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原劇情中梁雲就是個無法抵擋長輩善意的設定,杭清也沒覺哪裏不對。


    梁雲在丁家逗留了好一陣才離開。


    杭清隱約間覺得,梁雲離開的時候態度有些怪異,但仔細思索,又想不出來哪裏不妥。


    這時候的主角受可還是個十足的直男,總不至和前幾個世界一樣,也對他有了那麽點兒意思吧?


    ·


    等第二天杭清到了學校,之前那幾個欺負他的莫西幹頭,在他一踏入教室的時候,就放肆地指著他嬉笑了起來。顯然,梁雲救了他,落在他們的眼裏那也隻是一時的而已。隻要丁燃沒有真正地展露出兇惡的一麵,他們就會永無止境的欺負他下去。


    杭清不自覺地捏了捏指尖,他放下了背上的書包,站起身,準備向那幾個莫西幹頭走過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教室門猝不及防的被敲了兩下。


    篤篤。


    整個教室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他怎麽來了?


    將肥大校服硬生生穿出一股俊秀氣質的主角受正站在那裏,女生們立刻就沸騰了起來,幾個莫西幹頭慌張地對視了一眼,顯然他們知道梁雲是來找他們麻煩的。


    杭清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多麽像是那些校園王子小說的情節啊。


    他可實在高興不起來。


    畢竟梁雲讓他生生錯過了在莫西幹頭麵前立威的機會,一想到這些人以後,還會不知死活地在他跟前蹦噠,杭清就覺得倒胃口極了。


    不過弱唧唧的角色還得繼續扮演。


    杭清朝梁雲看了一眼。


    站在門口的梁雲心尖顫了顫,等迴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走進了教室。梁雲的尖子生名頭素來很響亮,突然出現在他們這群學渣的教室裏,頓時更引起了沸騰。


    他是來找人的嗎?


    來找誰的?


    女生們壓低了聲音激烈地討論著。


    梁雲在愣了一下之後,就走到了杭清的麵前,他突然按住杭清的手,幫杭清理了理書包,然後一臉認真地道:“放學之後在門口等著我。”


    幾個莫西幹頭縮了縮手腳,看得在心頭直罵娘。


    梁雲停留的時間不長,似乎隻是來晃一圈就離開了,弄得杭清都有些懵,梁雲是這樣的濫好人嗎?很明顯不是。那麽是自己看起來實在太過小可憐了?現在的杭清倒是並不排斥這樣的形象,畢竟一個人的強大又不是全由外表來決定的。相反,杭清還迅速從中找到了益處。


    跟梁雲走在一處,那麽相信他很快就能見到反派攻了。


    等梁雲離開教室,那沸騰的氣氛都還久久沒有散去。有人開始懷疑起了杭清和梁雲的關係。有人覺得他們早就認識,但也有人覺得梁雲叫杭清出去,說不定就是為了揍他,畢竟這小子那陰鬱的樣子,太不討喜。


    因為梁雲的緣故,倒是沒什麽人故意說些刺人的話了。


    轉眼到了放學的時候,杭清很榮幸地享受了萬眾矚目的時刻。不少同學看著他走到梁雲的身邊,然後梁雲伸出手摟著杭清走了出去。


    這、這怎麽看也不像是要揍他的樣子呀?


    梁雲那一臉溫和的笑意,總不能裝出來的吧?


    班上同學麵麵相覷,隻當這小子也有心機了,知道去巴結梁雲了。


    有了梁雲這麽一出,杭清在班級裏的地位提高了不少,至少再沒有人當著他說些難聽的話了,那些“熱血少年”也不敢再動手揍他了。而這種情況,隨著梁雲每天來班級門口等他,得到了越來越大的改善。


    梁雲開始接送杭清上下學,就連中午在食堂吃飯,他也會順手帶上杭清。別說其他同學了,就連杭清自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杭清還沒見到反派,就連主角攻都沒能見到,他在學校裏的日子幾乎天天都是圍繞著梁雲的。


    漸漸地,有消息說他是梁雲的弟弟。


    傳謠可不好。杭清琢磨著得尋個時間和梁雲說一說。


    正想著,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杭清轉頭看過去,正是梁雲。梁雲低頭瞥了一眼杭清手中的本子:“體育課?”


