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煊不想喝酒,可梅月心好像給人倒酒上癮,她給霍煊也倒了杯紅酒,說:“在基督教中,葡萄酒象征著耶穌基督的血液。在聖餐等宗教儀式中,葡萄酒被用作聖禮的一部分,象征著救贖和神的恩賜,我在國外學模特步的時候,我的老師請我去自己家裏喝葡萄酒,祝福我未來旅途一切順利,來,我們幹一個,希望你以後也一切順利,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迴去看看巷子裏的大家。”


    也許是想起了以前的時光,霍煊也降低了心理防線,她拿起酒杯:“嗯,那也希望你一切順利。”


    這紅酒的度數可不低,霍煊一口悶下去,自顧自的咳嗽起來。


    梅月心笑了:“你不喜歡喝酒?”


    “嗯,喝不慣。”


    這種嗆人燒心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


    上學那會兒荊珊帶她們去酒吧喝的雞尾酒倒是不錯,但是也沒到讓她癡迷的程度。


    梅月心卻說:“要不是生活所逼,誰想喝酒呢。”


    她剛到國外去的時候,日子過得並不好,她住在長著蛛網的破屋裏,每天身上的錢連吃根法棍麵包都做不到,她每天挨餓受凍,等待屬於自己的機會。


    她第一次在國外接觸商務的時候,一個長相帥氣的經理人帶他去了一個莊園參加一個晚宴,那天她第一次穿高定禮服,頭發也燙成了微卷,脖子上掛著那個經理人借給她的高定珠寶,她遊走在那些北歐貴族圈子裏,她記得有一個皇室的公主,那位公主穿著刺繡絲綢長禮服,腳踩水晶高跟鞋,頭戴一頂鑲嵌了珍珠、羽毛和蕾絲的禮帽,她手裏還拿了一把精致的扇子,一動一靜都體現了儀態。


    公主和宴會的主人共舞一曲,然後拿著高腳杯喝了一杯紅酒,那是她第一次喝紅酒,她學著公主的模樣把酒喝了,喝得麵紅耳赤,她咳嗽起來,當時大廳裏悠揚的大提琴聲應勢升起,蓋過了她的狼狽,一位優雅的紳士遊走在名利場間,她看到了梅月心的窘迫,彎下腰遞給她一塊手帕,問她“how are you?”,她根本聽不懂英文,驢唇不對馬嘴的介紹自己說“i am cecilia”,她的口音非常不標準,周圍有人笑她,那位紳士似乎也是愣了下,但他沒笑,她有些緊張,沉醉在他的笑意裏麵,問道:“how are you?”那位紳士說:“ok,i am fine,too.”她就愛上了這一刻的紙醉金迷。


    後來她聽別人說,那個紳士就是luna jordan財團的公子jayvin jordan,那是她拚命往上爬也接觸不到的階層的貴人。


    她又在晚宴上見過那位紳士幾次,他對梅月心一直都很溫潤有禮,有一次他遞給梅月心一杯紅酒,就是他告訴梅月心法國酒莊的故事的。


    那時候的梅月心還不會品紅酒,她喝紅酒的動作好像喝白開水,一度被人嘲笑,可是jayvin jordan沒有,他帶著她學習貴族世界的禮儀,告訴她隻有努力,才能不平凡。


    之後她最愛的酒就變成了法國紅酒,她記得公主紳士熠熠閃光的高定珠寶,記得紳士的手帕和他的微笑。


    她原也應該成為這紙醉金迷世界裏的一份子,她才不要迴到平庸的世界去。


    她要學會喝酒。


    梅月心小時候就喜歡國外,她上小學那會兒,和巷子裏的小朋友一起去圖書館看書,霍煊喜歡找跟表演有關的書,梅月心就喜歡看講外國文化的書籍,書上上外國人藍鼻子綠眼睛,她好奇極了,他們說國外的土地空曠人煙稀少,那裏的物質豐富技術先進,外國人總是生活在高檔的社區,享受著精致的美食,穿著時尚的服裝,他們的生活方式似乎充滿了無限的魅力和優雅,她一直想去看一看,唿吸那裏自由的空氣,她沉浸在對外國生活的幻想中,想象自己也能成為其中的一員。


