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桁笑道:“好。”


    杭清將這兩人怪異的姿態一齊收入了眼底。


    大抵還是養恩大於生恩,鍾槿炎似乎對他更為維護,半點也不樂意看見別人染指他。


    和前世全然不同,鍾桁應當是真從悲痛與怨憤中走了出來,用飯時,鍾桁一直神色輕鬆,未見半點苦大仇深之意,不僅如此,每當杭清朝他掃上一眼,鍾桁就立刻跟著看了過來,還不忘對著杭清低低一笑。


    “篤篤篤”——那是鍾槿炎輕敲桌麵的聲音。


    鍾槿炎神色淡淡,用極輕的聲音提醒道:“兄長勿要擾了母父。”


    杭清注意到了鍾槿炎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這樣可不好……他日後若是真同關天在一起,鍾槿炎豈不是能氣得將關天當場手撕了?杭清頓了頓,猛地想到了一個詞。


    鍾槿炎莫不是戀母癖吧?


    想來想去,古人保守,應當不至如此。


    杭清將這個疑問拋到了腦後去。


    這頓飯吃得有兩分尷尬。


    杭清才剛和鍾槿炎熟絡一些,彼此沒那麽的生疏了。但中途插進鍾桁,氣氛陡然就不一樣了。待到用完飯,鍾槿炎便將鍾桁帶走了,畢竟鍾桁的身份如何處置,鍾槿炎還未與他交代。看著這二人一同離去,杭清這才有種寬慰的感覺。


    ·


    鍾桁說要與杭清做個“護衛”,還當真就行起了護衛之責。宮中待的年歲久一些的,多少都能認出來鍾桁是誰,於是當鍾桁日日出現在永壽宮時,他們都驚駭極了,心中都道,定然又是卓太後發了些沒必要的善心了,竟是將廢後的兒子留了下來。卓太後奪了人家母父的位置,難道還指望這人知恩圖報嗎?恐怕是有仇必報才是。


    眾人暗暗感嘆一番,卓太後果然還是那個沒腦子的卓太後,麵上倒是不敢有絲毫情緒表露。


    而接下來,他們會知道,還有更驚駭的事等著他們。


    驍王又摸到後宮中來了!


    先帝少子嗣,但膝下倒也有幾個哥兒。杭清懶洋洋地坐在永壽宮中,便聽那侍從說起有哥兒勾搭關天的事。


    宮中侍從多是哥兒,說起這話來的時候,他們語氣中竟是還透著股艷羨的味道。關天難不成還成了眾多哥兒愛慕的對象?


    這邊侍從還說得興起,那頭就有人驚唿一聲:“驍王?!”


    關天大步走了進來。


    杭清打量了他一眼,竟然還穿著上次的衣袍,連那血跡都還在。


    杭清:……


    難道王府已經窮到給關天做不出一件衣服來?


    關天何等敏銳?他發覺到杭清的視線,立即笑道:“太後饋贈,自該永久留存。”


    神經病吧?跪出來的血跡還要永久留存?


    “驍王今日不必上朝?”


    “告了病假。”


    “……”


    鍾槿炎要是知道關天又打著病假的幌子,上了永壽宮來,肯定又得被氣到心梗。


    關天仿佛對這些渾然不覺一般,他照舊恭敬地先遞了盒子到杭清的跟前。杭清這次倒是沒再叫關天滾一個瞧瞧了,更沒有一言不合掀盒子了。畢竟不能總逆著毛摸,摸多了,那是真會炸的。


    但是杭清看了一眼,有些想笑。


    頭一次,他嘲關天送的是些粗製濫造的玩意兒,現在倒好,送的卻是一次比一次更粗製濫造,瞧著就很難讓人喜歡起來。


    關天倒是很高興地自薦道:“這都是臣的心血,太後定然會喜歡的!”


    “放那兒吧。”杭清沒有再多看。


    關天似乎真隻是為了來送東西,沒說上幾句話,關天便很是自覺地離開了永壽宮。


    在杭清沒有看見的地方,關天抬起手按了按胸口。


    他會喜歡嗎?


    會的吧?


    卓漁一定會喜歡。


    關天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狂傲不羈的味道,看上去竟是有些像毛頭小子一般,瞧著還有兩分滑稽。一旁的侍衛乍然見了他這副模樣,驚得手中的兵器都險些掉了。


    關天在這頭意。yin杭清定然會喜歡,會為之感動。那頭杭清已經命人將那盒子收了起來,隻問身旁的侍從:“方才講到哪裏了?接著說吧。”


    ……


    關天迴了王府,他那隨從一路膽戰心驚,最後實在憋不住了,顫抖著問:“王爺,您、您這是要……”


    關天頓了下腳步:“你瞧不出來?”


