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技術動作,大一字進大一字出的阿克塞爾三周跳。


    安易憑藉流暢的進入,充足的旋轉周數,輕盈完美的跳躍完成質量,再一次引發一片尖叫,轟下goe+3。


    接著。


    他在單跳之後跳接換足不換基本姿勢的蹲踞式旋轉,換足前後兩隻腳各旋轉八圈以上,並包含三種不同的蹲姿變化帶起一片掌聲。


    第一分四十五秒,整套自由滑中他最在乎的接續步環節到來。


    就看他整個人滑出旋轉後,刀齒步點冰小跳,伴隨著音樂身體五次起落,以雙腳內側外展一百八十度處於同一水平的一字步滑行,身體略微下蹲,兩肘撐在腿麵,下半身保持不動,上半身向左_傾斜,雙手掌心相對貼緊倒向右側,這個明明讓人初看感覺很扭曲很怪異,再看卻讓又人意識一晃,不明白為什麽會覺得,很隨性、很優美、很放鬆的舞蹈姿勢,拉開了耗費了他和朱利安·帕特,無數心血的接續步表演。


    噌!噌!噌!


    啪!


    啪!


    啪!


    音樂節拍加重,琴弓與琴弦摩擦發出怪異的嘯叫,夜幕深垂陰風陣陣鬼影憧憧,一具僵硬晃動舉手投足間,哢哢作響的人類骨架合樂狂舞。


    風聲盤旋,他從冰場西側滑向東側,保持一字步下蹲的姿勢三秒不動。而後機敏探頭窺視張望,自以為很小心卻根本控製不住動作的力道旋身站起跌落,貼在頭皮上的‘草’隨風搖擺,右掌撐住頭左掌扶住腰。


    腳下冰刀變換,右腳左腳一前一後以弓箭步壓腿的姿勢滑行,右腳前外刃、左腳後內刃,下腰揚臂仰麵向上,無聲大笑。


    看似酣暢淋漓的動作,卻反常地透出一種寂寞,擋不住陰冷和死寂將他包裹。


    風吹起,寒風陣陣,樹葉唿嘯,白骨敲打著墓石咕咕作響,隻有天穹上的寒月垂下一縷憐憫卻又似有似無的光。


    刷。


    第三次舞動跳起,第三次將滑行姿態定格在一個難度極高的姿勢上。


    安易滑行換足,在下腰鮑步之後支起身體左腳浮足,右腳前外刃撚轉步三圈轉向換後外刃背身倒滑,此前一直虛抬的左腿在轉體中逐漸上舉,被後探的左手勾住刀背拉過頭頂,右手掌心按在胸口仿佛在感受心跳。


    結果自然是收穫失望頹然放手,第四個跳,發泄的跳,怨憤的跳。


    刀光閃耀冰晶飛濺,就看他在提刀燕式步倒滑五秒後,鬆開冰刀跺在冰上發出一道無聲的吶喊,空中轉體一周腰腹捲縮目光釘在冰上,兩條手臂斜後方舒展上揚指著天空。


    割鋸人心的提琴聲相伴,強烈的悲憤隨著他落下砸在冰上逸散,絕望的無助跟隨他落冰後左足撚轉三周翻湧,右腿踢向空中無形之敵無功而返時,如同冰麵上那些被冰刀隔開的傷口、鑿出的深坑一樣,一股腦的塞進了所有正在觀看他表演人的心裏。


    《骷髏之舞》,這曲明明傳達歡快的音樂、歡快的舞,這一次卻讓他滑的死氣瀰漫,讓人看後心生絕望。


    “oh,上帝啊,這種憤怒簡直讓我無法唿吸。”


    “毫無疑問,路易斯這段長達四十秒的接續步,必將載入花樣滑冰史冊。四十秒……我說不出更多也無法跟任何人做對比。你們必須知道,在他之前從來沒有人有膽量這麽幹過。我們的路易斯·沃茲又一次創造了奇蹟!”


