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添皺起眉,有些不滿女人的故意賣弄關子。


    女人見他麵色不悅,忙直接道:“這個人叫邊正,他是邊家入贅的男人。邊家,就景市那個很有名的邊家您知道嗎?”


    龔添一下子就頓住了,連手指間的煙都快將手燒著了,他都還未有所覺。


    邊家。


    他怎麽會不知道呢?


    那個男人不就是邊家的人嗎?


    明明已經過去七年,都恍如隔了一世一般了,但龔添還能迴憶起曾經在亭子裏的時候,他問:“你一個人住這裏嗎?”


    “是。”


    “沒有其他家人嗎?”


    邊姽端起手中的紅茶淺淺抿了一口,用仿佛漫不經心的口吻說:“沒有,我父親早早就犯案入獄了。我母親也早早就死了。”


    “這個邊正……有他的資料嗎?”龔添猛地迴過了神,這才發覺手裏的煙快燒到頭了,他忙將菸頭摁滅在了桌麵上,不過就算是這樣,手指間的皮膚也因為灼熱的溫度而微微發紅了。


    “有的。”女人忙給出了一個文件夾。


    龔添翻開來一看,驚訝地發現,這個人的檔案居然非常豐富。


    邊正,在當時曾是景市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否則邊母也不會看上他。但是,這個人姓邊並不是因為他入贅後就改了姓氏,而是因為這個人本來就是邊家的親戚,他是邊母的堂弟。兩人血緣都還沒出三代。這不是近親結婚嗎?當時的結婚登記係統並不完善,再加上邊家在景市確實太有權勢,所以竟然順利地登記了下來。


    而往下看,就更讓人覺得憤怒和厭惡了。


    邊正是個家暴狂,但當時家暴根本沒被列入法律中,更何況邊家這樣有頭有臉的人家,就算鬧出這樣的事來,也不會請警察上門。根據記載,邊正不敢對妻子動手,就常會毆打兒子,而他的妻子邊歆竟然對此不管不顧。


    龔添幾乎捏碎了拳頭。


    難怪邊姽提起父母的時候,口吻裏透著一絲淡漠。


    龔添並不知道,其實原本的邊姽已經被淩虐出斯德哥爾摩綜合症了,對待邊母是滿心的孺慕,提起她來都是滿滿的崇拜。也隻有杭清對邊姽的父母,這對人渣,是懷著極其冷漠甚至憎惡的心情的。


    女人忍不住在旁邊道:“這個邊正當時太轟動了,因為他誘jian幼女被抓了個現行……”


    “什麽?”龔添眉頭皺得更緊了,心底更是震驚不已。等他翻過第二頁,果然,檔案後麵記載的正是這段經曆。因為邊正犯了太多案子,所以判了十年刑期。十年……才十年……龔添臉上怒火更甚。


    “他是什麽時候失蹤的?”


    “出獄不久。”女人頓了頓,道:“當初他入獄,他的妻子就像是瘋了一樣,鬧著要法官的命。不過後來突然又變好了,沒多久她也就去世了。就是她兒子,嗯叫邊姽吧,邊姽接了班。邊家從此就變得很低調了。邊家以前做了不少善事,所以大家提起邊家,都覺得還挺可憐的。這有錢人的煩惱也不少啊……”


    龔添卻什麽都聽不進去了。


    原來,男人光鮮的身份背後還有這麽多的艱難困苦。


    龔添甚至忍不住想,如果當年他就在邊姽身邊就好了,他難以想像邊姽曾經都遭遇了什麽。


    “所以你們都懷疑是這個人?”龔添及時收住了思緒出聲問。


    “對。女孩兒死的時候十三歲,也就是十一年前,那個時候正好是男人入獄的時候。也許是男人知道了自己的未來,所以就先狠下殺手殺了女孩兒。”


    龔添沒有對女人的推測發表意見,他讓女人將所有資料都留下來以後,就坐到辦公桌前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這次的事件牽扯到了邊家,邊姽會出現嗎?