    隨從苦著臉,瞧出來了小人也不敢信啊!


    “本王自然是在求得太後的青睞啊!”


    隨從兩眼發直:“可、可那是太後啊……”


    “本王未娶,他未再嫁。這有何妨?”


    隨從已經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了,這堂堂太後,哪裏有再嫁的道理?但他轉念想到這位卓太後從前的經曆……這卓太後再嫁似乎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隨從越想越覺得腳下打顫。


    關天被隨從這麽一提醒,心底反倒更念著卓漁這個名字了,並且越想越覺得喜歡得緊。


    那隨從抬起頭來,就瞥見自家主子一臉春色。


    心好累哦。


    第79章 第六個反派(7)


    杭清沒想到這樣快,他便見到了宮中哥兒將關天團團圍住的場景。如果說他們像是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蝴蝶, 那麽關天此刻就像是被撲的那朵花兒。杭清遠遠地站在一旁, 斜睨了一眼關天的方向。


    其實這一幕瞧上去有些好笑,杭清便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等見到身邊侍從望著那方羨慕嫉妒恨的時候, 杭清便更覺得好笑了。


    就在這一剎,關天突地轉過了頭, 他的目光直直飛向了杭清。關天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對杭清說什麽。這樣遠的距離,又怎麽可能聽得清?而杭清更不會讀人唇語, 自然是不知道關天說的什麽了。


    杭清轉身欲走。


    那頭的關天, 心底沒由來地一慌。他幾乎是立刻毫不留情地推開了身邊嬌弱柔美的哥兒們, 健步如飛地朝著杭清的背影追了上去。


    “太後……”寂靜的禦花園內就剩下了關天的聲音在迴蕩。


    哥兒們愣了一瞬。


    有人低低地嗤道:“果真是個下作的狐狸精!曾經以殘破之軀勾引了君父不說, 如今更勾引了驍王。他莫非是要全天下優秀的男人都臣服於他才肯罷休嗎?”


    又有人酸酸地應了一聲:“這人是個浪蕩胚子, 哪有罷休那一日……”


    “這樣的人竟然也做了太後, 老天何其不公!”


    關天突地頓住了腳步。


    “你方才說什麽?”關天往迴走去,眯起眼問。


    他的眼底神色瞧不真切。


    對麵站著的哥兒一愣,他望著關天英俊不羈的臉龐, 心底動了動,陡然來了勇氣。那卓漁是個什麽人?宮中上下都知道。不過是個沒腦子的花瓶罷了,他的確有動人的美貌,連君父這樣的男子都為之傾倒。但那又如何?一個已經嫁過二人,產過子,年紀不小了的哥兒, 不也就剩下那皮囊還能令人起點心思嗎?


    那哥兒朝著關天柔和一笑,道:“我方才說卓太後……”哥兒頓了頓,故意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等著關天去問他。


    那哥兒卻是想得太簡單了,關天這樣的人,哪裏會看不出他的小九九呢?那種能輕易被旁人所蠱惑的男人,隻能存在於話本中。


    關天盯著他,沒有說話。


    那哥兒漸漸有些慌了。雖然他很是喜歡被關天專注地盯著,但不代表他就喜歡關天那越見銳利的目光。為什麽……這和想像中不一樣呢?哥兒的心緩緩地沉了下去。


    “怎麽不說了?”關天問。他的語調聽上去似乎是柔和的,但其實隻要仔細分辨,就能發現其中暗藏的冷意。


    那哥兒已然被沖昏了頭腦,哪裏還知道去分辨什麽冷意,他張嘴便道:“我是想告訴驍王,卓太後不宜接近,他……”哥兒嘆了口氣,心底早已經打好了腹稿。未婚的哥兒自然是不能說人水性楊花的,但卻可以暗示。


    “啪!”


    比他的話脫口更快的是一巴掌。


    關天打了他!


    那哥兒愣在了當場,強烈的羞憤感令他站立不穩。


    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卻是更先反應過來。誰都知道關天是個渾人。他的囂張跋扈,原本令宮中的哥兒們傾慕不已,但是對象換成他們的時候,他們就覺得膽戰心驚了。


    他們正猶豫著要不要趕緊走開的時候,關天的目光已經緊跟著掃了過來:“你們剛才說了什麽?現在說來我聽聽?”


    幾個人同時一慌,訥訥不敢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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