    她在圖書館偷偷拿走了一本書,當時被圖書館的人發現,她沒承認是自己拿走的,最後是巷子裏的大家一起湊錢賠了的。


    那本書叫《歐洲奇觀》,她離開國內的時候把那本書帶走了。


    可是年少幻想裏的一切和現實是有區別的。


    當她真的踏上那塊土地,得到的隻有孤獨,以及語言不通習性不同帶來的格格不入,很長一段時間,她融入不了外國人的生活,更逞遑是外國上層社會的生活。


    她以為的自由爛漫,也隻不過是屬於那小部分的人而已。


    她看到葡萄莊園的果農每天佝僂著腰采集葡萄進行加工,釀造出來的產品自己不敢享用分毫而是著急火燎的送出去賣錢,她看到工人的小孫女眨巴著眼睛,對著一根棒棒糖流口水,而貴族的小姐卻把棒棒糖踩在腳下,踩個粉碎,當遊戲玩得咯咯笑,工人的小孫女眼巴巴的望著,然後咽了咽口水。


    這樣的孩子的童年和南鑼鼓巷的孩子的童年沒什麽不同。


    她那會兒也住在一個遠離市區的小平房裏,附近有人養牛,她會被牛叫和臭氣弄醒。


    她一直等了快兩個月,才等到了工作的機會。


    上層社會的人把酒當做調節情緒、展現自身魅力的一個附屬產品,在法國的那大半年,梅月心是誤闖伊甸園的小白花,外國人的商務對接多是在晚宴上促成的,她逼著自己像那些交際花一樣周旋於那些勳貴之中,和他們一起舞動,她的英語一開始蹩腳到無法說出口,但是到了現在,她甚至可以說一口流利的法語。


    她以前喝一點酒就上頭臉紅,現在三五杯酒下去還能麵不改色。


    jayvin給她介紹過幾個為luna jordan走秀的機會,讓她在f國的模特界逐漸站穩腳跟,之後她認識了不少那裏厲害的人物,成為了那裏舞會的常客。


    她一開始不會跳舞的,逐漸學會了拉丁、恰恰等舞蹈......


    她離開了老破的巷子,逐漸靠近了年少時的夢想。


    她不是那個渺小的梅月心了。


    梅月心一個勁兒的勸霍煊喝酒,沒一會兒,她就上頭了。


    她的臉紅紅的,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梅月心索性在霍煊邊上坐下了,雖然是帶著目的靠近霍煊的,但是聊著聊著,她也想起了很多往事,也就和霍煊熱絡起來了。


    “後來呢?你也不住在巷子裏了?”


    “嗯,我媽媽走了,就沒人照顧我和弟弟了,我們被送到了孤兒院。”


    梅月心說:“然後你被人收養了?”


    “嗯,海城的一個小老板霍爭鳴收養了我。”


    梅月心說:“那你的運氣還是挺好的。”


    霍煊說:“及不上你運氣好,你從小就外形條件好,在我們那些孩子裏麵最出挑。”


    “你看你,年紀輕輕就走向國際了。”


    梅月心苦笑:“走向國際有什麽好的,表麵風光而已。”


    “是啊,別人也覺得我被好人家領養了,可是背後受的罪誰知道呢。”


    梅月心無視了歡姐的眼神警告,說:“反正進了娛樂圈,不掉層皮是紅不了的。”


    她看霍煊的高腳杯空了,又要給她倒紅酒,梅月心剛拿起酒壺,霍煊的杯子被江謹桓按住了。


    “她不能再喝了。”


    梅月心還沒說話,霍煊懵懵的抬頭朝江謹桓看了一眼。


    “誰說的,我還能喝。”


    江謹桓無奈:“你要喝醉了。”


    霍煊嘟嘴:“誰說的,我千杯不醉!”


    江謹桓:.......


    “你等會兒喝多了撒酒瘋我可不管你。”


    是誰上次借著酒勁發瘋把人家蒯總整出心理陰影來了?


    他上次在一個活動上遠遠瞧見了蒯總和他夫人,他夫人的小腹隆起,蒯總護著她,也沒喝幾口酒,蒯總看見了江謹桓,趕緊拖著他夫人走了,要說沒點霍煊的原因他是不信的。


    “你等會兒在這兒撒酒瘋,可沒人給你兜底。”


    可是江謹桓忽視了一件事,霍煊已經暈乎了。


    她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揉著額角,隻覺得身邊的人的聲音如同蚊子一般聒噪。


    “好煩啊,閉嘴!”


    江謹桓:???所以他被嫌棄了?