    cbc sports直播間,喬·貝克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極少見的在安易表演的時候出聲點評。


    與他類似,直播此次isu國際滑聯大獎賽總決賽實況的nbhk、俄羅斯國家電視台體育頻道,評論員們都發出了相同的驚嘆。


    當然也有藝術眼界比較開闊的俄羅斯解說嘉賓,在直播畫麵安易第五次跳起留下一道舞蹈動作將接續步收尾後靈光閃現,毫不猶豫的說出了瑪莎·葛蘭姆,這位現代舞創始人的名字。


    在這個過程中,安易的表演自然不會停,接續步後整套自由滑早進後半,好像一直在跳又好像很久沒跳的他,首先在接續步最後奉上一個後內點冰三周跳,將這段極長的接續步收尾。


    緊接著,蹬冰兩下,壓步加速,左腳前內刃轉後外刃畫‘3’轉體變刃,浮足的右腳刀齒點下身體重心降低來到左側,使用左後外刃發力起跳來到空中飛速旋轉四周。


    降下以右腳後外刃落冰滑出一秒,浮足打開的左腳刀齒點冰第二次起跳,連接上第二個跳躍後外點冰三周跳。


    與開場後外結環四周跳接後外結環三周跳,雙臂交叉上舉雙手相握近似。這一次,他以同樣讓無數觀眾眼睛一亮的方式,完成了一組理論上不存在任何技術瑕疵的聯合跳躍。


    “quad lutz、triple toe loop!”


    “gosh,又一次,19.69分加2.42分足足22.11分,真是讓人恐懼。”


    “我必須強調,到目前為止,路易斯僅僅完成了四組跳躍還剩下四組。他會出現失誤嗎?我想不會。所以你們誰能告訴我,等他的這套自由滑全部滑完後,會取得多少分?”


    “……”


    前場後場,準備區內一片沉默無人答話,冰麵上安易的表演接連上演。


    勾手四周跳接後外點冰三周跳過後,很短的一段時間內他幾乎連續執行了一個勾手三周單跳,一組阿克塞爾三周接後外結環一周接後內結環三周連續跳,以及一個距離高度極飄極遠的後外點冰四周跳。


    算算技術動作,還剩下三個。


    看看自由滑節目的剩餘時間,四十秒。


    精怪躍動的音符彈起落下,風格突改嘎吱作響的骨骼摩擦聲越來越密、越來越急,激烈短促遞進的旋律中一抹溫暖的微光爬上天際,亡者卻陷入了恐懼,不想迴到陰冷的墓穴,開始四處躲藏。


    可是。


    死者與生者,過去與現在的界限是那麽的分明,單個意誌根本無法扭轉。


    就算他給身上披上再多雜草偽裝自己,逝去就是逝去,腐朽就是腐朽,裝得再強大也沒用,稍微遇上一點‘考驗’就會被無情揭穿。


    所以!


    盡管逃吧!跳吧!但無論你怎樣掙紮都沒用!


    你一切的行為——


    都隻可能,愉悅我。


    嚓!


    “路易斯這是……an,是我的錯覺嗎?這孩子現在的攻擊性好強。oh,看看這組換足聯合旋轉中手掌攏住脖子的動作,還有他臉上痛苦的表情。這究竟是被黎明燒灼的折磨,還是他在針對誰?動作本身很精彩,情緒很飽滿很正確沒有問題,可我也並不認為自己的理解有錯。”


    “……”


    無言以對,或者說是自己也不太確定安易現在的想法,安澤賢搖了搖頭沒有迴應喬伊斯的問題,眼神一暗腦子裏麵不由想起十五號早上,叫安易起床訓練時看到的那一幕。


    汗漬、鞋印、疲憊,問都不用問他就敢斷定自家小子,絕對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經曆了一些事。


    考慮到最近一段時間那個加拿大小金毛的反應,以及他家小子對待俄羅斯人的態度,具體的原因八成跟那位伊利亞·伊萬諾夫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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