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清怔了怔,他抬手掙了一下,薑容還攥著他,但他薑容卻徹底安靜了下來。鍾桁用力閉了閉眼,眼淚落下。手指湊到薑容鼻前一探……鍾桁未動,更未悲慟大哭。隻是這個那日瞧上去冷酷至極的男人,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母父?”鍾槿炎怔怔地站在那裏,一時間沒明白發生了何事。


    杭清低聲道:“餘的人都出去吧。”


    “出去。”鍾槿炎道。


    其餘人忙恭敬地退了出去。


    既然杭清都已經坦白了,這個時候自然也不能瞞著鍾槿炎,於是杭清毫不保留地,將當年發生的事都講了出來。


    一邊講,杭清都有種跟著經曆了卓漁那一段人生的感覺。


    這時候,杭清也才有機會,迴想一下廢後薑容當年和卓漁是如何結識的。原劇情中,對於這一段隻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反正隻要知道卓漁這個人設很聖母很沒腦子,所以他收留了鍾槿炎就是了。


    而這個世界裏,卓漁的記憶就要完整多了。畢竟在這個世界,卓漁不單單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配角,而是一個真正的人,擁有完整的人生。


    卓漁入宮的時候,薑容已經是廢後了。寧德帝是個強大的帝王,但無疑也是個疑心病極其深重的帝王。薑容產下鍾桁不久就被疑不貞,之後被打入冷宮。薑容出自名儒之家,他縱然入冷宮,當時寧德帝的胞弟卻有了勾結薑容,借用薑容背後之力篡位的野心。這人也是個蠢的。篡位怎能指望文人的力量?若無兵權,一切都是空談。薑容的確是對寧德帝存了恨意,但他卻不傻,寧德帝的胞弟是個糙包,他若為帝,國將不國。薑容拒絕了此人,但這人卻仗著身份,出入冷宮強了薑容。之後寧德帝將親弟處死。薑容幸留一命,但往日受他恩惠的人,已無一人敢上門。


    卓漁這時正得寵,很快得皇後位。他出身低微,胸無點墨,連普通妃嬪也拿不下。卓漁便去了停陽宮,讓薑容教他如何為後。


    若是別人,定顯得是去耀武揚威的。但卓漁著實腦子不好使,薑容輕易就將他看了個透。


    雖然這樣想一想似乎有些荒謬。


    但從薑容死前那番話透露出的信息來看,自相識之後,薑容竟是對卓漁有所傾慕。


    ……


    “此事,便交予我來做吧。”良久,殿中響起了鍾槿炎的聲音。


    鍾槿炎的嗓音也已然啞了,眼眶甚至微微泛了紅。父子天性,自然不是能輕易抹去的。鍾槿炎這一刻,也才想明白,為何他總是很難將卓漁當做自己的母父,尊敬雖有,但親厚總是少了兩分。


    “鍾桁……”杭清不得不出聲道。


    沒了薑容,鍾桁又該何去何從?


    不管如何,為了薑容和卓漁當年結下的一段情誼,他也不能輕易將鍾桁丟開了去。


    鍾槿炎低聲道:“怕是要委屈兄長變幻身份了……君父生前風流,若是有子遺落在外,也並不稀奇。”


    鍾桁淡淡道:“不委屈。”


    倒是杭清忍不住看了一眼薑容。


    從最初入冷宮,他就是被冤枉的。然後他就背負了罪名一輩子……


    鍾槿炎隻當杭清仍在悲傷,鍾槿炎立即伸手攬住了杭清的肩,扶著他站了起來:“母父莫要如此,他也不會願瞧見母父這般悲慟。”


    杭清點了下頭:“走吧。”


    卓漁的身體確實不大行,這都是早年方慶磋磨他時留下的後患。僅僅隻是迴溯一遍卓漁的記憶,與薑容等人說了會兒話,這就頭疼欲裂,仿佛被人上了緊箍咒似的。


    鍾槿炎迴頭看了看鍾桁:“便有勞兄長在此等候……”


    “去吧。”


    鍾槿炎點點頭,扶著杭清走了出去。


    一麵往外走,杭清一麵低聲道:“喪事大辦,以我之名便可。”反正卓太後心軟沒腦子,鍾槿炎迫於孝道做出這樣的事來也不奇怪。大家頂多就是背後議論一番卓漁,但也不敢真如何。畢竟大闌王朝是極為講究孝道的。卓漁貴為太後,便自然而然地壓了所有人一頭,鍾槿炎為君不能做的,他都能做。


    鍾槿炎低低地嘆了一口氣:“母父為何總是要將諸事攬於一身?”


    這是覺得他管太多了?


