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和給江謹桓送了胃藥,然後忙裏忙外聯絡醫生,經過手術室門口看到自家總裁跟丟了魂似的,藥捏在手裏也沒吃,他於心不忍看向顧麒:“小顧總……”


    江謹桓的臉色不好,但他在陪著病房裏的人疼。


    顧麒也臉色難看,打起精神說:“醫生那裏怎麽說了?”


    鄭和說:“手術情況不容樂觀,我們已經把別的醫院的婦產科知名大夫全都請過來給夫人會診了。”


    江謹桓的手動了動,顧麒硬著頭皮,“醫生具體怎麽說,孩子,能保住嗎?”


    鄭和斟酌著開口:“醫生說了,夫人現在這個情況,就像從二十樓扔一顆雞蛋到地麵,是不太可能……不碎了的…….”


    顧麒不忍聽了,鄭和也說不下去了。


    “江總,我去繳費。”


    江謹桓沒有迴複他的話,一直保持著看向手術室的那個動作,顧麒在他身邊坐立不安,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什麽忙。


    他捏了捏自己的掌心,發現也是一團熱汗。


    江謹桓突然說:“老七,你說孩子如果保不住了,我該怎麽辦?”


    顧麒覺得頭皮發麻,“桓哥......孩子沒了這事吧,不怪你,當然也不怪你老婆,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最壞的打算……你勸勸她吧,想開一點,你們都還年輕,想要孩子隨時可以有的,你讓她養好身體才是關鍵,可不能留個病根折磨自己。”


    他碎碎念說:“我媽生了我們兄弟三個,我兩個哥哥還是雙胞胎,當時就是沒有注意休息落了病根,幾十年過去了還受罪呢。”


    江謹桓伸手捂住雙眼:“我真該死,為什麽我沒有發現她懷孕了,如果早知道她懷孕了……”


    顧麒說;“就算早知道了,她還是會來拍戲,這一切還是沒辦法阻止。”


    他倒是覺得,如果他沒有勸江謹桓來影視城給霍煊探班,是不是至少他不需要親眼麵對孩子沒了這件事。


    “謹桓…….”


    他第一次看見江謹桓哭得那麽傷心,可能就是誰先動心誰更傷心。


    而他作為兄弟什麽都不能做,隻能拍拍他的肩膀。


    “沒多大的事兒,你老婆還在裏麵搶救呢,你得堅強一點,你可是家裏的頂梁柱。”


    “說句不好聽的,隻要大人沒事,孩子…..可能就是沒有緣分吧。”


    江謹桓紅著眼睛,“可是我還不知道他的存在......說不定是個和阿煊一樣好看的寶寶,又說不定.......”隻是這時候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片場那裏,錢武亮徹底嚇壞了。


    總裁夫人下體流血,疑似流產.....


    他一瞬間看到了自己的導演生涯到了窮途末路。


    鄧文翠也嚇壞了,她是想讓霍煊吃點苦頭沒錯,但看到那麽多血還是被嚇到失語,如果真的出了人命,她是不是也要去坐牢。


    道具師直接跟她吵了起來,指責她說因為她這個外行亂動機器導致了事故發生。


    她叉著腰:“我這是幫你!”


    道具師因為違反職業條例,工作期間擅離職守,嚴重失職,被劇組當場開除且要求賠償延誤工期的全部損失,已經麵臨徹底失業的風險了。


    錢武亮還是聰明的,霍煊是江謹桓老婆這件事情要保密,同時,懷孕的事情也要壓下去,所有劇組的人都要封口。


    所以這件事連盛世繁花高層都沒有驚動。


    鄧文翠聽到那些風言風語則更加六神無主,她知道霍煊可能懷孕了,但不確定孩子的父親是誰,如果真的是江謹桓的,這個孩子保不住了,江謹桓是會感謝她還是想殺了她?


    鄧文翠考慮再三還是不放心,躲在角落打電話。


    “喂,周小姐,我按照你說的做了,但是霍煊真的不會有事嗎,我看她身上全是血......”


    女人說:“死不了,你放心,這事不會查到你頭上的。”


    周馨兒掛了電話,掛上虛偽的笑上了急診大樓。


    她剛才已經打聽到了,江謹桓帶著霍煊到了海城市醫院搶救。


    霍煊在搶救室裏,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見了媽媽。


    她好像非常用力的想睜開眼睛看見女人的麵容,卻抵抗不住倦意沉沉合上了眼皮。


    “姆媽,你救救寶寶,保佑他,平安長大.......”