    “嗯。”


    “這是作業嗎?有沒有什麽不懂的地方?”梁雲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拿他手裏的本子。


    梁雲的熱情讓杭清愣了一下,不過隨即他就反應過來,將本子拿了迴去,但還是遲了,梁雲從本子上瞥見了個大概。梁雲神色變幻,眉間湧動著陰霾之色。


    “這是什麽?”梁雲問。等話出口,梁雲又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於冷酷了,他不是早就知道眼前的少年,曾經有過一段不好的經曆嗎?少年之所以會變成現在的模樣,不正是因為年幼時遭受過的創傷嗎?他又怎麽能這樣直白地去痛斥少年?


    杭清垂下目光瞥了一眼本子。


    本子上是他隨手塗的畫。


    要知道,一個心理問題嚴重的人,畫出來的畫往往都不會是什麽藍天白雲,更多的都是有著黑暗隱喻。丁燃的畫當然也一樣,而杭清在繼承了他的軀體之後,同樣的,畫出來也是色彩詭奇、線條扭曲的畫。唯一不同的是,杭清有了蘇淩水的經曆打底,技巧比之從前更勝一籌。


    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便會為你打開一扇窗。丁燃有著糟糕的成長環境,有著殘缺的心理,但他在畫畫上表現出的張力,是精彩的。哪怕是蘇淩水在這裏,他也會誇獎丁燃的天分。當擁有兩個人記憶的杭清再拾起畫筆,就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落在外行人的眼裏,也並不會覺得這畫多麽的美妙,反而隻會覺得可怕。


    梁雲的反應就是多數人的反應。


    杭清抬起頭冷淡地看了梁雲一眼:“這是我的畫。”


    梁雲怔了怔,原本牴觸的心理一下子就被抹去了。他不應該對這樣的畫感覺到驚恐,反而應該覺得心疼才對。這些投映出的都是丁燃心底的黑暗,但丁燃本身並不是一個黑暗的人,他更需要做的是一點點驅散那些深藏的黑暗,讓丁燃完全脫離那些陰影。


    眼前的少年是這樣的柔軟。


    誰還能忍下心,看著他往更深的地獄墮去呢?


    “為什麽……”梁雲清了清嗓子:“為什麽你會想到畫這些呢?”


    看看那都是什麽?


    瀕死哀鳴的鹿,無力地抬起前腿,半個身子匍匐在地麵上。


    墜落深淵的大鳥,張開殘缺不全的羽翅,點點血暈開了來。


    凋零灰暗的植物中,搖搖曳曳一朵花,花有人臉,人臉猙獰,露出尖利的牙齒。


    這是一幅足夠悽美,但又實在過於詭奇和絕望的畫。每個第一眼看見它的人,都會感覺到濃濃的絕望撲麵而來,緊跟著才會驚艷於它的美。


    “我很喜歡。”杭清淡淡道。


    就簡單的四個字,將梁雲的話全部堵迴了嗓子眼兒裏。他能說什麽?勸杭清不要喜歡嗎?


    “你不喜歡嗎?”杭清反問。


    梁雲心底咯噔一下,心想自己不能刺激了他,馬上想也不想地道:“當然……喜歡。你畫得很好看。”


    “那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了。”梁雲迴答完,才一陣懊悔。就這樣被少年給繞進去了,結果什麽建議的話都沒能說出來。


    等梁雲低頭去看的時候,少年已經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操場,然後時不時地低頭寫上些什麽。


    抱著要更多了解少年,才能幫到他更多的念頭,梁雲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這次不是畫畫了,改為寫詩了。


    梁雲眉毛一跳,神色複雜。真是……多才多藝。


    梁雲就這麽生生陪坐了一個小時,等迴教室的時候,梁雲的步伐都有些踉蹌了。那些過分黑暗絕望的詞句,看得梁雲頭昏腦脹,不過倒是更心疼這個纖弱的少年了。


    梁雲不知道,他曾經究竟遭遇了多少的黑暗,才會有了今天的他。


    等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梁雲心中一動,突然出聲叫住了杭清:“丁燃。”


    “?”


    “你以後幹脆就當我弟弟怎麽樣?”


    將話說出口以後,梁雲自己都緊張了一瞬。以前沒有更深入地了解過丁燃,那個時候看見丁燃,他也覺得這樣的小男生不討喜。但越是了解丁燃遭遇了多少校園暴力,梁雲就越是忍不住將他保護起來。


    這個少年是柔軟而善良的,他的怯弱並不是原罪。


    梁雲幼年的時候,曾經很喜歡奶奶家養的一隻小貓,雪白、稚嫩、柔軟。那時候,他愛極了那隻貓,恨不得上學都揣著走。後來被父親的私生子活活玩兒死了。後來,他抱著貓不肯撒手,為此記恨了很多年。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少年,就像是當年曾經極度喜愛的那隻貓。


    梁雲忍不住想要更好地去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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