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媽見唐竇咳得那麽厲害,連忙給唐竇拍背順氣,語氣焦急又埋怨,「這孩子,媽媽知道你跟小澤關係好,這麽多年沒見,聽見他迴來的消息高興,但是也不能這麽急,把自己嗆壞了可怎麽辦。」


    聞言,本來咳得差不多的唐竇又是一波驚天動地。


    這不是高興的,是被嚇的。


    等到咳得差不多,唐竇往後揮揮手,啞著嗓子,有氣無力道:「媽,你能不能幫我接杯水來?」


    唐竇需要靜靜。


    就在剛剛,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很久以前,就一直誤會了一件事情。


    唐竇扶著額頭,頗有些咬牙切齒。


    活了兩輩子,自己好像在陰溝裏翻船了。


    真是讓人不爽。


    腦闊疼。


    「哎,等著,」唐媽給唐竇接了杯水,見唐竇喝了,情緒也沒剛剛那麽激動,打算把剛剛才說了一半的事情說完,隻是唐媽還沒來得及開口,門鈴就被按響。


    唐媽臉上一喜,也顧不得說點什麽,趕緊去開了門。


    門外,正是今天才轉到唐竇班上的林澤。


    規矩的校服被換下,年輕人向來喜歡的牛仔t恤寬鬆地穿在身上,行走在熱烈的九月,額間沁出一層薄薄的汗,樓道間有微風拂過,衣服下擺輕微揚起,林澤手裏提著一兜水果,麵上是恰到好處的麵對長輩的恭謹和親近。


    還有一絲隱藏極深的,給自己開門的人不是唐竇的失落。


    被笑容很好地掩蓋。


    林澤跟唐媽問好,唐媽熱情地將林澤迎進家門。


    聽到不遠處傳來的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唐竇更是麵無表情。


    沒的說了,自己早十年前就栽溝裏去了,官方蓋章了已經。


    卻在心裏豎了個中指。


    頗有幾分惱羞成怒。


    耳朵尖也冒了點紅。


    氣的。


    還有點事出突然的不知所措。


    隻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一番情深意切的問候過後,唐媽將林澤拉到沙發上坐下,給兩大隻一點迴憶往昔的時間,自己美滋滋地進了廚房。


    唐媽一直將林澤當成自己的半個兒子看,這麽多年沒見,再次見麵,心裏不知道有多高興。


    反正今晚在唐竇家吃飯的人都有口福就是了。


    唐媽一走,客廳裏原本熱鬧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唐竇手裏捧著白開水,眼睛看著電視機,背後靠著軟綿綿的抱枕,趁著廣告的時間換了個更加愜意的姿勢之後,很好地闡述了什麽叫做雲淡風輕,歲月靜好。


    眉間是三月的一抹春光,眼底是飄忽自得的流雲,碧空之巔,深藍海底,靜謐得連厚重的時間長河都不忍心大踏步離開。


    心裏卻在拚命紮小人。


    垃圾林澤,毀我童年,毀我青春,毀我竹馬。


    你有本事騙我小時候,你有本事騙我一輩子啊。


    想起當初各種找理由找藉口讓自己相信,此林澤非彼林澤,自己還天天心安理得地跟林小澤一起玩耍,唐竇麵上一片風平浪靜,還十分淡定地低頭喝了一口水,心底卻惱得要嘔血。


    #隻有唐竇一個人知道的大型翻車現場。#


    #這一切必須都得是林澤的錯。#


    唐竇擺明了不想理自己,林澤坐在一邊,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喉結滾了幾滾,嘴巴張了又張,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或許豆豆還在怪自己當年不告而別的事情。


    林澤想起放學時,徐繼明跟自己說的話,心裏又是愧疚,又是欣喜。


    愧疚是當初離開的時候太過匆忙,沒能好好地跟唐竇告別,欣喜則是唐竇把自己當成了好朋友,所以才會對自己的離別耿耿於懷。


    林澤眼底的眸光波動一瞬,看著唐竇的神色越發柔和。


    豆豆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麽傲嬌又可愛。


    兩個腦電波不同,卻都以為自己成功跟對方接上軌的人,就這麽各自安靜。


    吃晚飯的時候,唐媽先是問起林澤一家搬走以後的生活,唏噓感嘆一番,後又問起林澤迴來的事情。


    林爸林媽還在國外,林澤則是自己要求迴國讀中學,並且已經成功轉入唐竇所在的班級,原本的房子已經租了出去,林澤就在學校對麵租了間房。


    幾人正說的熱鬧,唐竇扒拉幹淨碗裏的最後一口飯,把碗一推,筷子一擱,輕微的清脆一聲響成功打斷幾人的敘舊,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唐竇的身上,唐竇恍若未聞,「我吃飽了,迴屋寫作業去了。」


    「唐竇,唐竇你給我迴來。」唐媽連忙喊,唐竇卻跟沒聽到似的自顧自走了,「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


    唐媽無奈地嘆口氣,很快又撐起笑臉,連忙招唿林澤吃飯。


    唐竇躺在床上仔細思考,自己當初到底是怎麽上了林小澤那艘賊船的。


    林小澤給自己帶的零食,突如其來的高燒,指向性十分強的睡前故事,藏著星星的蘋果,還有冬夜屬於另外一個人的溫暖。


    唐竇把腦袋埋進枕頭底下,手拉著枕頭的兩個角,往下一壓,準備把自己悶死。


    明明自己是來找林小澤的錯處的,怎麽到了最後,越想越覺得,林小澤是個好竹馬。


    自己肯定是被迴憶給洗腦了。


    門被人敲響,唐竇悶在枕頭下沒聽見,又被敲了幾下,外麵似乎有人說了一句什麽,沒有得到裏麵人的迴應,「吱呀」一聲,門被從外麵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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