    手術室的燈熄滅,醫生走了出來,江謹桓腳步踉蹌的迎上去。


    手術整整兩小時,江謹桓就僵硬在屋外兩個小時。


    還是顧麒先追上去問醫生的:“人怎麽樣?”


    醫生說:“大人沒事,但是孩子的月份太小,才三個月,還沒成型,孕婦是腹部直接著地受到撞擊,情況不容樂觀隻能引產,不然子宮大出血會威脅大人的性命,我們已經對她進行了刮宮治療,以後的受孕得小心......”


    醫生正要抬步離開,突然被江謹桓拽住。


    “你什麽意思,孩子沒了?”


    他的孩子,他還沒有看他一眼......


    一灘血水醫院已經處理了,應該也沒人敢去看。


    醫生說:“大人沒事,孩子沒了,她還年輕,以後總還有機會的,好好保養著,以後懷孕了好好安胎還是沒事的。”


    江謹桓卻把醫生抓得太緊了,醫生吃痛,手臂都破了皮。


    “這位先生,您冷靜一點。”


    江謹桓語氣冷漠刻薄,“你是什麽庸醫,你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找你們醫院最好的大夫來。”


    大夫說:“我很抱歉沒有留住這個孩子,也理解病人家屬情緒激動,但是我就是婦產科主任,我可以對這場搶救完全問心無愧。”


    顧麒見他要和人家醫生吵起來了,趕緊拉開他:“你做什麽呢!瘋啦!”


    醫生走後沒多久,手術室的門被推開,霍煊被送入病房休養。


    也是湊巧,當天金燕輝在醫院檢查,正巧路過了手術室,見到了一身血的江謹桓。


    “謹桓?你怎麽了?”


    江謹桓有凝血障礙,如果這些血是他的,隻怕他人都能進太平間了,既然他還活著,應該不是他的血。


    顧麒大致把事情說了,幾個人麵對麵沉默。


    金燕輝去而複返買了許多補品,說來看望弟妹。


    江謹桓一直抿著嘴不說話。


    他好像也跟著那個孩子死了一樣。


    還是金燕輝努力開口安慰:“發生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的,謹桓,別太自責了。”


    “家裏知道嗎?”


    提起江家,江謹桓有了一點反應。


    “瞞著他們,別讓他們知道。”


    這幾年他媽一直催著霍煊生孩子,是他單方麵想讓阿煊先忙事業晚幾年生孩子,如果這次流產的事情被家裏知道了,隻怕他媽又要拿這事去刁難阿煊。


    錢導聯係過他一次,建議先用些手段對外封鎖消息,畢竟他們連婚事都是隱蔽的,懷孕流產的事情傳出去會對霍煊的事業造成影響。


    鄭和被安排去處理新聞爛攤子,留下顧麒和金燕輝來陪著江謹桓。


    楊姐從錢導那裏知道了霍煊發生意外,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得知霍煊流產這件事,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因為在此之前並沒有人告訴她霍煊懷孕的事。


    而且按照現在的情形,這崽子是江總的種。


    前些日子霍煊上熱搜,她根本沒在意,還想著自來水流量不蹭白不蹭,反正前夫的熱度不要白不要,她有些自責,如果自己多關注一點......


    她不是那種遇到事情隻知道責怪藝人的經紀人,在這種當口也不會拿合約去指責霍煊對她隱瞞私生活,同為女人,她知道這個時候的霍煊有多痛苦。


    楊寒默默的到角落去和公司同事商量後續的對策,又聯係了錢武亮處理片場遺留問題,隻希望自己能幫霍煊做好全部的後勤工作。


    岑丹珊跟領導請了假追來了醫院,在病房門口差點和江謹桓動起手。


    她恨恨的抓亂了男人的高定西服,一字一句直奔著戳心窩子去的。


    “你個狗男人!活該看不到親兒子!我祝你以後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全是畸形兒!煊煊懷著你的孩子,現在被害成這樣!你怎麽做人丈夫的!人渣!”


    她抬手就要打人,眼看要刮著江謹桓的臉,被顧麒攔下來了。


    “你朋友在休息,別鬧!”


    岑丹珊氣不打一處來:“我呸!人渣!”


    顧麒急了,卷起袖子跟她理論:“流產這事情嚴格意義上說,怪江謹桓嗎!是他推霍煊下威亞的還是他指使人推她下威亞的?”


    岑丹珊愣了下,接不上他的話,就悻悻的左顧右盼,說:“總而言之,就是他亂搞男女關係在先,才會讓煊煊不敢相信他,懷孕這麽大的事情都瞞著他,如果不是因為這樣,她會懷著孩子還在打工嗎!會流產嗎!”