    “你喝多了。”


    其實這個晚宴大家啥也沒聊,甚至沒吃什麽,就看見這倆人喝酒了。


    霍煊皺著眉頭:“沒有!梅月心說好的葡萄酒根本不會喝醉。”


    “你聽她胡說,隻要是酒就有度數,隻要有度數就會喝醉,你是傻子嗎,別人說什麽你都信。”


    小姑娘紅著眼睛看著他:“你罵我。”


    江謹桓:......


    “我沒有。”


    “你就有!”


    江謹桓討饒了:“好好好,我不該罵你,我錯了。”


    霍煊還是覺得暈乎,她努力的晃了晃腦袋,看看梅月心又看看江謹桓,壞了,這倆人怎麽都有兩顆腦袋!


    “你們倆!怎麽都有兩顆腦袋!”


    梅月心:???


    江謹桓:???


    楊寒扶額,她真的可以記住了,霍煊這丫的就不能喝酒,得虧這不是什麽大場合,不然這家夥又得給她捅婁子了。


    梅月心也笑了:“她好像真的喝多了。”


    歡姐說:“時間也差不多了。”


    本來霍煊到的時候就快七點了,期間江謹桓換了個衣服又快到了七點半,現在都快九點了,這頓飯也沒什麽繼續吃的必要了。


    鄭和琢磨著老板的臉色,便是:“反正這個合同條例是這樣的,兩邊如果覺得沒問題,我們就按合同辦事往下走流程了。”


    江謹桓衝他點點頭,他說:“沒什麽事的話,今天的晚宴就到這裏吧。”


    楊寒走過來想扶著霍煊,江謹桓說:“你自己迴去吧,我照顧她。”


    楊寒:.......我知道這是羊入虎口,但我沒辦法拒絕啊!!!


    梅月心也穿起了外套,挎著她的channel包包,準備跟霍煊告別。


    霍煊一愣:“吃完了?”


    江謹桓說:“對啊。”


    霍煊猛地搖頭:“不對!沒吃呢!牛排還沒吃幾口!”


    江謹桓說:“那我們迴去,我讓芳姨給你煮點夜宵吃。”


    “不要!太晚了,芳姨都睡了。”


    江謹桓:.......


    “那你要怎麽辦?”


    霍煊的眼睛在麵前的菜品上轉了一圈,大聲說:“打包!!!”


    江謹桓:.......


    “鄭和,給夫人把菜給打包了。”


    鄭和:......該我的!


    他讓服務員拿了幾個打包盒過來,問:“江總,我們打包哪幾個菜?”


    江謹桓說:“你看著打包吧,我也不知道。”


    鄭和:......


    他看向霍煊:“夫人,打包哪幾個?”


    霍煊想了想,“頭疼。”


    梅月心和經紀人告辭了,楊寒不敢走,守在霍煊身邊。


    江謹桓小心的給霍煊按著額角:“舒服點沒有?”


    霍煊輕輕嗯了一聲,說:“就把牛排和小圓子打包了吧,牛排還沒吃完呢,小圓子還沒吃呢。”


    鄭和失笑:“好的。”


    江謹桓也笑了笑:“小饞貓。”


    霍煊下意識頂嘴:“你好不容易給我切一次牛排。”


    江謹桓心裏一陣柔軟:“以後都給你切,乖一點。”


    他看楊寒還沒走,說:“我們送你?”


    楊寒忙擺手:“不了不了不了。”


    “那江總.......你送煊煊迴去?”


    江謹桓說:“我帶她去家裏住,她喝多了頭疼,需要人照顧。”


    “好,那麻煩江總了。”


    “沒事,應該的。”


    楊寒走了,鄭和也打包好了飯菜,江謹桓把霍煊扶起來,哄著她:“乖一點,坐車去了。”


    霍煊站起來後整個人晃了晃,又跌進了他懷裏。


    江謹桓扶著她,頗為無奈的看向鄭和:“你去開車吧,門口等我。”


    “好的。”


    他扶著霍煊往外走,霍煊很不配合,一直在掙紮。


    江謹桓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她已經哇的一聲吐了江謹桓一身了。


    江謹桓:!!!


    要是換個人,他鐵定把那人推出去了,是死是活和他沒關係,可偏偏那人是霍煊,他不能這麽做。


    江謹桓歎了口氣,他把外套脫了拎在一邊,扶著霍煊去了衛生間,他在水池那裏把衣服擦了擦,讓霍煊收拾了一下,看她走路跌跌撞撞的,她的靴子也是有一點跟的,江謹桓怕她扭著了,想了想後把她橫抱了起來,直接帶到了酒店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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