箭攔截,卻不防高可立手速也快,第二箭緊隨其後,那副將被同伴提醒,剛伏下身去,就被高可立一箭射飛了頭盔。


    高可立暗叫一聲可惜,第三箭仍舊射出,將快要落地的頭盔又射飛了起來。於是他和宣讚的箭術比試,就從射人救人,變成了射頭盔和攔截。


    他與宣讚之間有些距離,若彼此對射,都沒有絕對的把握,於是高可立射頭盔,不叫頭盔落下,宣讚就來攔截,偏要叫頭盔落地。


    兩人一個是重箭手,一個是快箭手,一時也難分勝負。隻是宣讚一摸箭壺,卻摸了個空,頓時醒悟,暗叫可惜!


    高可立這裏仍舊有箭矢,看到宣讚不再攔截,幹脆使出渾身手段,一箭快似一箭,將那頭盔紮成刺蝟一般,隻在半空上下跳動,落地不得。


    他這裏箭壺快要射空,唐斌也來了興致,縱馬趕來,也射了一壺箭。


    宣讚已經不想搭弓了,倒不是他示弱,箭手之間,往往一箭就能決出勝負,此番他已經敗了,再反抗已經沒有意義。


    唐斌將最後一支箭拋給高可立,兩人略一點頭,就一起搭弓,將那頭盔遠遠地射落在地,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這種兩軍陣前的花活表演,最能振奮士氣,於是梁山大軍陣前,就響起了震動天地的歡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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