    她覺得自己說的很對,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旁邊的護士經過,提醒她醫院禁止高聲喧嘩。


    季梟醫生吃午飯的時候聽到幾個醫生護士在議論說急診中午送了個孕婦過來,三個月的孩子流產了。


    女醫生說:“我查了一下,那孕婦在我們醫院有建檔,還掛過精神科,對了,難怪看名字那麽眼熟,那不是個明星麽,上過熱搜的,叫霍煊!”


    另一個護士是剛剛從手術室出來的,說:“長得好漂亮呢,那皮膚是真的白,還瘦,難怪人家做女明星…….”


    季梟聽著她們聊天眉頭緊皺,吃午飯的時候都有些心事重重。


    下午沒事,他就去了一趟病房。


    他在霍煊的病房門口遇到了江謹桓。


    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但是這個時候出現在病房外的年輕男人,左右不會超過那幾個關係。


    “你是她丈夫?”他問道。


    江謹桓點頭。


    季梟說:“流產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們小夫妻也別太難過,從專業的角度建議,等她身體恢複以後,還是先調理她的心理健康問題,再考慮備孕。”


    “孕婦有很嚴重的抑鬱症,她甚至有輕生傾向,這樣的情緒導向也很難孕育一個健康樂觀的孩子,所以我認為,現在這個孩子留下來也許也並不是好契機,等她養好身體你們再要孩子也不遲。”


    江謹桓聽他前麵的話的時候還有些許不耐煩,等到他提到抑鬱症三個字的時候就頓住了。


    “抑鬱症?您說的是我太太嗎?她叫霍煊。”


    季梟點頭:“沒錯,是她。我不是這姑娘的主治醫師,隻是上次她來門診看抑鬱症,本來我的同事已經給她開了一些藥,而她出了診室剛好趴在窗邊幹嘔,被我路過看到了,我看她麵善,就多管了一次閑事,我說你要不要掛號去婦產科查一查,她的症狀太像孕早期了,如果懷孕了是不能吃這些抗抑鬱藥物的.......”


    江謹桓有些愣怔:“抑鬱症?”


    季梟看出來了,“您是不知道是吧,如果您不相信的話,也可以去問問精神科的李振業醫生,他是霍煊的主治醫師,但是我們應該是尊重病人隱私,不會提供具體診療記錄的。”


    他看到眼前這個男人的目光脆弱又哀傷,好像帶了點迷茫,“她抑鬱了,我從來不知道.......”


    江謹桓進了房間,霍煊安安靜靜的在病床上睡著。


    她身上還插著各種粗粗細細的管子,連著各種監測記錄生命數據的儀器,時而發出嘀嘀嘀的聲響,構成了這間病房唯一的動靜。


    而小姑娘的手小心翼翼的貼在腹部,她的病號服遮到了手肘,露出手腕上猙獰的疤痕,上麵打了粉,但已經幾乎被蹭完了,分明他們新婚的時候霍煊身上還沒有這樣的疤痕。


    他突然苦笑,婚姻四年,他以為他對霍煊很好,可說到底,他好像從來沒有關心過她一樣,他以為自己把一切計劃的很好,他努力的平衡了工作和生活,想把最好的生活捧到阿煊麵前,他不想她再去打工受累,希望她待在自己搭建的城堡裏麵幸福無憂的過日子,他以為他把錢財堆到她麵前她就會笑,可是他連她抑鬱症輕生他都不知道。


    他想,阿煊的朋友罵得對,他確實不配。


    “我以為我對你很好,可是我一點也不關心你,我連你身上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你不相信我了,連懷孕這麽大的事情都瞞著我不敢告訴我,我真該死啊......”


    霍煊睡得不安生,一直在嘀咕:“孩子,媽媽,保佑寶寶......”


    “江謹桓,救救寶寶,他已經有胎心了,別放棄他......”


    江謹桓牽住了霍煊的手,“別怕,我在。”


    他算了算日子,三個月的胎兒,那應該是在他們的紀念日之前有的。


    那天是6月1日兒童節,兒科門診那裏護士在給小朋友們發和棒棒糖,小孩子都調皮好動,抓著糖果到處亂跑,管都管不住。


    有幾個孩子跑到了住院部,笑聲如同魔音,傳過了病房門,傳到了江謹桓的耳朵裏,他們在在門口嬉戲打鬧後被護士們帶走。


    江謹桓坐在病床邊盯著霍煊的睡顏,如果孩子還在的話,他的孩子也可以過兒童節了。


    霍煊在夢中默默落淚,到處都是孩子的歡聲笑語,可她的孩子卻要和她訣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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