    鍾槿炎又沉聲道:“母父太過良善了。此事便交予我,母父不必再操心。”


    哦,原來是說他太善良了。


    作為一個當過反派boss,當過間諜alpha,當過古堡厲鬼的杭清來說,險些有點不認識“善良”這兩個字了。


    這廂,鍾桁轉過身子,望著杭清離去的背影,眼眶依舊紅腫著,但眼底的情緒卻漸漸變得不一樣了。


    原來這個人從不是他想的那樣……


    想想從前心底對這人的嘲諷與鄙夷,鍾桁便覺得愧疚後悔極了。原來他從來都是這副姿態。美麗而善良,柔弱而堅韌。


    ·


    廢後去了。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薑容廢後之身是不能入皇陵的,而恰好他也並不願意入皇陵,隻要這個規矩沒有越,鍾槿炎要如何為他操辦倒是都不奇怪,沒有半個大臣對此指手畫腳。


    死的隻是個廢後,誰還會在意此人呢?他們此時更在意的是,陛下何時方才肯娶妻納妃。


    當日自然是不歡而散。


    鍾槿炎給薑容設了靈堂,鍾桁日夜不休守在靈堂前。杭清收到消息的時候,著實有些無奈。這不能劇情還沒展開,主角攻就將自己生生折磨死了吧?雖說現在二人同母異父的關係已然揭開,還能不能骨科是一迴事。


    杭清不得不親自前往靈堂。


    靈堂就設在宮中。一處較為偏僻的殿中。鍾桁覺得這樣的地方就很好。薑容生前在冷宮度過了大半輩子,自然不會在意靈堂是否設在富麗堂皇的繁華之所。這裏冷清更好。不會有不相幹的人前來打攪……


    杭清進門的時候,便一眼看見了鍾桁跪在靈前的模樣,他的背影堅挺而孤傲。


    一旁的侍從見他進來,忙朝他磕了頭:“不肯用飯。”那侍從小聲說。


    杭清走到了鍾桁的身邊:“要餓死在這裏嗎?”


    鍾桁微微一顫,抬起頭來,聲音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了,他看上去甚至神情也有些不對勁。


    杭清抬手探了下他的額頭。


    滾燙。


    但鍾桁卻感覺到一股冰涼的觸感,他甚至忍不住微微眯上了眼,再看跟前這人的時候,鍾桁心底甚至有了些奇異的滋味兒。


    “去請禦醫。”鍾桁聽見他如此說道。


    鍾桁神思微微恍惚地看著他,問:“太後身體又不適了嗎?”


    杭清用看傻子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是你病了,你在發熱。”


    很快,禦醫來了,又給熬了藥。臨走前,那禦醫還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杭清,心說這卓太後也著實太過好心了些,這都快趕上了觀音菩薩轉世了。


    等藥熬好了端來,鍾桁接到手中便傻乎乎地欲往嘴裏灌。


    杭清忙伸手抓住了碗沿:“還燙嘴呢,你且等一等……”


    鍾桁頓了一下,這才迴歸了意識,他忙抓住了杭清的手腕:“可燙著你了?”說著,他將杭清的手從碗沿上拉開。杭清的皮薄膚白,就接觸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就燙得泛了紅。


    鍾桁頓時唿吸都不穩了:“是我太過莽撞了……”


    杭清若無其事地收迴手:“涼涼再喝吧。”他掃了一眼鍾桁:“也莫要跪著了,喝了藥,睡一覺發發汗,起來用飯。”


    “……是。”鍾桁渾身一震,突地想起了母父走的時候與他說的話——“二是,你替我照顧好太後。”


    杭清並沒有久留的意思,見鍾桁恢複正常,他便轉身出去了。


    看完了鍾桁,他還得去看看主角受怎麽樣了。


    杭清走出去,鍾桁才在身後低低地罵了自己一聲:“蠢貨。”竟是忘了這樣的事,難不成真要沉溺悲傷中,永遠爬不起來,就此隨母父而去嗎?幸而卓漁前來,讓他立時清醒了過來。


    自靈堂離開,杭清便令人熬了湯,順手帶上欲去瞧一瞧鍾槿炎。


    “今日出府時,臣便見燕子飛入簷下來,正心道今日莫非有什麽喜事?如今算是知曉了。竟是讓臣好運,遇上了卓太後……”打靈堂出來沒走幾步,杭清便同關天狹路相逢了。


    真真狹路相逢——這條路窄得很。


    杭清背後擁著一幹侍從,而關天身後隻帶了一個隨從。無一例外,二人都是走在最前,這一遇上,便正是兩人麵對麵。


    關天的目光炙熱桀驁,緊緊鎖定住了杭清,他那雙黝黑的眼眸深處帶著點點撩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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