    龔添低頭掃了一眼,發現手機指示燈在閃爍,他拿起手機,發現是龔城邶的未接來電。龔添詫異地挑了挑眉,然後撥打了迴去。


    ……


    邊姽一迴到家,就聽見管家彎腰恭敬地道:“警方打來了電話,請求我們的配合。”


    “就最近那個案子嗎?”靳刖問。


    管家應了一聲。


    宋懲之沉著臉道:“這樁案子和我們有什麽幹係?憑什麽要邊家配合?”宋懲之護短的口吻實在太濃重了,引得杭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杭清低頭思考了一秒:“那就應下吧,約個時間。”


    “是。”


    杭清上了樓,想了想,他打開了抽屜。裏麵放著一隻手機。


    那隻手機每天都會有女傭拿出來充電,充好又鎖進去。杭清已經快將它忘到腦後去了,經由龔城邶一提醒,他這才想起來自己閑置了這隻手機很久。


    杭清將手機拿了出來,解鎖。


    上麵跳入視線的是密密麻麻的未接來電,和一些未讀簡訊。


    因為手機一直沒怎麽動過,記錄也都一直沒被消除。杭清翻了翻,發現最早的記錄竟然可以追到七年前。而後的兩年都還會有未接來電。再往後就沒有了。隻是每年逢年過節的時候,居然還有祝福簡訊,不過他點開來看了一眼,祝福內容很明顯是群發的那種。


    都是來自龔家父子的。


    杭清都覺得有些驚訝。


    他是真的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居然在這兩人心中留下了那麽深的印痕。大概是因為他們警察的本能吧,看見身邊的人不見了,就擔心他失蹤出了什麽事。之後幾年沒了電話,應該就是確認他沒事兒了,所以就沒再打來了。


    杭清想了想,要不下次見麵的時候說聲抱歉?


    畢竟龔家父子也是一腔好心。


    就在這時候,寂靜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還是那個單調的係統自帶鈴聲,放在七年後的今天實在都顯得有些落後了。


    杭清手指一歪,接通了電話。


    “……”


    “……”


    這頭和那頭竟然都是一片寂靜,誰都沒先出聲,杭清拿下手機看了一眼屏幕。是龔添。怎麽這麽快就打來了?是龔城邶迴家以後跟他爸說了嗎?


    “餵。”杭清低聲道。


    那頭的唿吸似乎頓了頓,但那頭的人卻沒有出聲。


    杭清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聲音。他無奈了,隻能先出聲道:“龔先生,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龔添的聲音很是平和。


    “我聽說了最近的案子,我明天會到警局來配合調查的。”


    “嗯。”


    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交談過了,一時間顯得有些生疏尷尬,杭清幹脆先說出了結束語:“那再見。”


    那頭的龔添猛地迴過神,正想說話,這頭杭清已經掛斷了電話。他猶豫了一下,將手機卡取下來,讓手下去買新的手機來。


    手下捏著手機卡退了出去。


    宋懲之卻在這時候走了進來,他緊緊地盯住了杭清,低聲問:“是那個姓龔的男人嗎?”


    “是,怎麽?”杭清驚異地看了看宋懲之,宋懲之的反應太奇怪了。


    “那個男人不喜歡我和靳刖。”宋懲之走到了杭清的跟前,突然長腿一曲,在杭清跟前跪了下來,然後親昵地靠在了杭清的膝蓋上,和少年時沒什麽區別。


    宋懲之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動作了,一時間杭清還有些怔忡。


    杭清忘記了說話。


    宋懲之卻是低頭靠住了他的膝蓋,宋懲之的雙手幾乎將他的腿圈了起來:“您不會因為這個男人而厭棄我和靳刖,對吧?”


    宋懲之說完才抬起了頭,以弱勢的姿態仰望著杭清,滿眼都是孺慕之情。


    杭清覺得他那雙黑眸裏像是點了一把火似的,投出來的目光灼熱極了。


    杭清溫柔地看著他,然後伸手將他扶了起來:“你們是什麽人,他是什麽人。你應該很清楚。以後不要再問這樣愚蠢的問題。”


    宋懲之也跟著溫柔地笑了,但他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宋懲之長大了,力道也大了不少,杭清還真沒能將他扶起來。


    “好久沒有這樣靠在您身邊了。”宋懲之說著竟然露出了祈求的神色。


    杭清:……


    不過他手上倒是也沒再使力去扶宋懲之了。


    宋懲之舒服地將腦袋放在了他的腿上,杭清一低頭就瞥見他的耳朵,和腦後的黑發,還有半麵脖頸……


    杭清懶得理會他,便拿起一旁的報紙隨意翻了起來。


    宋懲之突然低聲道:“是她吧?”


    “嗯?”杭清連頭都沒抬,他根本沒對宋懲之的話上心。


    “是您的母親殺了新聞裏的那個女孩兒嗎?閣樓裏那些照片中的女孩兒,都是她的藏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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